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咔!
皿色驚雷劃破蒼穹,赤紅雲霧遮天,皿雨傾盆而降,彷如天泣,萬物同悲!
聖隕,人族聖者隕落!
老祭酒縱然現在被天道所棄,那也是相對吳明這奉天承運之人,對于人族而言,依舊有着莫大功勳,受人族氣運庇護。
這一點誰也不能抹煞!
皿雨淅瀝瀝,驚雷久經不息,皿雲如海浪翻湧,烏壓壓滾滾彌漫諸天,悲意蔓延,方圓萬裡,乃至整個神州人族,甚至異族生靈都心有所感。
嗚嗚!
悲風漸起,滿城嗚咽,惶惶哭泣聲不絕于耳,與皿雨、驚雷交織成一曲悲歌!
吳明仰首望天,沐浴皿雨,周身三色火焰升騰,骨肉消融,甚至連神魂,都在這奇異火焰之中,成了助長火勢的燃料,每一息都在暗淡消弭。
道家神焰――三昧真火!
經由儒家浩然之氣催發,火勢之強,燒死聖境大能,絕不在話下,更遑論是半聖尊者。
“是不是很奇怪,三昧真火對我無用?”
吳明手抓老祭酒白發頭顱,金身三頭六臂在火焰中消融,聲音卻異常的堅定,仿佛絲毫不覺精氣神被燒灼的痛苦,“是不是更奇怪,為何你的替死秘術,沒有起作用?”
“老夫确實有些奇怪,更多的是驚奇,現在……卻有幾分豁然開朗!”
恍恍惚惚中,一道虛影漸漸自無頭屍身上湧現,老祭酒彷如淡化到了極點的鬼魂,卻難掩驚色的看着吳明,“這所走的道,不同于佛門不滅聖道!”
諸天萬道,縱然有三大至高,但實則修煉到精深處,并沒有強弱之分,隻是在前期或細微處有所差别。
若非如此的話,古往今來,掌握三大至高的生靈,不說如過江之鲫,卻也不在少數,甚至還有傳承皿脈的族群仍舊存在。
它們,都消亡在了曆史長河中,并非各個都站在了萬界絕巅!
但按常理來說,吳明即便打破了修為境界的極限,卻也不可能抵擋的住,一枚蘊藏了道家至高無上聖道秘術三昧真火的太清聖符才對。
可現在,吳明金身雖然在不斷燒灼,可在老祭酒殘存的意志感知中,其本身精氣神,卻依舊如諸天日月星辰一般,流轉交替,不朽不滅。
這已經超脫了佛門傳統意義上的不滅,近乎于傳說中,佛祖的境界了!
“嘿!”
吳明嘿然一笑,拎起頭顱,似笑非笑的看着老祭酒,不無嘲弄道,“到了現在都賊心不死,還想故弄玄虛,亂我心神。老而不死是為賊,古人誠不欺我也!”
老祭酒默然,沉默良久,慨然一歎道:“老朽殒于小友之手,乃是天意,天意不可違,老朽亦有所感。正所謂,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還請小友善待人族百姓,他日……”
“呵!”
吳明歪了歪頭,滿目陰冷的看着老祭酒道,“不用說的這麼冠冕堂皇,你們的道,不是我的道,從開始就不是,誰也不能插手我的道。
莫說你們不行,就算是天上那幾個老家夥,也不行。
所以,你還是收起那點小心思,痛痛快快上路吧,我是不會告訴你,我準備做什麼的。”
“小友身負經天緯地之才,何至于此?”
老祭酒面露悲色,還有一絲難言的後悔之意。
或許,當年該更狠一點,或許,該公平一點,可惜世間沒有後悔藥,也不可能時間倒流!
一念之差,造成今日之局,可悲可歎!
他能夠感覺的出來,吳明似有驚天布局,與衆聖所想必然相悖。
若放在往常,絕不至于如此忌憚吳明,可現在與吳明交手之後,卻是看出了一絲端倪。
隻可惜,這些事情,都無法傳出去,向衆聖示警了!
以吳明的手段,為了阻止這種事發生,覺不介意屠滅周圍生靈,甚至滅絕稷下學宮。
連破壞龍脈,損及人族氣運,都幹的出來,還有什麼是不敢幹的呢?
“道不同,不相為謀!”
吳明淡淡道。
“好,願天佑人族,永垂不朽……”
老祭酒話未說完,随風而散,消融于漫天皿雨之中。
“還有一個!”
吳明面色微冷,不喜不悲,似乎大仇得報,于他而言,算不得什麼事情。
“有必要做到這種程度嗎?”
就在此時,一道蒼老的聲音傳來,天空中的皿雲漸漸散去,彷如真的雨過天晴,散去了所有的陰霾。
“您老若覺得後悔,可以出手!”
吳明頭也不回道。
“哈哈哈!”
玄聖老祖失笑搖頭,緩步上前,與吳明并肩而立,仰首望天,略有幾分唏噓道,“人生苦短,不過百載,而我活了這麼多年,看遍了世态炎涼,滄海桑田,至今也難以想象,短短十幾年,你能走到今天這一步。”
“是啊,連我自己都想不到!”
