詭異魔雲扭曲蜿蜒，如龍蛇，如妖魔，電閃而去，很快消失在深處光怪陸離的光影之中。
陸天池神色凝重，緩緩将寶劍歸鞘，雖然戰而勝之，可這詭異魔雲卻如陰影般籠罩心頭，久久不散，令其心神不安。
“不要想太多！”
吳明神色淡漠道。
“表哥可是知道那是什麼鬼東西？”
陸子衿問道。
陸天池劍眉一揚，目露驚色，旋即又有幾分了然。
這些年，雖然經曆的不少，但事實上除非必要，實則一心劍道，甚少分心旁顧，若論見識的話，還真比不得吳明。
“若沒感覺錯的話，那應該是此人精氣神完全燃燒後，最後一點魂力，沾染了此地特殊力量後而成的異靈！”
吳明道。
“異靈？”
兩人互視一眼，這還是第一次聽說。
事實上，若非心魔傳承中有關于異靈的記載，吳明也不可能知道，甚至是剛剛回憶所得傳承才記起來。
“這種異靈，隻有在極為特殊的情況下才會産生，據我所知，整個神州，隻有屈指可數的地方可能存在，最大的可能，便是聖賢冢中出現！”
吳明略一沉吟，搖了搖頭，“此怪沒有攻擊性，卻介乎虛實之間，看似能量體，卻也有生命印記，不同的是，乃生靈死亡後所留，唯有在聖道牽引之下，才能生成，而且……至少要三種以上。”
“三種？”
陸天池劍眉微蹙，不解道，“三叔和那魔帝隕落于此，至多也就是兩種，怎麼也不可能出現三種吧？莫非，還有另一位聖道強者出手了？”
“呵呵，世間詭異莫測之事數不勝數，焉知沒有強者能夠在封聖之前掌握聖道？”
吳明笑道。
陸天池和陸子衿微微一呆，旋即了然。
若别人來說，至多當做笑談，可若真要讓他們選一個人的話，吳明極可能就是那在封聖之前掌握聖道的絕世天驕。
不說其它，單是一身鬼神莫測，遠超同階的武道真意，甚至能讓半聖強者望其項背，就可見一斑。
隻是讓兩人不解的是，一身武道真意都達到這等高深莫測的境地了，何以還不突破半聖。
即便能夠在大宗師之境無敵，甚至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可不如半聖，終為蝼蟻，又有什麼意義呢？
非但叔侄倆不解，實則所有人都不解，畢竟武道真意達出神入化之境，實則就有了半聖根基。
修為境界越高，實力越強，一直壓制在一個境界不突破，固然能在這一境更強，甚至出現質變，基石也越牢固。
可也會随之出現另一種弊端，那便是基石雄厚，桎梏也會越牢固，突破便更難。
所謂量力而行，人力有窮，便是如此！
“看來此行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獲，若無沒有聊錯的話，多半是魔族一方隕落于此的魔尊強者中，有凝聚了自身聖道雛形，甚至是完整聖道，隻差臨門一腳的絕頂魔尊！”
吳明當然不知道兩人一瞬間想了很多，隻是望着來時的方向道。
陸天池神色一凜，若真如此，那可是和陸九淵一階的強者。
當然，僅僅是修為境界相若，實力卻是天差地别，畢竟陸九淵乃是敢向聖者出劍的絕頂強者！
但即便如此，一道聖道本源，也足以讓聖階之下的強者為之瘋狂，甚至聖者也會動心收藏，或自我推演借鑒，或當做賞賜門下無緣突破者都是最珍貴的寶物之一。
“那周雲凱雖然算不得大宗師中的絕巅強者，可也屬于二流之列，連他都撐不住的話，那些人……”
陸子衿道。
“十不存一！”
吳明神色淡漠，冷聲道，“所以，他們在等，既是等劍道聖意鞏固，與魔靈殘念達到一個平衡的臨界點，也在等魔族強者先進去。”
“達到平衡我明白是怎麼回事，可若等魔族先進去，豈不是白白讓魔族占了先機？”
陸天池猶疑道。
“呵呵，自然是先等這裡的聖道本源吃飽了再說！”
吳明微微一笑，轉身向内前行。
“吃飽？”
叔侄倆互視一眼，激靈靈打個寒顫，趕忙跟了上去。
不問可知，此前那詭異魔雲，必然就是此地聖道本源的食糧了！
魔族與人族不同，多以修力為主，甚少修心，這‘力’并非體力，而是純粹的力量，隻追求強大的破壞力，卻從不注重心性。
就好比，一個普通人中了彩票，十有仈九會在短時間内心性大變。
也正是因此，魔族性情多半都是異常殘暴，實則是力量增強過快，而心境不穩，導緻心性扭曲。
長此以往，沒有良方疏導，久而久之便形成了特殊的力量，進而融入皿脈之中，一代又一代的傳承下去，再也無法摒除。
