段正飛毫不猶豫地追了上去,從一開始,雲麓宗設局的目标就是這位年輕人,現在正主不僅出現了,還展現出讓人目瞪口呆的“底蘊”,那就更沒有放走的道理了。
“年輕人,傷了我雲麓宗的堂主,總該給我一個交待吧。”段正飛步步緊逼,身形化出一道道殘影,同時手中的斷雨帶出一道劍光,斬了過去。
轟……
淩動展開元力踏着咫尺步,瞬間閃開,對方的修為高出自己太多,再精妙的招式也無法彌補,這個時候唯一能做的隻有一個字:跑!
一劍落空,段正飛反而有點興奮,有些東西隻有自己體會過了,才會知道其中的玄妙,這小子的步法太古怪了,明明看上去很普通,卻能産生縮地成寸的效果。
這可是天上掉下來的餡餅。
蹭蹭蹭……
元力完全展開,段正飛采用了威壓,面對實力懸殊的對手,瞬間暴起的氣勢足可以凝固對手的行動力。
淩動拖着墨淵刀一路狂奔,但被敵人的氣勢鎖定下,咫尺步産生的效果卻越來越弱,元力的消耗太大,這是屬于實力上的差距。
距離被拉近,段正飛心中火熱,斷雨劍的光芒再閃,又是一劍斬出,掃向淩動的雙腳。
劍氣如火而至,但淩動心底卻升起一股寒意,墨淵刻不容緩地擋出,轟的一聲,元力炸開,巨大的反作用力下,淩動的身形被蕩開,在半空中擰成一個詭異的姿勢後,恰巧避開追擊而來的幾道劍氣,脫離了對方氣勢的威壓範圍。
跑!
段正飛啐了一口吐沫,奶奶個熊的,就差那麼一點點,居然被避過去了。
追!
就這樣,兩個人追追逃逃,距離忽遠忽近,偶爾會鬥上一兩個照面,當然,淩公子的處境每一次都是險之又險,但好在每一次都能安全脫身。
時間長了,段正飛難免會氣急敗壞,本來以為也就是一兩個回合的事情,沒想到,自己堂堂雲麓宗的長老,居然連一名聖隐堂的弟子都拿不下,這臉可是丢大了,更關鍵的是,他耗不起時間,仙隐堂的其他弟子應該還沒有走遠……這裡的事情一旦敗露,他可是宗門的罪人。
就此收手?
換一個目标,段正飛也許就這麼做了,但淩動展現出的“底蘊”實在太有誘惑性了,不說情報中關于這小子拿出的堂貢,單論剛剛打敗賀必粥的那一套武訣,和這一套步法,就讓人無法放棄,可以說抓住這小子,說不定可以少奮鬥數十年。
想到這裡,段正飛總算又振奮了一點,實在不行投鼠忌器,直接殺死算了,到時在把這小子扒光了,就不信翻不出幾件“寶貝”。
殺意一湧,段正飛的氣勢陡變,斷雨一聲龍吟,不再有任何顧慮,劍光交相輝映,從四面八方籠罩向淩動。
和賀必粥相比,同樣的一招“覆雨翻雲”,卻展現出天差地别的威力,斷雨爆出耀眼的光芒,澎湃的元力順着劍勢噴薄而出。
淩動瞳孔緊縮,眼前劍氣如雨,“覆雨翻雲”的後勢熟稔于心,這一劍不是沒有破綻,但那又怎樣,到了高手手裡,這些破綻不過是過眼雲煙,你看到卻捕捉不到。
這就叫以強淩弱,以境界之别,出無解之劍!
劍氣籠罩下,淩動退無可退,這一刻,他閉上雙眼,感受着這一劍的氣機,鉛鑄的烏雲,斷雨的劍芒,一招一式,一飲一啄,都在他的心湖中勾勒出來,呼吸相應,如為一體,不知不覺中,墨淵自上而下揮出。
墨淵無芒,談不上迅捷,軌迹也不玄妙,普普通通的一刀,平淡無奇地斬向了漫天的雨絲。
段正飛的嘴角泛起一絲冷笑,以卵擊石,這算是放棄了嘛!可就在下一秒鐘,他的表情陡然凝固,淩動手中本來毫無煙火氣的黑刀,忽然之間像是斬破了許久的塵封,四周的虛空似乎破碎了,劍氣被凝固,烏雲被撥開,氣息被吞噬……
轟的一聲,地動山搖,段正飛手裡拿着半截斷雨劍,一連後退了七八步才站穩。
這,這……怎麼可能?
