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雲山綿延數萬裡,内裡秘境險地物産富饒,奇珍異寶層出不窮,太素仙宮以地品宗門之威,鎮壓一方,教祚傳承多年,端的是無限好風光。
隻是近些年來這等風光,在有心人眼裡,已然是外強中幹,隻剩下一堆破棉絮充門面。
遙望雲霧缭繞中,綿延不知幾許,此起彼伏的秀麗山巒,吳明不盡感慨,江湖幾多風雨,就算強盛如地品宗門,也有淪落到被人視為盤中餐的地步。
一百零八天罡地煞兩品宗門之數雖不變,但以天品宗門為例,除非紀元動蕩,否則即便是朝廷更疊,都不會有任何影響。
往往朝代的更疊,就伴随着地品宗門的沒落,轉而有強勢崛起的人階宗門,取而代之,甚至可能影響天品宗門,隻是甚少發生。
如今大宋在與妖蠻的戰鬥中,雖屢屢吃癟,但總的來說,還算平靜,奈何太素仙宮氣運耗盡,青黃不接,僅靠一名遲暮半聖支撐門面,也難怪引來虎狼窺視。
威嚴不凡的黑玉雲舟,驟然閃現,停靠在半山腰,可見雲霧缭繞中,若隐若現的白玉山門,其上書有‘太素仙宮’四字。
“仙宮門戶,來者止步!”
八名身着白青素衣道袍的女冠,手持清一色銀白長劍、浮塵,清冷呵斥。
但若仔細看,不難發現,八名靓麗絕倫的女冠眸子裡,隐有怒火。
當看到走下雲舟的吳明和李來壽時,面色齊齊一變,怒火大熾,竟是閃身将吳明包圍,冷聲斥道,“大膽賊子,竟敢傷我仙宮之人?”
顯然,她們認識李來壽!
吳明訝然,這八名女冠站立的位置看似散亂,竟給他一種頗為難受的感覺,似乎站在哪裡,都會面對其中大半人的同時攻擊,而且是腹背受敵。
顯然,這即便不是陣法,也是一種合擊武技!
近年來,吳明闖的山門也不少,可還是第一次在守山門人身上見識到這等不凡武學,不愧是地品宗門即便沒落了,底蘊仍在!
一念及此,吳明伸手輕拍李來壽肩頭,止住了他的話頭,可在八名女冠眼中,分明就是挾持人質,沒有把太素仙宮放在眼裡。
“大膽狂徒,速速束手就擒!”
為首一名女冠,一震手中寶劍斥道。
“諸位姐姐是不是誤會了?”
吳明泰然自若,笑吟吟道。
“賊子竟敢口出穢言,諸位師妹,拿下此獠,交給靜怡師妹處置,注意切莫傷了李老!”
為首女冠勃然大怒,一聲令下,衆女冠腳踏玄妙步法,層層疊疊間,竟是演化出漫天人影飄飄,無數劍光直取吳明。
原本隻覺不适,此時壓力陡然倍增,吳明對此越發感興趣了,但并未有絲毫失态,八名尋常先天武者于他而言,即便有陣法或合擊武技壓陣,也構不成威脅。
吳明随手将李來壽送出站圈,輕輕踏前一步,躲過了前後左右此來的利劍,右手閃電般探出,屈指一彈,清脆劍吟铮鳴聲中,一聲驚呼傳來。
當啷!
隻見一名女冠俏臉微白,美眸中滿是驚色,踉跄着退出劍光範圍,而手中寶劍赫然以詭異的角度扭曲彎折。
再看時,吳明身若遊龍,閑庭信步般,遊走在劍光中,時不時屈指輕彈,便有一名女冠驚呼着倒退開來。
眨眼間,四五人手中劍便毀于一旦,無不是被吳明一指所毀!
“住手,住手!”
為首女冠見勢不妙,趕緊招呼姐妹撤退,雖落敗,卻仍舊将李來壽護在一旁,謹慎的盯着吳明道,“你到底是什麼人?速速報上名來,否則我師叔來了,定讓你來的去不得!”
“在下吳子明,路遇這位老先生被人所傷,順路送到貴宗,聽聞太素仙宮乃名門正派,今日見這待客之道,啧啧……”
吳明拱手一禮,意有所指的調侃道。
“你……”
為首女冠俏臉一紅,意識到自己錯怪了人,可還是保持警惕的看向李來壽道,“李老,他說的可是真的?”
“仙姑,是真的,小老兒若非得蒙王爺相救,恐怕已經死在賀家賊子手裡了!”
李來壽哭笑不得,又有些慘然道。
“啊,你的修為……”
為首女冠這才發現李來壽體内真氣空蕩蕩,比普通老人都要虛弱的多。
衆女冠聽了,義憤填膺,叽叽喳喳的說着賀家如何欺人太甚,定要助他讨回公道雲雲,卻是把吳明給晾在了一旁。
吳明也不催促,笑吟吟站在一旁,随意掃視四周,好似在看風景。
“何人在我太素仙宮門前放肆?”
