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聽到第一句時,衆人神态怔然,不由自主的想到來參加宴會的路上所見。
滿城挂彩,披紅錦繡,又有那煙花豔皇城,端的是夜放花千樹。
而後煙火肆意,直如繁星墜落,應情應景,妙不可言!
再想到月明星稀下的唱名樂奏,随之而來的古劍真龍和金鱗之戰,可不是魚龍之舞?
種種情景,如走馬觀花,一一呈現眼前,事後更是品出不同滋味!
“吳……世子,可有下阙?”
聽得此等佳句,就連看吳明不順眼的一名儒生,也不由改變了口氣,忐忑追問。
而這,也正是衆人所期盼聽到的。
若此等佳作,僅有上阙,那可真是人生一大遺憾!
高、孫等人的面色極為不好看,怎麼也沒想到,數次針對吳明,竟然都讓他大出風頭。
此時,後悔想要阻止,已然是不可能了。
趙纓絡的目光更是複雜,遙望那道在欄杆旁,瘦削卻顯得有些放蕩不羁的身影,神情有些飄忽。
“還請世子賜下阙!”
李思思明眸閃動異樣神采,竟是斂衽一禮。
“酒來!”
吳明一伸手,賈政經屁颠屁颠上前倒酒,暗暗豎大拇指。
隻見他咕嘟咕嘟豪飲一壺,擺足了姿态,遙指衆人,最後指向南方無邊天際,朗聲道:
“蛾兒雪柳黃金縷,笑語盈盈暗香去。衆裡尋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下阙一出,全場寂靜無聲,全都在細細品味其中之意。
就連衆妖,也面露沉思,甚至不惜傳音詢問,生怕打擾這難得的意境氣氛!
“蛾兒,蛾兒,小娥是二妹的小名啊!”
尤其是趙纓絡,呢喃自語中,俏臉微白,越發慘然。
就連心性不佳的趙瑤,都有些目瞪口呆,死死盯着吳明。
若非知道吳明和趙婉如從未見過面,她都會腦補出,兩人是不是發生過什麼不可描述之事!
趙婉如被王守明接走,可不是解脫困厄,笑語盈盈而去?
而最後的那句‘尋他千百度’,怎麼都讓知情人覺得,是吳明在等候王守明的出現,以至于在燈火闌珊中出現,解了他的困厄。
但事實上,這首《青玉案》,不過是描述元宵盛景,大作者孤芳自賞的意境罷了。
可安在這處公主萱辰宴會上,卻出奇的應景,讓人驚歎之餘,不由更加佩服吳明的才思敏捷,竟然能寫出此等佳作!
“世子兇有經綸,子彥心藏詭思,愧煞愧煞,這就回書院面壁思過!”
之前那名詢問的儒生,滿面慚愧的俯身一揖到底,掩面而去。
衆人嘩然!
這可是最有誠意的表示慚愧的舉動,代表着此人心悅誠服的後悔與自我痛誡!
“周子彥你……”
高、孫二人面色鐵青。
此言一出,不啻于是等于昭告,他們在針對吳明。
“詩詞小道爾,汝當自醒,人誰無過,過而能改,善莫大焉!”
吳明高深莫測的微微颔首。
“學生愧受!”
周子彥渾身一震,俯身一拜,匆匆而去。
衆人愕然不已,看着險些氣吐皿的高、孫二人,此舉不啻于補刀再插刀啊!
“哈哈哈!”
齊開旁若無人般肆意狂笑。
“兄弟,有你的,這下子不僅能有佳人相伴賞月,還把二公主跟柳家丫頭一同給繞進去了,佩服,實在是佩服!”
賈政經兩手豎起大拇指,贊歎連連。
那句‘蛾兒雪柳黃金縷’中的蛾兒,暗指小名為小娥的趙婉如,雪柳可不就是柳依雪嗎?
在賈胖子的想法中,若是柳依雪聞聽此詞,非得抛下所有,縱然有千山萬水阻隔,也得飛奔回吳明身邊。
“呃!”
吳明神色有些不自然的摸了摸鼻梁。
這都哪兒跟哪兒啊?
按照他的計劃,這首描寫元宵盛景的《青玉案元夕》,縱觀古今,無出其右者。
若是儒家文生敢出來挑刺,必當神擋殺神,佛擋**,怎麼就牽扯到二公主和柳依雪身上去了?
“詞曲隻應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聞!世子大才,若不嫌棄小女子蒲柳之姿,可在宴會之後往醉月小軒一聚,小女子定當焚香沐浴,掃榻以待!”
聲音軟糯,又脆如黃莺的聲音響起,将衆人的複雜思緒拉回現實。
隻見李思思斂衽一禮,美眸顧盼生輝的看着吳明,竟隐現希冀之色!
但更讓人絕倒的是,吳明竟然拒絕了。
“思思姑娘不必如此,明身負孝期,參宴飲酒,已實屬違禮!
回府後,必将閉門思過,半年内不會出府半步!累了,去也!”
吳明神色有些恍惚的擺擺手,好似不勝酒力,腳下踉跄的倒退幾步,被賈政經和齊開扶住。
但衆人誰的眼力不是極好,豈會看不出是裝的?
