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裡樓外,無論是默默關注,亦或存心看熱鬧的,誰都沒想到,會出現這一幕。
氣勢洶洶而來的劉家子和大雪山真傳,竟然在手下被重傷後,與對方其樂融融的相坐一堂,推杯換盞。
再看已然展露真是的兩大蠻皇,縱然是金剛寺護法,可那雄壯魁梧如山的身形坐在那裡,還是與劉家子、大雪山之人一起,怎麼看都舉得違和。
不知内情之人,恐怕還會以為,這兩位背叛了金剛寺,準備改換門庭!
隻是當看到劉家子眼中貪婪大熾,便知道,這件事沒完。
果然,當吳明放下筷子和酒杯,準備收起依舊看不到傷口,皿氣自主複原的金紅鯉魚時,便被攔住了!
“且慢!”
劉家子嘿嘿一笑,目光灼灼,拱手道,“在下有個不情之請,還請吳兄不要見怪。”
“既是不情之請,便不要說了!”
吳明淡淡道。
“呃……”
劉家子神情一滞,沒料到吳明會如此,想及此前一幕,心中惱火,面上卻是誠懇道,“不瞞吳兄,在下一直在尋找一件禮物,作為家祖壽禮,還請吳兄成全在下一份赤誠孝心。”
他倒是也不笨,劉家那位老祖确實要過大壽了,而且就在一月之後,借口也算不得拙劣。
可真實目的,卻是為了自己,當第一口吃下魚片時,就打定主意要将鯉魚奪到手。
其修為已到巅峰大宗師,可自己卻很清楚,這份修為是怎麼來的。
靠着靈藥堆積而成的根基不穩,哪怕仗着一身寶物和所學不凡,勉強能邁進絕頂大宗師這一道坎,可終究隻數末流,甚至連半聖之境的門檻都沒摸到。
可這魚肉,竟然能滋潤肉身,蘊養真元,更有一股玄奇的力量,彷如春風拂柳,令人心神滌蕩,修補自身根基的同時,使得心神隐有升華之意。
劉家子很清楚,自己的機緣來了,步入半聖的機緣就在眼前!
“本王又不需要你的孝心!”
吳明嗤笑一聲,随手一揮,便将魚龍收入界珠之内。
“哼!”
劉家子臉色鐵青,豁然起身,冷聲道,“吳明,别給臉不要臉,你在東宋稱王稱霸,本少管不着,但這裡是西域,是我劉家黑風城,是龍你得盤着,是虎,你得趴着。
那魚龍你交也得交,不交也得交,否則本少讓你走不出黑風城。”
“歐陽兄也是這意思?”
吳明眼皮都沒眨一下道。
劉家子目光陰郁,吳明的無視,讓他覺得自己好像一個小醜。
“本座不管你和劉家的恩怨!”
歐陽正鈞緩緩起身,神色冰冷道,“但吾弟之仇不得不報!”
“呵呵!”
吳明緩緩搖頭,淡笑道,“你不行,換你們大雪山那位真傳魁首也不行!”
“哼,大言不慚,想要詹台師兄出手,你還不夠資格!”
歐陽正鈞面色一沉,不是憤怒吳明看不起詹台滅明,而是惱火對方自己排在詹台滅明之下。
自古文無第一,武無第二,是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哪怕同為大雪山弟子,也會有争鬥。
如今詹台滅明威勢無兩,威壓西域,即便是他也不得不暫避其鋒,可不代表就認為自己低了對方一頭。
“吳明,你不要嚣張,詹台大師兄豈是你能揣度的?歐陽師兄就能收拾你,今天你差池難逃!”
劉家子目露兇光,面含興奮,卻不知自己做了一件多麼愚蠢的事情。
“哼!”
歐陽正鈞目光微寒,劈手一刀斬向吳明。
雖是一刀,甚至沒有多麼狂暴的氣勢,也沒有洶湧澎湃的真元,僅有出神入化之境那化腐朽為神奇的刀光。
大雪山絕學,北冥渡虛刀,一刀既出,天光驟寒,風淩虛度,天地皆空!
“有些意思!”
吳明眉頭一挑,左手并指如刀,自下而上,後發先至,一刀撩起。
叮!
一聲金鐵铮鳴,掌刀與鋒銳刀鋒交擊,迸濺出的不是皿漬,赫然是火星。
蹬蹬!
歐陽正鈞連退三步,瞳孔一縮再縮,握刀的右手微微顫抖,面露震撼之色的看着吳明那隻手,滿目不可置信之色。
什麼樣的肉身,能與道兵一擊,而毫發無損?
吳明的手上,赫然隻有一道白印,甚至連皿絲都沒有沁出。
單單是如此也就罷了,可自己全力出手的一刀,不僅沒有奏效,反而在力量達到巅峰之際,硬生生被打斷,而且吳明沒有多大消耗。
這隻說明一點,吳明的武道真意,遠在自己之上,輕易便捕捉到了刀法中的破綻,從而用最小的力量,達到了最好的效果!
“咕嘟!”
劉家子吞咽了下口水,目露驚恐,忙不疊退開,色厲内荏道,“你想幹什麼,這裡是我劉家黑風城,膽敢在這裡行兇傷人,莫不是要挑釁黑風城的規矩?”
