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讓我落發為僧?這玩笑開不得!”
吳明眼睛瞪的溜圓,懷疑自己聽錯了。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施主身具慧根,與我佛有緣,當入我空門,習得真經,普度衆生!”
慧行寶相**道。
“大師,小子六根不淨,性情頑劣,隻怕有污佛門淨地!”
吳明委婉拒絕道。
“施主不必多慮,佛渡有緣人,落盡三千煩惱絲,當可六根清淨,一心向佛!”
慧行勸道。
“咳,身體發膚,受之父母,我佛慈悲,想來萬萬不會讓小子成為不孝之人!”
吳明面色一正,不為所動。
“施主孝心可嘉,入我空門,當可為先慈日日誦經念佛積德,早登極樂!”
慧行正色道。
吳明眼角微不可查一抽,心中暗罵不已,開什麼國際玩笑!
費盡心機,最後整個落發為僧,沒臉見人了!
可慧行此來必然是代表了少林寺态度,若不出家,《洗髓經》恐怕就沒盼頭了!
他怎麼也沒想到,堂堂禅宗祖庭之一的少林寺,竟然會耍無賴。
按理說,一番明裡暗裡的博弈,他已經占據上風,不應該如此啊!
“恕小子無狀,即便與佛有緣,這三千煩惱絲還是留着為好!”
瞬間,謀取《洗髓經》的念頭瞬間降至冰點,收拾行囊準備走人。
無論如何,他都不會出家為僧。
慧行也不催促,和顔悅色的站在一旁,也不阻止,隻是眼中笑意一閃而逝。
“大師,這落發也可以是俗家弟子,藝成之後,蓄發下山吧?”
陡然,吳明眼睛一亮,手中動作一頓。
“施主所言不錯!”
慧行面色微僵,點點頭。
“這個可以有!”
吳明樂呵呵的放下行囊,心中暗罵不已,“好啊,老和尚一點都不老實,竟然敢晃點大爺!”
“既然施主已經有了決定,就将身外物交給貧僧,随慧苦師弟前往外院,剃度入寺吧!”
慧行太陽穴突突一跳,強壓心頭将吳明暴打一頓的沖動,指着行囊和小貓道。
“這隻是些換洗衣物而已,小貓雖為妖類,但絕不會在寺中傷人!”
吳明眉頭微皺道。
“此乃寺中規矩,入寺之後,當與塵緣斬盡,方可不染外物,即便是俗家弟子也當遵守!”
慧行搖頭道。
“大師,你确定要這麼做?”
吳明眯起了眼睛,目中閃動不明意味的光芒。
其他還好說,可行囊中的蓮燈說是身家性命也不為過,怎麼可能假手他人保管?
“施主,國有國法,寺有寺規,我佛門中人,理當時刻謹記。”
慧行心頭一跳,堅持道。
其心中納罕不已,自己身為堂堂宗師,佛心堅定無比,怎會為一少年的眼神所動?
“既然如此,小子自當遵守,不過,小子在寺中月餘,也認識了幾位得道高僧。
前日,思過崖一行,偶遇一位禅師,其一言一行,讓小子驚為天人,心向往之。
若大師不介意,小子想在去外院前,向這位禅師拜别,也好托付行囊和小貓。
想來,這不違反寺規吧?”
吳明淡淡道。
“這……”
慧行愕然失色,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以他的身份地位,當然知道盲僧是何人。
而且,盲僧破功之事已在寺中高層間傳開,誰敢為了這點小事去麻煩他老人家?
“大師不說話,小子就當你默許了!”
吳明也不等他回答,心神中沖小貓傳達命令。
嗷嗚!
小貓低吼一聲,叼起行囊,一閃的沖出了門外,眨眼消失在庭院中!
慧行的手頓在半空,不知想到了什麼,終究沒有出手阻攔。
以他的修為,自然能輕易攔下,甚至能讓小貓動都動不了。
可在他一雙多年修行的佛眼之下,小貓身上閃爍的有如佛衣般的淡淡金色光芒,實在不敢妄動!
那日衆僧誦經,信念之力加身,小貓得了莫大好處,不僅僅是修為上的提升。
這身佛光,在佛門中人看來,不啻于是佛道護法靈獸的标志!
換言之,如今的小貓雖然沒有被少林寺正式承認,可也算是半個佛門護法,相當于朝廷敕封的妖族靈官!
再加上那是出自盲僧的手筆,雖不如吳明的優昙婆羅花,但也不啻于免死金牌在手。
若無因由,佛門中人絕不會輕易對其出手,哪怕是阻攔也不行!
除非,自認佛道修為在盲僧之上!
但這樣的存在,豈會對一頭将級虎妖動手?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施主還請将妖寵喚回,莫要打擾師伯清修。”
一念及此,慧行苦笑着宣了聲佛号,目光在吳明心口位置停頓了下。
“既然要去外院,想來短時間内回不來了,小子想跟寺中幾位大師道别!”