“咳咳,世子不勝酒力,我等先送他回府!”
賈政經幹咳一聲,也不多留,讓齊開背起吳明便下樓而去。
“世子保重,小女子靜候!”
李思思微訝,欠身一禮,緩緩退去。
“妙真師妹,你觀此子如何?”
頂層中,洛無花把玩着酒杯,淡淡道。
“不凡!”
妙真垂首沉吟少頃,明眸微動,吐出兩個字。
“一夜魚龍舞,好一個魚龍舞,了不起,難怪老祖宗會将龍衣傳給你!”
一直色眯眯盯着李思思的小胖子,目中陡然閃現懾人精芒,循着吳明下樓的背影,周身青光一閃的消失無蹤。
“想不到,此子竟然有如此才思,我觀其氣皿旺盛,武道必然大有進境,若真如驚龍你所說,其武道意志當世罕見,放任下去,恐成我古家大患!”
古鎮嶽面色陰沉無比道。
“無妨,就算是真龍又如何?最後還不是死的不明不白?隻要沒有成長起來,什麼都沒有定數!此番來皇城,有必要見一見趙皇了!”
古驚龍沉聲道。
“也好,聽聞趙書航數月前已經回了稷下學宮,而那位的小兒子錦清也在密地療傷,正好聯絡一下!”
古鎮嶽點點頭,與古驚龍聯袂而去。
“不錯,兵家又出了一個人物,看來用不了多久,還會再見!”
狄龍象和嶽仙君遙遙舉杯,一飲而盡,各自下樓遠走。
“此間事了,我等也該回書院了!”
攬月樓一角,也不管木春臉色難看至極,兩位大儒辭行。
到了這等地步,宴會顯然是進行不下去了。
趙纓絡在趙瑤陪同下,俏臉微白,失魂落魄的離開了攬月軒。
連正主都走了,其他人自然也不會多待。
三妖王暗中傳音商談一番,沖小胖子的方向而去,卻發現早已沒了人影,隻得各自散去。
一場如同節日般的盛宴,就在衆人各種滋味裡曲終人散。
但金鱗和聖劍真龍一戰,必将随着那句‘一夜魚龍舞’,傳遍神州!
……
回府的路上,打發走了死纏着要煙花和詩詞哄未婚妻的齊開,吳明和賈政經同坐一車,齊開在自家護衛的護送下回府。
至于收取的鱗皿,自然要等賈政經想辦法祛除其上的金鱗氣息之後分配。
“賈小胖……”
沉默許久,吳明話未說完便被打斷。
“嘿,你是想問柳家丫頭為何沒在吧?早就看出來了!蛾兒雪柳黃金縷,笑語盈盈暗香去。
依我看啊,咱們這位大宋明珠,是逃不出你這位世子的手掌心喽。”
賈政經嘿然一笑,有些猥瑣道。
“去你的,那丫頭自從數月前回府,就再也沒有出現過,我畢竟……欠她個人情!”
吳明老臉微紅,尴尬解釋道。
“年少慕艾,很正常,齊開那頭黑熊,都已經定親了,臨走都不忘了跟你要煙花!哥哥我懂!”
賈政經目露了然,胖臉突然一沉,道,“那丫頭,去了越女宮!”
“越女宮!”
吳明瞳孔驟然一縮。
“不錯,如今的越女宮雖然派系不同,五國皆有分支,但她去的這一支,地處峨眉山舍身崖哎,對男人那可是深惡痛絕!”
賈政經目露同情道。
“難辦了!”
吳明暗暗歎了口氣,腦海中閃過一道單純靈動如雪蝶的身影。
這樣一個少女,交給一群滅絕師太,後果可想而知!
“兄弟,哎!”
臨到門口,賈胖子拍了拍吳明肩頭,欲言又止的走了,獨留一聲‘自求多福’的歎息。
“這小子!”
吳明哭笑不得的目送他離開,轉身回府。
一路上,衆小竟然都沒睡,見他回來,紛紛吵嚷着問是怎麼回事,都被胡倉給攆走!
“福伯!”
回到慈芸苑,吳明見到吳福正在院中等候,趕緊上前幾步。
“小少爺,有客人!”
吳福微微搖頭一指道。
“是你!”
看着那道圓滾滾的身影,吳明瞳孔驟然一縮,腦海中閃過賈政經那驚人猜測。
但這位背景似乎大的驚人,堪稱天字一号纨绔子弟,而且實力極強的小胖子,正一臉惬意賤笑的享受着紅蓮溫柔的按摩!
見到吳明這位正主,也不起身,大咧咧的點點頭,張嘴吃下遞到嘴邊剝了皮的葡萄,享受的神情中透着難以描述的猥瑣。
吳明看的真切,小胖子分明趁勢咂了口紅蓮的玉指!
紅蓮也不生氣,嬌笑着輕輕點了點小胖子後腦勺,神情妩媚,風情萬種!
“莫非,錦琉璃沒出現與他有關?”
見到如此一幕,吳明心頭不由閃現一個古怪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