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上空,隆隆轟鳴不絕,宛若天威聖臨,一遍遍掃過所有人心頭,無論修為強弱,盡皆俯首,心生敬畏,因為有人誦聖書!
但讓人震撼的是,那并非儒家文豪,或隐世大儒,而是久已不在京城,卻時常聽聞消息,尤其最近更是軒然大波的主角!
“聖書雲:國家将興,必有祯祥;國家将亡,必有妖孽!”
“今大宋天災不絕,民不聊生,實乃昏君無道,緻使妖孽橫行,長此以往,必國将不國!
吾發大宏願,立誅妖之志,行止戈之戰,雖死無憾,願海晏河清,四海升平,國泰民安,人族萬盛不朽!”
轟隆!
話音未落,烏雲蓋頂,電閃雷鳴間,一股股無形光華彙聚京城上空,隐約間彙聚成一尊撐天拄地的巨人虛影。
若仔細觀察不難發現,那是一尊人影,隐約穿着中古秦漢之時的儒服,手持竹篾書簡,頭戴箍發綸巾,雙袖寬大如蓬,腳踏木屐雲履,口中似念念有詞,卻又仿佛俯瞰衆生。
無論是誰,哪怕是草木,都覺得這個人影在看着自己,甚至轉移開視線,乃至閉上眼睛,都有這種感覺。
不滅聖意!
這是世代受人族香火供奉,萬古不滅的聖魂意志,而且不是來自某一家聖者,否則不至于會被一句聖書宏願所引動,必然是引出了書寫聖書的本尊,而起定然位列衆聖殿七十二賢之一!
方圓萬裡内,雲霧靜止,所有生靈都被聖意牽引,心中存有殺機者,盡皆俯首悔過,有正行兇作惡的妖族,瑟瑟發抖,叩首不止。
“誅妖止戈!善!”
雷霆乍起,一字未落,如龍般的驚雷劃破蒼穹,聲聲慘叫響徹人間,無數潛藏于汴梁周遭,凡吞食殘害過人族者,無不被驚雷滅魂,頭顱炸裂,妖魂俱滅。
“啊!”
京城皇宮深處,幾名身着青色鱗甲,化作人形的妖族,仿佛被無形大手按壓于地,須臾現出青魚真身,撲騰着無法挪動,慘叫出時已然化作爛泥。
“父聖救我!”
一名滿面青白,身旁還有一具裸女屍身的陰鸷青年,驚慌失措跑向院外幽潭,卻躲不過從天而降的雷霆。
“哼!”
飽含驚怒的冷哼滾滾而出,金光如焰,妖異中帶着一絲幽黑光芒,瞬息籠罩了幽潭所在萬丈,雷霆落下後掀起滔天漣漪,發出一陣急促密集,宛若雨打芭蕉的噼裡啪啦聲!
金黑色幽光漣漪不絕,似乎随時都會崩潰,隐約可見内裡一尊龍首魚身,通體赤金的虛影,不斷吞吐光華。
“聖君息怒!”
皇宮大殿,趙宇坤周身無形金光湧動,竟是沖天而起,迎着巨人虛影而去,隻是還未飛過屋頂,便便天威壓落。
嗡!
趙宇坤手中一方龍印亮起滔天光華,整個京城為之一震,無人能看到的是,仿若有一條萬裡巨龍擡頭,盤卧京城,最終附着于皇宮之上。
巨龍雖器宇不凡,可頭顱卻未曾擡起,在這尊虛影前,顯得有些謙卑一般,但若仔細觀察,無形漣漪掃過巨龍周身時,仿若鱗片般的虛影上,每一片都有人影,頂禮膜拜,隻是龍首脖頸處仿似有漏洞般,不斷向外走出人影,飄散于天地間。
“這小子,真是邪門的緊,大宏願當過家家,鬧着玩呢?”
安山湖中,酒槽鼻老頭罕見的沒有醉酒,擰眉看向上方,似乎透過了萬丈湖水,看清了那撐天拄地的虛影,呢喃呓語,“大宋氣數雖未盡,但衰落之象已顯,可笑趙宋皇室竟然寄希望于外族,再來這一出,即便人心不散,恐怕……哎!”
搖頭輕歎間,瞅了瞅角落裡趴着的宛若水缸大小的青白色巨龜,眉頭又皺了起來。
“我族後裔一向稀少,難得這小子竟然舍得龍衣,助他認祖歸宗,看來差不多該讓小伍實現當初的承諾了!”
與此同時,京城上空無量量化光驟然綻放,旋即在須臾間盡數收斂,那人影虛指一點,凝實無比的光點,瞬息落向京城,一閃的沒入吳明眉心消失不見。
“貌似……玩大發了啊!”
吳明摩挲着眉心,心中暗暗叫苦。
原本是想借此機會刷一波聲望,借助民意挽回一局,沒想到竟然引出了衆聖殿中供奉的七十二賢之一的不滅聖意,親自鑒證其誓言。
可想而知,若換做一般人,莫說發大宏願了,恐怕聖書未說完,就會被引出的聖意壓垮,神形俱滅。
有時候,說大話真的會遭雷劈啊!
