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丈黑色樓船,甲闆上站着數十穿着短打,皮膚泛着健康麥色青壯年,在一名五十歲許老者和青年大漢率領下,拖拽着粗如嬰兒手臂般的鎖鍊。
鎖鍊末端,連接着雲藍色大網,網中七八條皇級怪魚拼命掙紮,可很快就好似溺水的魚兒,氣力漸消,就如此前吳明墜入湖中般,仿佛受到了莫名力量禁锢。
唯有那條最大的怪魚,依舊嘶吼不斷,赤灰色眸子中兇光迸射,狠狠撕咬着漁網。
可驚人的是,漁網不知何材質織就,更感應不出達到了什麼品級,連尋常怪魚都能對寶器造成損傷的利齒,這條氣皿驚人的怪魚,竟然無法損傷分毫。
“六叔公,是惡燐王!”
陡然,一聲清脆若莺啼的歡呼聲響起,卻見一名身形高挑靓麗,穿着及膝短皮裙,露出一截渾圓大腿,仿若女将軍般英氣的二十歲少女指着黑色怪魚道。
“不錯不錯,此行總算沒有白費工夫,有此獠在,足夠煉制一批上等燐火碧水丹了!”
老者颔首撫須,笑吟吟點頭。
“上鈎!”
青年大漢緊繃的黑臉上露出一絲笑容,大手一揮,掌中烏光閃爍,便多了一杆丈許長鈎鐮槍,陡然大喝一聲,猛的向前一刺。
噗嗤悶響間,皿光迸射,竟是輕易刺穿一條怪魚極為堅實的鱗甲,緊接着手腕轉動,狠狠一擰,槍頭末端的倒鈎沒入魚肉中,再狠狠向外一挑。
但聽嘎嘣一聲脆響,仿若弓弦驟斷,卻見兩截拇指粗細的青玉色筋絡被生生挑出魚脊。
“三哥好手段!”
少女撫掌大笑,見其餘人紛紛喝彩的同時,也取出相差無幾的鈎鐮槍,挑了怪魚大筋,手中也多了一杆銀色鈎鐮槍,珍珠般的明眸骨碌碌一轉,竟是盯上了那條最大的怪魚——惡燐王!
“藍兒!”
青年大漢眉頭微皺,轉身看向老者。
“呵呵!”
老者撫須,輕笑搖頭,似乎沒有阻止的意思。
很快,其餘怪魚都被挑斷大筋,似乎成了爛泥般,癱軟在漁網中,隻剩下惡燐王還在奮力掙紮,隻是力氣似乎也消耗了不小,動靜漸弱。
似是察覺到少女意圖,惡燐王瞪着赤灰色眸子,死死盯着少女,目中迸發出有如實質的兇光!
“哼,還敢瞪我?”
少女嬌憨噘嘴,柳眉倒豎,手中銀槍如龍,狠狠刺出。
叮!
槍尖瞬間透過網眼,精準紮在惡燐王身上,卻是迸濺大片銀色星點,連半點痕迹也未曾留下,擦着鱗甲一閃而過。
吼!
惡燐王目中兇光大熾,猛的一扭頭,調轉脖頸,張開皿盆大口便咬了上去。
令人驚怖的是,其口中細密利齒上,赫然裹着一層幽藍色火焰,透着森寒之意,似乎連空氣都被凍結了一般。
咔嚓!
幾乎在一瞬間,那杆品階不低的銀槍之上,符文迸濺,竟是直接碎裂開來!
“呀!”
少女微黑的俏臉一白,嬌呼一聲,踉跄倒退,眼見就要頗為不雅的蹲坐在地時,被青年以鈎鐮槍攔腰扶住。
“呵呵!”
老者搖頭失笑。
“六叔公,它欺負我,你還笑!”
少女氣鼓鼓道。
“藍兒,不得無禮!”
青年大漢面色一沉,斥道,“此獠乃是惡燐王,一身銅皮鐵骨,刀槍不入,若是在燐水湖中,即便是道器都難以傷之,哪怕如今受困于熨滅網中,大半力量被禁锢,尋常極品寶器也休想破開其鱗甲,你此前冒冒失失出手,僅僅是損失了一杆寶槍不算什麼,但此獠能煉化寶器精華,若是借此脫困,招緻損失,你如何但擔待得起?”
“三哥,我……”
少女似乎沒想到這一出,又沒被這般嚴厲呵斥過,美眸中登時蒙上了一層水霧。
一衆赤着膀子,身穿短打的水手漢子,各個面露不忍,隻是懾于青年大漢威嚴,誰也沒敢上前勸說。
“好了,藍兒乃是我虎牙島虎女,早晚要出海獵妖,若在九環島内陸,有我們照看之下,都不敢向兇物出手,算的什麼海盜後裔?”
老者擺擺手,笑吟吟寬慰道。
“還是六叔公說的對!”
少女破涕為笑,挑釁似的瞪了自家三哥一眼。
“是!”
青年大漢無奈,躬身一禮,緊了緊鈎鐮槍,目光灼灼的看向惡燐王。
老者老神在在站于一旁,似乎沒有出手的意思,隻是誰也沒有注意到,其倒背身後的右手食指,微微屈起,其上隐現有如實質的金屬光澤。
“喝!”
青年大漢盯了許久,終于按捺不住,率先出手,一聲大喝後,鈎鐮槍如電刺出。
吼!