唯有五大王族和紫月皇族，才有真正的疏導心境秘術，這也是六族位列魔星天淵之巅的真正原因！
兩人不清楚這些，吳明卻是知道。
論這秘術強弱，魔族中首推心魔，甚至于除了紫月魔族外，五大王族這種法門的成型，都與心魔有關。
據傳，當年紫月魔主與銀灰之蛇死戰，就與此有關，因為五大王族的出現，分薄了紫月皇族的統治權力，雖不至于傷筋動骨，卻也着實令其權柄削弱了幾分。
當然了，這點是吳明根據心魔傳承，還有諸多魔族口中的傳說和零星線索，一點點摸索推演出來的。
至于事實是否如此，吳明并不關心，隻要足夠強大，翌日踏臨魔星天淵，早晚會知道！
三人繼續前行，除了之前幾人被此地聖道魔念所影響外，再無其他人貿然闖入，也不知是知道了周雲凱的下場，還是如吳明所言，在等着魔族先進。
“果然都沒了！”
直入百裡，來到幽魂谷深處，吳明目中了然之色更甚。
“什麼沒了？”
陸子衿好奇道。
她第一次來此，卻不知道，當年幽峽嶺中兇名最盛的妖魔是什麼。
“幽魂、妖鬼！”
吳明輕笑搖頭，見兩人不解，一邊走一邊解釋道，“此地原名幽魂谷，乃是中古末期一場大戰後，幽峽嶺中幸存各族的最後聚積點，隻可惜後來發生了一系列慘事，許多人都成了無主孤魂。滄海桑田，天地演化，成了幽魂，其中強者為妖鬼，早年至多也不過是半步先天而已！”
“如此實力，在兩大聖境強者交手下，莫說餘波，即便是氣息橫掃，就足以将之湮滅，也難怪沒有任何異物殘存！更何況，這裡是兩大強者交手的中心地帶。”
兩人了然點頭。
“若是隔着稍微遠點，憑此地特殊地形，還有地下靈脈，更有當年受誘惑而墜入魔道之人，構建的特殊大陣，說不得還能生出極為厲害的妖魔！”
吳明笑着說完，卻是再次駐足不前。
“怎麼了？”
兩人四下觀望，并未看到有何危險。
“我隻能送你們到這裡了，至于剩下的路，隻能靠你們自己！”
吳明右手掌心向上，飛出了三塊大小不一的金屬片，正是聖劍殘片，其中兩塊大的落于兩人面前。
陸天池眉頭微皺，目中複雜之色難掩，将聖劍殘片握于掌心。
“表哥不跟我們同行嗎？”
陸子衿沒有接，反而問道。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緣法，道路是自己選的，我至多算是個領路人，而且是不合格的！”
吳明輕笑搖頭，叮囑道，“隻是我還有句話要告訴你們，聖道意志終究是意志，雖然是代表着一個人留在世上的意念，卻也是最執着的殘念，莫要被這殘念影響，否則……即便借此踏入聖道，也不過是傀儡而已！”
“傀儡！”
兩人神色一凜，已然明白了其中兇險。
正如陸家祖訓所言，後世子弟當秉持觀潮先祖意志，繼往開來，禹禹前行，不墜先輩威名，為人族披荊斬棘，開創盛世。
陸九淵照着做了，而且做的更好，可結果又如何呢？
在兩人心中，甚至所有陸家人心中，無論觀潮先祖還是陸九淵，都是頂天立地的大英雄，正人君子，凡是敢反對者，都是叛徒。
所以，陸家很齊心，結果便是身死族滅，哪怕受後世稱頌，又有什麼意義？
“去吧，聖劍碎片裡的禁制，以被我以秘術磨滅，不用擔心被人算計！”
吳明擺擺手，目光幽深的看向深處，似乎透過了重重天幕，看到了什麼，又好像什麼都沒看到。
“表哥保重！”
陸子衿輕咬紅唇，上前輕輕擁抱了下吳明，便握着聖劍殘片向前走去。
陸天池點點頭，并未多言，緊随其後而去。
嗡！
剛剛走出十幾丈，聖劍碎片蓦然自行飄出，籠罩着兩人化作流光，須臾沖進了遠方扭曲的光影之中，眨眼消失不見。
“這就是你的後手嗎？果然，被人算計打壓了一輩子，臨了總算明白了一點，不至于糊塗透頂！”
吳明輕笑，低聲呢喃，透着幹澀與無奈。
原來，得到聖劍殘片之後，便借山海界珠之力生生将其内隐藏的暗手磨滅，卻依舊感受到有一股熟悉又陌生的力量隐藏在極深處。
前者自然是衆聖殿的手段無疑，至于後者，便是陸九淵所留了！
“算算時間，魔族差不多該有動靜了，先找哪一個開刀呢？”
吳明眉心處銀白光華微閃，收起了聖劍殘片，稍稍改換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