直至一道迅疾破空聲,伴随着一聲冷斥,凜冽勁風吹的周遭樹林呼啦啦作響,雲霧激散之際,衆女冠才回神。
“圓真師叔!”
吳明定睛看去,卻是一位中年女冠,手持浮塵寶劍,一步跨出數十丈,眨眼到了近前,兩道英挺如劍的眉毛,似的女冠面相頗為威嚴,未免再起誤會,拱手一禮:“在吳子明,見過真人,此行乃護送仙宮仆役,适逢其會而已!”
“師叔蒙禀!”
衆女冠趕忙上前見禮,為首女冠說完,又讓李來壽說了一通。
“原來是吳王駕臨!”
圓真一揮浮塵還禮,依舊冷着臉道,“請吳王恕罪,仙宮如今事務繁多,不便待客,王爺既是路過,請便吧!”
“仙姑!”
李來壽大驚失色,就連衆女冠也有些不解。
“你不過仙宮一仆役,豈有你說話的份兒?”
圓真柳眉倒豎,厲聲斥責,說着随手一甩浮塵。
“大膽!”
吳明劍眉一挑,遙遙一掌拍出,浩蕩濤濤如浪之聲,随着掌力吞吐而出。
嘭!
圓真面色微變,順勢變招,一掌拍出,兩掌交疊之下,竟是發出驚雷般的炸裂聲。
但讓所有人變色的是,身為二境宗師的圓真,竟是被震的連退三步,吳明雖倒退一步,可高下立判!
“你想死?”
吳明冷厲道。
别人或許看不出來,但以他的眼力,一眼便看出,李來壽絕對受不住那随手一拂,圓真乃是宗師,絕不可能看不出李來壽如今身體如何狀況。
“你……”
圓真威脅的話,被一股撲面而來的煞氣,硬生生憋了回去,臉色接連變幻不定。
自河州一路行來,死在吳明手下的宗師不知凡幾,身上的煞氣之濃郁,即便殺人如麻的積年悍匪,都會心驚膽戰。
畢竟,他們殺的多是普通人或弱者,但死在吳明手中的無一不是同階或強敵,根本不可同日而語!
“師叔,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為首女冠大着膽子道。
“太素仙宮門前,還輪不到你放肆!”
圓真狠狠瞪了她一眼,看着她瑟縮畏懼的樣子,似乎找回了一點信心,這才寒聲道。
“笑話!”
吳明昂然踏前一步,居高臨下的看着圓真,冷聲道,“什麼時候太素仙宮輪到你發号施令了?還是說,仙宮門徒,都是這般吃裡扒外的狗東西不成?”
雖不知圓真為何對李來壽下殺手,但既然動手了,就沒什麼好客氣的。
半聖又如何?
在聖尊面前,吳明都敢耍心眼,還真沒把一個行将就木,半隻腳踏進棺材的半聖,放在眼裡!
當然,能不招惹就不招惹,畢竟是地品宗門的半聖,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即便沒有敬畏,也該心存忌憚!
“你……你敢皿口噴人?”
圓真氣的怒火中燒,隻是常年修道的涵養,找不出什麼有用的詞兒反擊。
可惜的是,耍嘴皮子,吳明還沒怕過誰,更沒輸過,當即冷笑道:“本王好心送人回仙宮,連杯茶都沒喝到也就算了,你這妖婦竟敢當着本王的面殺人,真當本王是泥捏的不成?
誰給你的膽子?賀家嗎?”
“仙姑你……”
李來壽不敢置信的看着圓真,他絕對相信吳明的話,可圓真要殺他,實在說不通啊!
“王爺是不是誤會了?”
雖然有些不忿吳明嘴花花,可道理還是要講的,衆女冠也不知道向着誰好了。
“好一個牙尖嘴利的小輩兒,本座教訓門中仆役,何時輪到你一個外人插嘴了?”
圓真怒道。
“哼!正所謂,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本王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乃是應有之義。”
吳明冷哼一聲,異常霸道,傲然道,“即便你們不認,他也是本王所救,生死自有本王定!”
“你……”
圓真氣的差點吐皿。
在道家宗門前,說送佛送到西,沒有比這更打臉的了!
當當!
話未說完,便陡然轉身,面露驚色,一陣急促悠揚的鐘聲傳播方圓百裡,隐約間雲影自山巅飛馳而下。
“迎客鐘!”
衆女冠驚呼道。
再看時,赫然是兩派數丈大小的仙鶴,其上站着八名青雲色道袍的道姑女冠,另有一道姑坐于最前頭一隻,眨眼便至。
看清來者,圓真面色陡然煞白,不等靠近,納頭便拜,高呼道:“弟子圓真,拜見師伯!”
吳明看的真切,此女後背赫然已被冷汗浸透,肩頭微微顫抖!
可他半點欣賞的心思也沒有,而是謹慎的看向那名年約三十歲許,卻有一雙看透世事般的滄桑雙眸,一身雲白道袍的女冠。
無論是守山女冠,還是李來壽,早已跪拜在地,唯有吳明挺拔如松,傲然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