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險的氣息籠罩在周身。
方菲意識到不妙,匆匆一句:“姑母,我先回去了。”剛轉過身,一隻手被方程拉住。
“好好想想,跟李征商量一番。姑母這個提議很值得考慮,蕭安瀾不用死,他也能得償所願,隻不過委屈了你。不過你既然願意為了他們來求我,應該不在乎吧。”
方菲回頭看過去,眼前這個人輕描淡寫的幾句話,想要決定他們的命運,想都别想!方菲用力甩掉拉着自己的手,快步離開這個讓她十分難受的房間。身後方程的聲音還如嗅到腥味的豺狼一般窮追不舍:“不管皇上怎麼決定,我絕不會讓她活着回去,京城困不住她,回大梁路途遙遠,總有看不到的時候……”
瘋了,姑母瘋了!
方菲逃出去,回到自己的馬車,心還在撲通撲通狂跳着。
紀太傅病了。
因宮中皇上遣了馬車來接,卻空車而歸。這一陣紀太傅父女,皇宮命案,都是京中最熱的話題。所以有關他的一點風吹草動都很快傳播開來。百姓轉述的時候都理解的加上一句:“女兒都被關起來了,還能不急嗎?”
大梁太子明日要進京,禮部官員已準備好迎接儀仗。衛國公夫人亦已準備好。
方菲再次出現在窦家門口,還好,今日李征在家。窦家人十分識趣的留他二人單獨在一起說話。李征這幾日無心它事。儀容也顧不上打理,胡茬密布在唇上和下巴上,顯得憔悴滄桑。方菲隻看了一眼就低下頭,心頭泛酸。
李征顧不上這些小細節,直接說着:“我回來吃點東西,很快還要出去,有什麼事快說吧。”
方菲低着頭:“在為公主的事奔波嗎?”
李征停下手裡的事,看着方菲:“大梁太子明日進京,我要率軍出迎。太子不比和親公主,更要謹慎,皇上信不過旁人。”
這樣啊。方菲心裡輕松了一些:“皇上看重固然是好,你也要保重身體,不要累壞了。”
“嗯,我知道。”李征自己倒了杯茶水,一口灌進去。茶是溫的,顧不上講究了。
還要說什麼,方菲局促的站在他不遠處。他穿着軍服,配劍還挂在腰間,一看就是忙碌的樣子。自己什麼也不懂,不知道做什麼能幫到他,隻能幹看着。如果是安瀾公主,應該知道怎麼做吧。
這個念頭不經意就冒了出來。
方菲自己也下了一跳。怎麼會這樣想,公主她,跟李征什麼也沒有啊,也什麼都不會有。
可是,姑母的話還是在她心裡留下了抹不去的痕迹。
還有,姑母說不會讓她活着回到大梁。姑母不是個随便說話的人,既然說了,一定會做。
她會在路上伏擊大梁軍隊!可怕的是,方菲知道她有這個實力!
“征哥!”方菲緊張起來,“我今天去見了姑母。”
李征腦子裡還在想事情,聽到這一句看向方菲,衛國公夫人,不得不重視。“你們說了些什麼?”
方菲不知道怎麼描述衛國公夫人的狀态,還有她的提議,有些為難道:“我本想着求求姑母,不要再為難安瀾公主,”“她不會聽你的勸的。”李征打斷道。“是,我已經知道了,她,有些偏執,加上表兄去了,對她打擊太大。她想,在公主回大梁的路上動手。”
李征神色平靜,看向方菲:“我能想象的到。謝謝你,不過你幫不上忙,不要白費力氣了。”
“可是,我想幫你啊。”方菲羞怯的看過去,嬌小的臉龐說不出的誠懇熱切:“我想幫忙,公主也是我的朋友啊。”
李征目光閃動,走過去拍拍她的肩膀,心裡多少有些感動。“我能處理好,我還有師父。你不要管,免得惹你父親和姑母不悅。”
他還知道為自己着想,讓方菲心裡稍稍熱了一下,眼睛裡閃着光彩,勇敢的看向李征:“我不怕,我隻做我認為對的事情。我相信公主沒錯,也相信你和姑丈能救他,但還是想盡一點綿薄之力。”
多好的姑娘。李征心裡感歎着,自己何德何能,能得此佳人!