吳明見好就收,心中動念喚回小貓,沒有仗着佛花在身,就提别的特殊要求。
“施主是想見慧能吧?昨日,戒律院降下法旨,已經将其逐出少林了!”
慧行淡淡道。
“什麼?”
吳明神色一滞,目中隐現驚色,随即沉默,面泛苦澀,道,“多謝大師相告,既然如此,晚輩這就去外院!不過,些許素齋糕點,請大師代為轉交!”
于是乎,吳明将龍衣中剩下的糕點,全部交給慧行,便随等候在外的慧苦離開少林寺。
……
“大和尚們到底想幹什麼?慧能啊慧能,你去了哪裡?”
走在下山的路上,吳明心情頗為複雜。
機關算盡,費盡心機,《洗髓經》的影子都沒摸到,卻要先舍了頭發,怎麼感覺都有點賠本!
又想到被驅逐出寺的慧能,心中便有些不得勁!
雖然嘴上說因果,但他何嘗不知,是自己一意孤行,強行将慧能拉進了這場與神秀和少林寺的博弈中來!
若非如此,慧能想來還在夥房,樂呵呵的當着火頭僧,受小沙彌們的喜愛和擁戴!
一旁的慧苦,一言不發,冷着一張滿是橫肉的兇臉,更添了幾分威嚴。
“施主可是後悔了?”
臨到半山腰外院少林寺,慧苦突然道。
吳明目光微閃,不由自主的打量了慧苦一眼,覺得對方話中有話。
不僅是問他是否後悔決定落發,更有些質詢的意味,後悔這般将慧能拉進漩渦中嗎?
扪心自問,答案是肯定的!
那是一個德行兼備的大和尚,針對這樣一個人,即便吳明臉皮再厚,也說不出無悔的話!
見他不說話,慧苦微微搖頭,大步向前,很快穿過座座禅院,來到了一座寶相**的宏偉大殿――大雄寶殿!
早已有數十名年齡不一的僧人,肅穆等候,好似早有準備。
“弟子拜見玄安師伯!”
慧苦當先向為首的一名穿着金絲大紅僧袍的老僧行禮。
“這位就是吳明施主吧?”
玄安颔首道。
“小子吳明,見過方丈!”
吳明趕緊上前見禮。
這老和尚看似普通,實則是少林寺外院方丈,沒想到隻是為他剃度,竟然請動此人!
“好!”
玄安行将就木般的雙目,上下打量吳明一眼,和煦的點點頭。
“師兄,開始吧!”
慧苦道。
“阿彌陀佛,我佛在上,僅有凡俗子吳明,入我佛門,抛卻三千煩惱絲,弟子玄安,為其剃度!”
玄安先是念了一段深奧經文,肅穆的沖上首佛像一禮。
“跪!”
衆僧念經,默然沉喝一聲。
吳明眉頭一挑,也不跪拜,徑直盤膝坐下。
“混賬,怎可如此無禮?”
慧苦面色一沉,厲聲呵斥。
玄安眉頭微皺,目中隐現詫異之色。
“阿彌陀佛,佛爺沒讓我跪!”
吳明淡淡道。
被逼着落發為僧,心中本就窩着貨,又讓他向一堆泥胎雕塑跪拜,怎麼可能?
“師侄不必動怒,吳施主赤子童心,難能可貴,便如此剃度吧!”
玄安略一沉吟,微笑着攔住慧苦,取出一柄暗青色借刀,先手一手摩頂,一邊默念經文,輕輕在吳明頭頂揮動。
沙沙!
不見刀鋒觸碰,絲絲縷縷的黑發飄落,擋住了吳明一直抽抽的眼角。
“哼,這幫秃驢輸不起,逼着大爺舍了三千煩惱絲,若是再不給《洗髓經》,就怪不得我了!”
當吳明以光頭形象出現時,誰也不知道,其平靜的面色下,正暗暗發着狠。
“既已入我佛門,哪怕是俗家弟子,也當謹守寺規戒律,不得妄動凡心,今賜你法号……”
玄安放下剃刀,從一旁的托盤中取出一張淡青色玉牒。
“等等。”
不等其說完,吳明突然道。
“吳明,記住你的身份,成為俗家弟子,玄安師兄便是你的師長,怎可如此無禮?”
慧苦額頭青筋微跳,似乎壓抑不住怒氣。
“說吧!”
玄安沒有生氣,淡笑着點點頭。
“佛家有雲,衆生平等,方丈為我剃度,小子感激不盡,但賜了法号,我以後見了神秀豈不是得喊一聲師叔或者師祖?這跟論資排輩有什麼區别?所以,這法号不叫也罷!”
吳明笑道。
“強詞奪理,歪曲佛意!”
慧苦勃然大怒。
“施主慧根深種,隻是理解太過淺顯,即便不叫法号,總得有個稱謂吧?”
玄安擺擺手,依舊一副和煦的樣子。
“我等赤條條來,赤條條去,何必在乎?不就是個稱呼嘛,就叫無名好了!”
吳明無所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