淩動身軀微微一晃,嘴角溢出幾絲皿迹,墨淵依舊在手,但刀上布滿了裂紋,似乎随時都有碎成片的可能。
唉……終究還是境界上的差距,風雷斬一連三式,起刀式、橫刀式、推刀式,卻隻是磕斷了斷雨,并沒有給雲麓宗的長老帶來實質性的傷害。
場面陷入了短暫的沉寂,段正飛呆呆地愣在原地,蓦然間,傳出“撲通”一聲,依雲溪谷的流泉中濺起無數水花,緩過神來時,淩動已然消失。
“小子,你已經無路可逃,滾出來,留你一個全屍。”段長老睚眦欲裂,同時雙掌翻飛,震得流泉浪花滾滾,這小子隻要不是條魚,就總有冒頭的時候。
淩動潛在水底逆流而行,周身罩着一層淡淡的元力光暈,華光燦燦,不斷地變化着,五行之金、五行之木、五行之火、五行之土,每一種力量都非常精純,這是以五行之缺去消融五行之水帶來的壓迫感。
流泉的上遊是青崖飛瀑,看似死路,卻是唯一的生機,飛流直下的轟鳴聲可以掩蓋自己呼吸的氣息,隻要借着飛瀑的掩護,順着青崖往上爬,就一定可以離開依雲溪谷。
寒泉中,淩動摸着石頭悄悄潛行,水流湍急處,地勢陡然升高,不一會功夫,青崖石壁擋住了去路,飛瀑後面,一顆濕漉漉的腦袋鑽出水面,緊接着身形一閃,如同影子一樣向上攀去。
剛開始的時候,石壁上一些怪石嶙峋突兀,正好可以借勢,但十幾丈之後,青崖變得陡峭起來,布滿青苔的石壁開始光滑平整,再也沒有借力的地方。
淩動貼着青崖,喘了幾口粗氣,從懷中掏出一把黑色斷刃,自嘲地笑了笑,自己的鍛造水平和老古比起來,真的是差遠了,墨淵刀在河底的時候,終究扛不住水壓裂開了,如今隻剩下這不到一尺,劍不像劍,刀不成刀的東西。
斷刃在石壁上點了點,反作用力下,身形終于向上蕩了幾尺,再點,再蕩幾尺……
長刀有長刀的好處,斷刃有斷刃的優點。
反反複複幾次之後,“撲哧”一聲輕響傳出,碎石四濺,順着飛瀑落進流泉中。
斷刃入壁,淩動吊在上面,大氣不敢出一聲,半響之後長舒一口氣,幸虧被這裡的飛瀑聲蓋住了,丫的,自己沒使多大勁啊,怎麼這斷刃變得這麼鋒利了……咦,不對,不是斷刃鋒利,是這裡的石壁……
好奇因子冒了出來,斷刃小心翼翼地劃動着,青苔之下居然不再是石壁,而是沙土,細碎的沙石沿着石壁,順着飛瀑徐徐灑下,許久後,一個洞口引入眼簾。
淩動舔了舔嘴,身形一弓,貓着腰鑽了進去,入眼卻是一片漆黑,靈識本能地展開,隻覺得這裡的空間一下子變得豁然開朗起來,沒想到青崖的石壁中竟然有這麼一個匪夷所思的山洞。
洞口狹長,但越深入越寬敞,穿梭了一段時間後終于到了盡頭,淩動呼吸着濕漉漉的空氣,雙目閃爍出的金光在一瞬間出現了定格。
那是一具枯骨,通體皿肉不存,一把長劍從背後的左肋骨刺入,右兇骨穿出,同時,枯骨的右手邊也躺着一把劍,可能因為這裡陰冷潮濕的原因,這兩把劍的劍身都已經鏽迹斑斑,看得出來,枯骨的主人一定是在此地遇襲,死去了很長的時間。
淩動掩着鼻子,心情那叫一個郁悶,總感覺看到這種事有點不吉利,目光随意地掃視了一圈後,剛剛準備退出,可就在這一瞬間,他的目光似乎被觸及到的東西給定住了,整個人渾身一震……
偌大的石洞中,除了那具枯骨和兩把鏽劍之外,再無他物,可是……地面上卻留下了幾道劍痕,入石三寸,清晰可見。
劍痕、劍痕……
多麼熟悉的劍痕!
淩動隻覺得腦袋嗡嗡作響,這幾道在别人的眼裡不會有任何存在感的劍痕,到了他的眼裡卻是另外一回事,一個個畫面閃過,劍痕之中流露出的劍意,體現出的劍威……
仙隐峰、東崖、劍廬……
一模一樣,一模一樣!
都說當年王成峰師祖曆練受劫,一去不回,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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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依雲溪谷的外圍叢林中,幾道人影灰頭土臉的鑽了出來。
“大師兄還在裡面,我們就這麼走了,是不是不仗義。”張衡搓着手,目光掃過衆人。
“我們這裡所有人的命都是大師兄救的,不行我們殺回去。”宋鐵揮着拳頭,得到所有弟子的呼應。
“殺你個大頭鬼!”雷胖子眨巴着眼睛,啐了一口吐沫,“動動腦子,我們活着,老大才不會出事。”
宋鐵晃了晃腦袋,冷哼了一聲:“雷兄弟,不會是你自己怕死吧。”
“我靠,老子怕死?老子怕死還出手救你們……丫的,沒大沒小,老大不是交待過了嗎,讓我帶着你們撤,什麼叫‘帶’,從現在開始,你們都聽我的,走,先回聖隐堂。”
“憑什麼聽你的?你誰啊?”
“憑什麼?就憑本爺以後就是你們的二師兄。”雷胖子吹着胡子瞪着眼,接着,語氣一轉,“别的不敢說,老大真要是有個三長兩短,老子就皿洗了什麼狗屁雲麓宗。”
衆人面面相觑,這死胖子的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