張開雙臂,将她緊緊擁進懷裡。
方菲驚得張大了嘴巴,差點叫出聲來。
這種摻雜了野性的男人的霸道氣息是方菲不曾接觸過的,她一陣心驚肉跳。很快,這種心驚轉變為歡悅。臉騰地遍布紅霞。“征哥……”綿軟的如同貓叫的輕呼,從粉潤的唇間溢出。
李征抱着她嬌小的肩膀,柔軟的仿佛一掐就會斷掉。眼中神色忽明忽暗:“再等一等,等她安全脫身……”然後,開始新的生活。
方菲聽得不清楚,但聰明如她,大概能猜出少許。她笑了。隻要她走了,平平安安的走了,就從征哥的心裡走出去了。果然,赤誠以待,才能俘獲真心。
安瀾公主,你一定要平安。
衛國公夫人。李征想着,要和師父商量一個穩妥的法子。
大梁太子蕭安慶,剛剛十七歲,但人長得高大,乍看上去像個二十來歲的青年。他一身淺金色蟒袍,坐在一匹通體雪白的駿馬上,在兩國軍隊的護送下,沿着和親公主蕭安樂曾走過的道路,緩緩走進大周都城平陽。
沿途百姓圍觀的倒是不多,遠比不上觀看公主進城時的熱鬧。畢竟愛看美女的男人比敢看男人的女人多多了。
蕭安慶看着路邊的百姓,大都衣冠整潔,面色紅潤,看來這周京百姓生活還算富足。與我大梁也相差無幾嘛!大部随行軍士留在城外,少數帶進城安排進使館。蕭安慶隻帶了近百護衛,在周軍的守護下,進皇宮拜見大周皇帝。
“大梁太子蕭安慶拜見大周皇上,皇上萬歲!”蕭安慶略略彎腰拜道。他是太子,不需要跪拜。看到高高的龍椅上坐着的周帝劉傥,心裡已是有些不舒服。他看上去與自己年紀相當,隻因自己父親健在,自己便要拜他,真是讓人不悅。
劉傥看着禦階下的蕭安慶,沒有多想,揮手道:“太子免禮,賜坐。”這不是在朝堂之上,雖有不少朝臣站立兩旁陪皇上接見外使,但氣氛終究沒那麼緊張嚴肅。蕭安慶謝過,便自在的坐了上去:“皇上龍精虎猛,實乃社稷之福,大周之福,願皇上身體康健,保大周國泰民安!”漂亮話也是信手捏來。
皇上笑道:“太子無需客氣,你我本是姻親,如今親上加親,周梁一心,共禦外敵,國富民強,指日可待。”
太子笑着點頭:“正是,孤正要打聽妹子安樂,聽說已經封為貴妃了,謝皇上看重。”
皇上道:“貴妃抛家舍國,遠道而來,朕自然要善待于她。”
太子微微皺眉:“可是,孤的姐姐卻不知為何惹了官司,父皇十分憂心,還請皇上體諒。父皇年紀大了,又一向最疼愛安瀾姐姐,臨行之時,一再叮囑,必要将姐姐帶回。還請皇上行個方便,讓孤将人帶回去。”
幾句話就帶到正題上了,這大梁太子真是個性急之人!
皇上不急不躁:“太子遠來,旅途疲憊,不如先稍事休息。公主一事不急,待朕查明原委,洗清公主嫌疑,再讓公主風風光光随太子回去。”
蕭安慶略有不悅,沒有發作,說道:“也好,孤總是要休整幾日,不急。不知可否請貴妃出來一見?”
皇上道:“這有何不可,太子乃是兄長。朕在宮中已備好家宴,為太子接風洗塵。”
“多謝皇上。”
一頓豐盛的宴席過後,皇上要處理政務,留她兄妹二人一叙别離之苦。
丹泉宮中再無外人。蕭安樂當即撤下一臉笑意,怒視安樂。
安樂心虛,猜着太子應該已經知道她曾動過手腳,怯怯道:“皇兄……”
“愚蠢!”
“皇兄,我知道錯了!”安樂慌忙上前要拉蕭安慶的手,卻被他躲開了。
在梁宮時,這二人說不上關系有多好,也不算壞,起碼沒被他當面這樣罵過。
“皇兄,人不是我害死的,我也不想這樣的,你聽我解釋……”
“不用解釋,袁解已将事情經過都對孤說了,不是你做的,沒有你設局引出安瀾,就不會有這麼多事!”