好在蓮燈如今恢複了一部分力量,雖在将虛空暗河拉進了山海界珠中消耗不小,可還是有着莫測偉力。
當誓言烙印進入識海時,輕易便被燈焰卷住,不僅沒有進入其神魂,反而成了蓮燈養料!
但不要緊,隻要世人知道,他吳明發的大宏願,被聖賢認可,就足夠了!
“誅妖止戈!”
“誅妖止戈!”
“誅妖……”
山呼海嘯之聲,自南城蔓延開來,須臾便覆蓋全城,甚至有向周邊擴散的趨勢,民意沸騰若斯,根本壓制不住,尋常大宗師與之作對,恐怕都會被生生震死!
“混賬!”
趙宇坤面色鐵青,回轉禦書房後,将滿屋砸了個稀巴爛,“不是說聖書都封存于衆聖殿,鮮少有外傳嗎,他又沒去過衆聖殿,如何得知聖書内容,又有何德何能,引動聖賢意志降臨?”
木春跪伏在地,戰戰兢兢,勸也不敢勸。
“本聖所承龍氣受到沖擊,雖不至于有損根基,但必須即刻閉關穩固修為,待得出關之日,便是本聖封聖之時,一切自可迎刃而解!”
一尊金龍魚玉雕蓦然綻放光華,好似活了過來般,口吐人言。
“殺了他,待你封聖之後,立刻殺了他!”
趙宇坤近乎瘋狂似的吼道。
“哼,你想讓本聖将斬凡之契,浪費在區區一個宗師身上嗎?”
金鱗妖皇的聲音中透着冷漠,更有不屑和森然,“若非你搞這些小動作,豈會惹得那小畜生發大宏願?若你不想贻笑大方,最近休要再惹他,本聖若估算不錯,陸九淵定然會安排他去皇者墓地,該如何做,不用本聖教你了吧?”
不等趙宇坤回答,玉雕之上光華斂去,再無聲息,氣的前者面色猙獰若厲鬼,發出低沉嘶吼:“混賬,竟敢藐視朕,若非……”
“皇上慎言!”
木春驚懼道。
“哼!”
趙宇坤深吸口氣,太陽穴突突直跳,許久道,“把所有和那小雜種結仇的宗門、世家卷宗拿來!”
“喏!”
木春渾身一顫,跪着倒退出書房。
……
“多謝諸位仗義執言!”
真武武館中,吳明與衆人一樣,俯身參拜那消散的虛影後,抱拳環視周遭,最終落在那幾名面色慘淡的教習身上。
“你……你想幹什麼?”
“這裡是京城,不是你能肆意妄為的地方!”
“我等乃意境武者,受國法庇護……”
幾人膽戰心驚,色厲内荏道。
豈料吳明隻是看了一眼,便移開目光,朗聲道:“諸位,聖意降臨,此乃大吉之兆,我真武武館百廢待興,希望所有師生同心協力,攜手共進,再創輝煌!”
“同心協力,攜手共進,再創輝煌!”
衆人吼道。
“如今陳、劉兩位老大人和諸多門生,蒙受不白之冤,聖意天威之下,妖孽宵小俯首,想必不日就會洗刷冤屈,屆時我會親自登門,拜請兩位老先生再為我真武武館教授,傳道受業解惑!”
吳明鄭重道。
“說的好,我等在京城數年,總算看到了有人肯仗義執言!”
“京城被烏雲籠罩太久,今日得見朝陽,聖賢降世,當普天同慶!”
“我等翹首以盼,終于等到王爺歸來,不曾想得遇這等大事,何其幸也!”
但見人群之後,七八名二十來歲許的青年男女,激動不已的看向吳明,赫然都是自北金歸返的質子。
“陳兄、張兄……”
吳明大喜。
“吳兄,我們一直在等你,一同祭拜當年戰死沙場的英烈,擇日不如撞日,現在便去如何?”
為首青年道。
“子明拜謝!”
吳明肅然一禮。
“同去,同去!”
衆失聲嚷嚷起來。
早已被擠到一旁的高瑜和孫廉之,根本插不上嘴,看着數以萬計的人潮,心驚肉跳之感久久無法平息,最後灰溜溜退走。
當年戰死沙場的許多将士,靈位都被安置于城東北數百裡外的山中,那裡本有吳家祠堂,隻是除了胡倉一個老人外,再無其它人管理了。
如今,萬人湧入山谷,滿山紙錢飄灑,悲歌再起,久久不息,直至入夜,才漸漸散去。
唯有一幫質子,與吳明同行,回返城中,徑直去了醉月樓。
“諸位兄長,這是早有準備啊?”
吳明看着滿滿當當,早已置辦妥當的酒席道。
事實上,早在進入武館中時,他便察覺到,一直有人在暗中調動氣氛,細細一看,果然是衆質子。
“哈哈,今天說好了不醉不歸,吳兄可不能仗着修為欺負我們?”
衆人爽朗大笑。
吳明自是不會推辭,來者不拒,饒是他體魄強橫,酒力驚人,也在衆人勸酒中喝的醉醺醺。
不知何時,衆人七倒八歪,吳明迷迷糊糊循着一縷琴聲,來到樓頂,待得看清彈琴之人時,酒意瞬息消散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