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場一片沸騰,璀璨的元力光芒中,淩動身形一晃,陡然出現在程甯海的身前,一拳轟出。
破星拳無光無華,更簡單、更粗暴,拳路直來直去,因為兩點之間直線最短。
程甯海眯着眼睛,緊縮的瞳孔一瞬間卻綻放出一絲興奮的光芒,靠,這小子一路裝逼過來,還以為有多大能耐呢,原來……居然……不過是化海境!
以化海境實力硬碰自己的化海境巅峰,腦子秀逗了嗎,懂不懂什麼叫巅峰?
轟……
元力四射,仙隐堂新老大師兄的第一次正面碰撞轟然而至,程甯海身形劇烈一晃,心頭想起警兆,隻是一瞬間的恍惚,淩動的第二拳又至。
倉促之間,伸臂格擋。
轟……
程甯海全身氣皿翻騰,元力不濟,爆退之中,淩動的第三拳又殺到……
怎麼會這樣!
電光火石間,一顆顆懸着的心終于放下,仙隐堂弟子再一次沸騰,瘋狂了,全都瘋狂了,大師兄什麼實力不重要,反正徹徹底底地将程甯海壓制住了,而且壓制得……那叫一個霸氣!
陳風的嘴角露出一絲笑意,一個能在劍廬中來去自如的人,一個在雲麓宗長老劍下全身而退的人,哪裡用得着她來擔心。
聞仲和趙公明也是彼此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奶奶個熊,這小子真能裝,居然壓制自己的修為,不過也對,殺雞焉用牛刀,臭小子都能替他們兩個老骨頭解圍,相比之下,程甯海算個毛。
兩個人之間的對決沒有想象中的激烈,從淩動出拳的那一刻起,結局似乎已經注定,完完全全的一邊倒,程甯海咬着牙,越堅持越覺得不對勁,自己的出拳總是很别扭,路線受阻,力道似乎也受到了巨大的牽扯,元力能發揮出七八成就算不錯了。
是對方搶占了先機?不應該啊,按理說,對手的元力水準不如自己,哪怕占了先機,也就是一招兩招的問題,哪有像這樣,一路占到底!
難道是……看穿!
一拳接着一拳的壓迫下,技巧的作用幾乎為零,速度和力量才是決定性的,程甯海的身體無法控制的後退,無論是節奏還是氣勢,都在對手的掌控中。
蓦然,一聲低沉的嘶吼傳出,程甯海雙目中陡然精光如刀,被壓制到極緻的氣勢再這一刻似乎爆炸了,如同龍卷風一樣的元力波紋沖天而起,紅色的光芒照亮了天空。
這一刻,仙隐堂所有弟子的眼神變得複雜起來,周恒站在那裡一陣恍惚,多麼熟悉的場景,四年前的六堂會比,仙隐堂在苟延殘喘中,正是程甯海以一招“升龍拳”赢回最後一絲尊嚴,如今又見這一招,心中卻是五味雜陳。
淩動的雙目中終于閃過一絲興奮的光芒,轟然一步踏出,行雲流水的一拳揮出,招式依舊,還是“破星拳”,隻不過這一拳的意境改變了,五行之缺的融入頓時讓空間一陣凝滞,似乎産生了一些褶皺。
這是怎樣的力量!
在場的衆人一陣錯愕,拳與拳觸碰的一刹那,預料中的轟鳴聲并沒有出現,但程甯海的拳芒卻消失在空間波紋中,下一秒,全身的元力光芒陡然黯淡,波紋爆開,那裡的空間如同被撕開一個大口子,程甯海飛了出去。
這是怎樣的威力!
所有的光芒都消失了,一切又恢複了平靜,但程甯海敗了,自始至終敗在了對手的同一招拳法下,敗得凄涼,敗得徹底!
望着曾經的仙隐堂大師兄亂發披肩的模樣,淩動雙眸閃過一絲茫然,輕歎一聲:“程師兄,你又何苦……”
程甯海擦了擦嘴角的皿迹,臉上卻綻放出燦爛的笑容,隻是,望向東崖的目光中卻有一滴淚水滑落,
同一個地方,同一個人,十一年前,來時羞澀……
“弟子叫程甯海,安甯的甯,大海的海,以後就以仙隐堂為榮,以仙隐堂為傲!”
“呵呵,甯海,為榮為傲談不上,把這裡當成家就行了。”
“弟子明白,以後生是仙隐堂的人,死是仙隐堂的鬼!”
還是這個地方,還是這個人,幾個月前,去時絕裾……
“弟子特來向堂主告别的,下午,弟子就要去道生堂報道了,以後恐怕不能為仙隐堂效力了。”
“去吧,去吧,我以為什麼大事呢。”
“弟子去了道生堂,以後定當倍加努力,絕不辱沒了仙隐堂的聲威。”
程甯海怔怔地站在原地,仿佛一下子又老了十一歲,錯了,錯了,一步錯,步步錯,如果當初自己可以少一點浮躁,少一點急功近利,如果自己真的把這裡當成家,也許可以和這位淩師弟一道……相期邈雲漢!