“我也不想啊,”安樂急的眼淚都出來了,這可是她娘家最大的倚仗啊,若太子厭了她,她就沒了娘家人了,跟宮中那些普通的妃嫔沒有兩樣。“我的計劃不是這樣的,是有人從中攪局……”
“即設了局,為什麼不安排妥當,做到滴水不漏?沒那個腦子,還想學人行惡,不自量力!”
“皇兄教訓的事,安樂錯了。可是現在解決這件事要緊啊,皇兄可想好應對之策了?”安樂問着,腦子裡盤旋着那日對安瀾說過的話。
蕭安慶歪着嘴角,諷刺着笑道:“這有何難,叫蕭安瀾改口,說是那陳崇欲行不軌,她出手自衛不就行了!多簡單的事,枉父皇屢屢誇她聰明,這都想不明白,白把自己關在牢裡這麼多天!”
安樂心裡暗笑,說道:“不瞞皇兄,這法子,妹妹也想到了,前日見了她也說了,可她不肯,說名聲不好。”
“她還有什麼名聲!”蕭安慶冷笑着,“赤條條被那麼多人看了,早該一頭撞死算了,還勞累孤這麼遠跑一趟!”
“我的話她不聽,皇兄說,她一定會聽的。”安樂奉迎着,心裡卻是咬牙切齒恨着,總有你求我的時候!
蕭安慶哼一聲,算是認可了她的話。又叮囑幾句伺候好周帝,要心系大梁之類的話,離開出宮去了。
次日,蕭安慶直接去大理寺見安瀾,周帝已經打過招呼,允許他探望。
四目相對,沒有驚喜也沒有激動。蕭安慶略一低頭:“安瀾姐。”
“太子辛苦了。”
“姐姐受委屈了,孤定會救你出去的。”扭頭對外面的人喊:“快開門,把人放出來!”
陪同的大理寺卿韋經躬身道:“太子勿急,皇上很快會有安排,隻是,現在還不行。”
蕭安慶冷笑幾聲,突然闆着臉道:“你們大周是怎麼查案的!我皇姐明明是受害者,卻被你們當嫌犯關起來!你們找不到兇手就拿她來頂罪嗎!”
韋經雖不滿蕭安慶說翻臉就翻臉,奈何身份有别,隻有忍着氣道:“太子見諒,大周有大周的規矩,進了大理寺,案子沒審理清楚,是出不得的。”
蕭安慶笑着:“審出結果是嗎,好啊,孤幫你們審!真相就是陳崇垂涎皇姐美色,尾随在後,意圖不軌,反被皇姐誤殺。這就是真相,結案吧。”
韋經搖搖頭,大梁的太子就這麼個德行,還真叫人不知該喜該憂。喜的是大梁落在此人手裡必然被大周甩的更遠,憂的是萬一他再處理不好國事,引來外敵入侵,恐怕要連累大周啊。
安瀾也為他臉紅,沖着韋經道:“這位大人,勞煩您先回避片刻。”
韋經拱拱手,出去了。
安瀾看向蕭安慶:“稍等幾天,很快我就能出去了。”
蕭安慶笑着:‘皇姐讓人傳信給父皇,不就是等人來救嗎。孤來了,倒用不上了?’
安瀾笑着:“怎會,出這個門是小,難題在後面,皇姐就靠你撐腰了。”
蕭安慶奇道:“果真,還有皇姐處理不了的事情!”
“當然,對付這個人,也隻有太子你才行。”
“得皇姐如此看重,孤赴湯蹈火,也要為皇姐辦成此事!可是,皇姐打算怎麼出這個門?不若就按孤說的法子,那就一點責任都沒有了,還能把黑鍋讓大周背了。”
蕭安瀾看着他:“晚了,前日安樂來找我,說了很多話,卻沒發現有人偷聽。”
“什麼!”蕭安慶怒道,這個蕭安樂,果然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宮裡沒人了嗎,居然把她送來和親?
“她都說了什麼?”
“什麼都說了,設計我和陳崇暈倒在一個房間,等人捉奸。不過,這也證明了我和她都不是兇手,所以,很快我就能出去,隻等周帝找到真兇,或者找到放我的理由。”
蕭安慶怒過之後,又看向安瀾,質疑的審視着:“前日,皇姐和安樂說話時,知不知道有人在偷聽?”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