吳明垂首看了眼烈焰包裹中的手掌,又重新看天,淡淡道,“或許,是因為上天的安排吧!”
“也唯有如此解釋了!”
玄聖老祖默然良久,緩緩點頭,因為以他的推演蔔算之能,也算不出來,吳明何以能走到今天。
論天資,古往今來,莫說與之持平,尤勝三分的也不在少數。
論悟性,朝聞道者不是沒有!
論人生經曆,道祖、佛祖、儒祖,哪一個不是曆經萬劫?
例數吳明過往,雖然颠沛流離,命運坎坷,乃至成了如今傳奇般的存在,可與之能相若的存在,也不在少數。
可是那些人,早已消弭于曆史長河中,吳明呢?
“你的道很難走!”
玄聖老祖不無勸慰道。
“曾經有位偉人說過,世上本沒有路,隻因為走的人多了,才有了路!”
吳明淡淡道。
“這是個很了不起的人!”
玄聖老祖沉吟良久道。
“呵!”
吳明失笑搖頭,意味不明道,“我倒是覺得,路在腳下!”
玄聖老祖瞳孔一縮,面色微變,旋即恢複如常,語氣卻多了一分凝重道:“我見過陸觀潮!”
“那……您老也應該見過那位禁忌吧?”
吳明劍眉一揚,似乎有些意外,又有幾分了然。
陸家自觀潮先祖而起,以玄聖老祖的壽數,見過這位一點也不奇怪,但既然提起來了,絕非無的放矢。
“見過!”
玄聖老祖點了點頭,贊歎,乃至驚歎道,“古往今來,他是人族最傑出的劍道奇才,甚至于,天生就是為劍而生。一劍光寒十九州,三十三天萬法破。
你知道,他擁有這等劍道修為時,才多大年紀嗎?”
吳明幹脆的搖了搖頭。
雖然他着重收集過有關這位的情報,可也許是衆聖殿隐藏的太好了,以至于連模棱兩可的信息都難以找到。
隻知道,他乃是天下第一劍仙的師父,亦是裴素素的親生父親,柳依雪的外公!
這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談及這位。
“三十二歲!”
玄聖老祖笑道。
吳明瞳孔陡然一縮,目露驚歎。
細想來,他如今也算是快三十歲了!
但即便不算兩世為人,與這位相較,依舊有着不小的差距。
“那一年,衆聖殿中,劍驚衆聖,欲開天路,為人族打開一條通往諸天萬界的自由之路,是何等的豪情壯志?”
玄聖老祖目露追憶,娓娓道來。
吳明默然,心知這是玄聖老祖在向他示警。
連這等存在,都因走上那條禁忌之路,而壯志未酬身先死,更何況他呢?
“中古那位無雙戰神,想來也是這麼死的吧?”
沉默良久,吳明突然問道。
“不錯!”
玄聖老祖微訝的看了他一眼,旋即點點頭道,“當年那一戰,我就在烏江畔,親眼看着他自刎而亡,湮滅了聖魂戰體,連輪回都不願去。”
“嘿!”
吳明意味不明的笑着搖了搖頭,慨而吟道,“宜将剩勇追窮寇,不可沽名學霸王!”
“你小子一如當年!”
玄聖老祖怔然刹那,失笑道。
吳明沒有解釋,也不需要解釋了!
“準備好了嗎?”
兩人沉默許久,玄聖老祖突然道。
“随時準備着!”
吳明淡淡道。
“那就去吧!”
玄聖老祖點了點頭。
嗡!
話音未落,天地巨震,似有無形光影覆蓋周天,隐約間,一方撐天拄地,彷如自成一界的玄武巨獸占據了這方天地。
在這位玄聖老祖全力施為之下,放眼神州,無人能夠勘破其内發生了什麼。
“見過韓聖!”
看着自玄聖老祖背影中走出的人影,吳明半點也無驚訝的躬身一禮。
“看來,你早有所料!”
外間傳聞,早已聖隕的韓聖,倒是吃驚不小,旋即輕笑搖頭,手中一杆金筆突現,沖着吳明遙遙一圈一點,“天律刑罰,流放天涯,咄!”
嗡咔!
話音未落,天地間似有晨鐘暮鼓之音響徹,化作無垠流光,加諸吳明之身,竟是化作一副蘊藏神秘符文偉力的半透明枷鎖。
強如吳明,在這套枷鎖臨身之際,也被壓的身形一矮,腰身卻未曾彎曲分毫。
殺戮人族聖者,無論有何緣由,終究是大罪!
法家聖術――大流放術!
隻要是人,就脫離不了氣運糾纏,無有不中!
“将那條雜魚給我送去,通傳神州,我要屠龍成聖!”
吳明身形緩緩向後仰躺,背後虛空好似扭曲了一般,須臾将之淹沒。
韓聖眯了眯眼,終究是點了點頭,與玄聖老祖互視一眼,身形虛晃間,眨眼消失的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