如果,如果時光可以倒流,我想換一種活法。
如果……
可是,已經沒有如果,仙隐堂現在屬于一個叫淩動的時代!
“仙隐堂,仙隐堂,仙隐……”
不斷地重複中,程甯海緩緩閉上雙眼,身子筆直地倒了下去,整個仙隐峰鴉雀無聲,淩動呆呆地伫立着,他很清楚,程甯海一擊無功後,竟然元力回吐,自傷内髒,他是在用自己的命贖罪。
“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周恒的身體晃了晃,說到底,程甯海曾經是自己最得意的弟子。
一旁的吳師祖冷哼一聲:“自作孽,不可活!”
“吳師兄,言重了,程甯海這弟子,我還是了解一點的,本質算不上壞,雖然說在依雲溪谷這件事情上,他是犯了錯誤,但其實罪不至死,如今他……唉,就算有天大的錯,也足以彌補了。”陳風一聲哀歎,作為聖隐堂唯一的一位女師祖,一向是心地仁慈。
幾位師祖沉默不語,吳剛則是微微一愣,偷偷瞄了一眼不遠處的段正飛,說道:“師妹,不是我不近人情,如今聖隐堂是多事之秋,藏經閣的案子還懸而未決,又鬧出程甯海這事,怕是這兩者之間會有什麼幹系。”
“藏經閣的事,我們幾個有過定論,應該不會是程甯海,他就算有這個膽子,也沒有這個能力。”陳風搖了搖頭,程甯海自始至終都沒有提到過藏經閣,按理說,一個連死都不怕的人,根本沒有必要去保守這個秘密。
幾位師祖不約而同地點了點頭。
“呵呵,各位長老。”不遠處的段正飛笑了笑,拱了拱手走了過來,“依雲溪谷的事情,我們做的确實不對,在這裡我敢保證,類似的事絕對不可能再發生了。”
師祖們面面相觑,老東西确實是一隻老狐狸,用屁股想都能猜得到,程甯海利欲熏心,肯定就是受了雲麓宗的蠱惑,但人家這次上門,姿态放得很低,再追究倒是顯得聖隐堂小家子氣了。
“此間事了,看得出幾位長老繁忙,真是不敢叨擾各位。”段正飛笑了笑,目光轉向淩動,“能見識到聖隐堂年輕一代中,能有小友這樣的人物,這一趟沒有白來。”
“段長老這是要走?”
“俗務纏身,小友見笑了。”
“哈哈,段長老太客氣了。”淩動淡淡一笑,目光中卻陡然多出一絲意味深長的味道,“四象印中的白虎印,怎麼能說是俗物呢?”
聲音不高,但卻如同驚雷一樣炸響在仙隐峰的上空,幾位師祖的身軀陡然一震,目光同時射向段正飛,每個人的氣息都不自覺地出現了波動,四周的空氣仿佛一下子都變得凜冽起來。
白虎印!藏經閣中被盜的白虎印!
怎麼可能?
“什麼白虎印,我聞所未聞,小友這個玩笑開得有點大了吧。”段正飛搓着手,一臉茫然的樣子。
“呵呵,在不在你身上,我說了不算,你說了也不算,搜一搜不就知道了。”
“胡鬧!”段正飛的聲音一下子提高了八度,面色鐵青,望向幾位師祖,“這……難道就是貴宗的待客之道!”
“這……”呂澤天愣了愣,望了一眼淩動,忽然之間生出茫然無措的感覺,這小子随随便便一句話,倒真是出了一道天大的難題,白虎印事關重大,如果真在對方身上還好說,如果不在,聖隐堂的臉就丢到整個春秋去了。
真要……搜身?
誰敢?
段正飛是雲麓宗的長老,深得宗主崔青石的器重,搜他的身,這不等于打崔青石的臉嘛。
“我本将心照明月,無奈明月照溝渠,聖隐堂如月中秋,幾位長老,不要沒了貴宗的百年威名。”
段正飛擺擺手,話音還沒有落地,就聽見仙隐峰的虛空中蓦然傳出一聲高亢的朗笑。
“哈哈,正飛稍安勿躁,你遠來是客,不妨在聖隐峰多留幾日,老崔那裡,我會打招呼。”
聲音如雷,但久久不見其人,與此同時,聖隐堂的幾位師祖筆挺挺地站立着。
在整個春秋南嶽,能直呼雲麓宗宗主老崔的,能讓幾位師祖同時面露恭謙的,隻有一個人。
聖隐堂宗主,莫南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