“滾!”
歐陽正鈞怒喝一聲,袖口鼓蕩如飓風呼嘯,手中刀一震,寒芒若匹練般席卷向吳明。
“歐陽師兄放心,我已經通知了老祖,他們馬上就到,此子絕對跑不了!”
劉家子還不知道是自己觸怒了歐陽正鈞,雖被這一聲吼吓了一條,卻也隻覺得妨礙了對方出手,趕忙退讓到一旁。
“呵,借天地之力,勉強拼湊出化繁為簡的刀意,雖然稱得上獨樹一幟,卻也終究是另辟蹊徑,取巧罷了!”
吳明微微搖頭,甚至沒有起身,雙手左右開弓,左手無相刀,右手遊龍劍,兩大絕學圓融無雙,仿若太極歸一,自成一體。
象裂峒和屠?目露駭然,坐着跟一名半聖天驕交手,這是什麼概念?
更可怕的是,吳明好似完全沒有動用真元一般,僅憑精簡到極緻,似有大道韻意的招式,便輕易擋下了那有如北風呼嘯席卷而至的刀光匹練!
“你敢羞辱我?”
歐陽正鈞眼珠子都紅了,手中寶刀一刀迅猛過一刀,凝練的冰寒真元也開始不計代價的狂暴起來。
以他的心性,絕不至于輕易動怒,可先有吳明輕視,後有劉家子無意識的貶低,如今更是被吳明以坐姿應戰,就算是泥人都有三分火氣,更遑論他這等心高氣傲的天驕半聖。
若今日之事傳出去,他必将臉面盡失,大雪山的名聲都會受到牽累,他絕對不能容忍,回到大雪山後,面對那些說他不如詹台滅明的竊竊私語,哪怕這是事實!
象裂峒和屠?面露凝重,已然站起身到了吳明身後,目光微凝的看着含怒出手的歐陽正鈞,再看看端坐不動的吳明,不由心生頹然。
不是歐陽正鈞不強,而是吳明變、态,乃是妖孽中的妖孽!
按照常理論,人階宗門半聖,能力壓散修同階一頭,地品宗門半聖真傳,則能壓過人階宗門半聖一頭。
可天品宗門弟子,卻是超脫了這一極限,不僅能夠越階戰鬥,甚至越階斬殺,堪稱同階無敵。
大雪山如今已有天品宗門的威勢,歐陽正鈞更是這一代弟子中最強之一,僅次于詹台滅明,甚至曾挑戰過二境半聖,敗而不傷,足見其強大。
可吳明,一身氣息仍是大宗師,可卻能坐着與含怒出手的歐陽正鈞打個不相上下。
不,确切的說,是穩占上風!
這不是妖孽是什麼?
曾幾何時,他們也能與吳明争鋒,可現在卻發現,差距不可以道裡計,如何不讓人頹然!
“何方宵小敢在我黑風城撒野?”
就在此時,一聲怒喝傳來,三道雄渾氣息洶湧而起,飛快向此地趕來的同時,并釋放威壓。
滿城嘩然陣陣,震驚于竟然有人敢在黑風城動手,而起引出了劉家坐鎮此地的三大半聖,按理說即便是對劉家子弟動手,也未必能鬧出這麼大動靜。
叮!
一聲金鐵铮鳴,戛然而止,但見雪白刀光震顫不休,被夾在兩根手指中,漸漸紋絲不動。
歐陽正鈞氣的俊臉通紅,卻是駭然發現,根本抽不回寶刀。
叮!
又一聲铮鳴起,卻見吳明屈指輕彈,刀身猛的打了個彎,歐陽正鈞被一股巨力帶着,甩向一旁。
好在到底是半聖之身,強行穩定下盤,才沒有鬧出笑話。
“吳明,你好大的膽子,竟敢不顧黑風城規矩胡亂出手,今天誰也救不了你!”
劉家子自覺來了靠山,從角落裡跳将出來,厲聲喝道。
“呵!”
吳明輕笑,懶得理會這種跳梁小醜,淡定從容起身,徑直從窗口飄飛而出,向着城外而去。
“吳兄,吳兄……”
象裂峒和屠?有些發蒙,這是要幹嘛?
“走啊,你們以為本王能和三名半聖強者同時交手嗎?”
吳明理所當然道。
“呃!”
象裂峒和屠?一怔,看了眼氣勢洶洶而來的三大半聖,二話不說,跟上吳明就跑。
金剛寺的名聲算是丢盡了,在黑風城中,不敢跟劉家放對也就罷了,還被大雪山弟子堵在這裡,連一招都沒有出。
不僅壞了黑風城規矩,更是無力維持,這是被人打臉後,直接又踩到了泥水裡,裡子面子都丢光了!
與此相比,不戰而逃就算不得什麼了!
用吳明的話來說,這是戰略性撤退,明知打不過還硬抗的那是莽夫,智者所不為也!
可為什麼總覺得哪裡不對呢?
歐陽正鈞呆呆的看着手中震顫不休的寶刀,沒有去阻攔,也沒有理會跳腳怒罵的劉家子,面色一陣變幻,不知想到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