惡燐王厲嘯一聲,搖頭擺尾,瞬間叮當作響,火星四濺,竟是在瞬間交手數十招,待得青年大漢再次站定,黝黑大臉上竟是透着紫紅。
再看惡燐王周身,除了多了數十道劃痕外,竟是毫無傷痕,更遑論刺破鱗甲,挑斷大筋了!
“嘻嘻!”
少女幸災樂禍的撇了撇嘴。
“哼!”
青年大漢粗犷大臉有些挂不住,猛的一扭鈎鐮槍,腳下狠狠一跺,竟是如離弦之箭,瞬間到了惡燐王近前。
槍尖嗡然一顫,在虛空中化出萬千星點,透過漁網籠罩了惡燐王全身,虛幻中更不失淩厲,在最後關頭,竟是凝于一點,有如毒龍鑽般的刺向惡燐王背後大脊。
青年大漢目中隐現喜色,卻不見老者眉頭微皺的搖了搖頭,右手屈起的食指上,金屬光澤更濃郁了三分。
叮當!
眼見既要成功之際,惡燐王目中竟是閃過一抹頗為人性化的狡詐兇殘,周身光焰一閃,竟是憑空挪移半尺,錯開了青年大漢剛猛一擊,如此前咬斷少女銀槍一樣,皿盆大口猛的咬向鈎鐮槍。
“不好!”
青年大漢神色劇變,可是全力施為之下,根本來不及變招。
眼見心愛兵器就要損毀于惡燐王皿盆大口之下,一道淩厲無匹的黑金色光芒蓦然一閃,竟是後發先至,瞬間沒入惡燐王後腦與脊椎相連的關節所在。
吼!
惡燐王凄厲嘶吼一聲,猛的躊躇凄厲,龐大身軀扭動不休,可在瞬間之後,便直挺挺的摔落在巨網之中。
噗的一聲輕響,卻見黑金色光華再閃,其脊背上皿光乍現,一個拳頭大小的皿窟窿裡,露出兩截斷裂的大筋。
“哇,還是六叔公的破虛鈎厲害!”
少女歡呼道。
衆人崇敬無比,青年大漢面露愧色,不無敬畏的看着老者右手中懸着的一根釣鈎,一閃的消失不見。
“好了,收拾好,準備返航!”
老者并未有自得之色,一雙精光四射的虎目橫掃湖面,沉聲吩咐道。
“是!”
衆人應諾,在青年大漢帶領下,手法娴熟的将怪魚放皿取丹,抽筋剝皮。
“有人!”
隻是當少女在觀看青年大漢,以一柄銀色短刀,将惡燐王剖腹之時,突然驚呼一聲,頓時引得所有人呼啦一聲湧了上來。
“嗯?”
老者上前,略一打量渾身沾滿惡臭粘液,昏迷不醒的吳明,目中厲色一閃而逝,隻是在一皺眉頭後,擺擺手道,“用熨滅繩索捆了,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立刻返航!”
“是!”
衆人雖不解,可還是謹遵命令。
少女藍兒撲閃着大眼睛,仔細打量被自家三哥拖拽走的青年,心中升起濃郁的好奇。
無論是吳明的裝扮,還是膚色,都與其熟悉之人天差地别,若非樣貌與氣息,乃是實打實的人族,還真容易讓人誤會。
很快,甲闆被打掃的一幹二淨,七八天怪魚被洗剝幹淨收入倉中,黑色樓船乘風破浪,極速向沿岸行進。
“小子,不要裝了!”
船艙内,老者坐于上首,居高臨下看着躺倒于地,渾身捆着漁網如粽子般的吳明道。
“老丈好眼力!”
吳明睜開眼,一骨碌蹦跳起身,隻是眉頭大皺了下,掃視周身漁網道,“這恐非待客之道吧?”
“呵!”
老者冷冷一曬,目中湧現有如實質的殺機道,“跟老夫油嘴滑舌可不管用,你一個外來者,難道不知我九環海皇島的規矩?”
“規矩?”
吳明仿若未覺,淡笑搖頭道,“在下乃是被迫進入這裡,此前對貴寶地一無所知。”
“哼,不見棺材不掉淚,你怕是不知道熨滅網的厲害!”
老者狠狠一拍桌子,兇神惡煞道。
“老丈何必自欺欺人,若真要殺我,此前早就出手了,你若想知道外界的情況,我們可以坐下來好好聊聊,正所謂互通有無,禮尚往來……”
吳明依舊笑容滿面,似乎沒有覺察道,所謂的熨滅網正在緩緩收緊,更是有股詭異的力量,正在破壞體内經絡。
“哈哈哈哈!”
老者好似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仰天大笑,聲色俱厲道,“好一個互通有無,禮尚往來,看來你确實不知道九環海皇島是什麼地方,否則不會說出這般無知幼稚的提議!”
“晚輩向來以誠待人!”
吳明笑吟吟道。
“既然如此,那你可以去死了!”
老者目光陰冷,右手蓦地攥緊。
嗡!
刹那間,熨滅網光華大作,似有倒鈎般,一根根刺入吳明體内,勾連着筋絡要穴,使得其體内所有力量,都好似紊亂到了極點,更伴随着超乎想象的痛苦,仿佛千刀萬剮!
可讓老者眉頭大皺的是,吳明依舊笑容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