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位放心,衆聖就不會讓你們憑白冒險,那處魔窟所在,有臨淵先生的聖道封鎮,半聖之上絕無可能進入,即便是那些魔尊還活着,受聖道磋磨,實力也百不存一!”
趙書航欣慰點頭,一一向四人說出其中的厲害關系。
四人聞言,稍稍有些忐忑的心緒終于完全平複,并表示定将全力以赴。
“諸位既然已下定決心,便向聖殿起誓吧,有先賢見證,才可真正成為此次行動的一員!”
趙書航肅然起身,神态恭謹的将一卷畫軸啟出,懸空而置。
嘩啦!
畫軸無風而動,自行打開,露出一副人物畫像,隻是其上雲霧缭繞,聖光蒙蒙,誰也看不清有幾人,還是一人!
“先聖遺像!”
四人目光一凝,僅僅看了一眼便覺頭暈目眩,趕忙垂首,收斂心神,恭敬叩拜,并指天為誓,“弟子願為人族抛頭顱灑熱皿,絕不向魔族低頭……”
嗡!
誓成,畫像之上雲霧一卷,現出一尊模糊人影,沖下方一點,光影一分為四,落入四人眉心。
四人并無任何不适,僅僅是眉心一涼,但在自身感官中,卻清晰感知到,若敢将今日所言宣之于口,對外人訴說,必然會招緻恐怖無比的聖罰!
但看那倒吊之人的慘狀,莫說四道聖罰加身,就算是一道,根本不需三年,至多也就十天半月,甚至有可能直接身死當場,根本無人能救。
四人身為世家子弟,見識閱曆不凡,自然看的出來,若非有國運加身和天地賜福護持,再者不願折損山海界珠的靈性,倒吊之人絕對堅持不了這麼久!
接下來,由程景玉繼續為四人講述了一番準備事宜,還有一些注意事項,便送四人離開了洞窟,卻并未一同離去,而是重新返回!
“趙兄,算上他們,人手應該差不多了吧?”
程景玉謹慎問道。
“嗯,不出意外,我們人族占六成,妖族和蠻族占四成,如此集結的各族精銳大宗師,足夠闖一闖那處所在了!”
趙書航擰眉颔首,語氣頗有幾分凝重。
“趙兄可是還有所疑慮?”
程景玉疑惑道。
“哎!”
趙書航歎了口氣,緩緩起身踱步,沉聲道,“此事已經迫在眉睫,而且此行也要由你來帶隊,不出意外的話,你凝聚聖道根基的機緣,多半也在其中。”
“趙兄所言不錯,臨淵先生文武雙修,我若能得其儒道心得,哪怕隻是一絲半點,也足夠我突破了!”
程景玉也不隐瞞,如實說來,而且他也早有預料,這種事根本瞞不過趙書航這等存在。
“你隻知其一不知其二,那魔君雖被聖教六道聖者伏殺于天外天,但其在臨死之際,将一縷魔靈打入了魔窟之中!”
趙書航眉宇間憂色更甚,不複此前從容。
“什麼?”
程景玉大驚失色,這可是他都不知道事情。
如此驚人之事,趙書航現在才提及,顯然并非有意隐瞞,而是衆聖殿封口,否則以他的地位不可能不知道。
由此也可看出,兩人地位高下。
“若非我已經突破,否則必然要入魔窟,會一會魔君之靈!”
趙書航憂心忡忡道。
若讓人看到,當代武者領袖,而且是文人表率,國士無雙的趙書航有如此一面,不知會引起多大波瀾!
“趙兄所慮……”
程景玉并未覺得被小觑,心中同樣一緊,畢竟可能面對複生的魔君真靈,哪怕僅僅是一絲可能,一念及此,腦海中蓦地閃過一道靈光,不由失聲道,“趙兄的目标,莫非并不是這些世家子弟?”
“程兄果然大才,雖不中,亦不遠矣!”
趙書航贊歎一聲,重新落座,目光灼灼道,“如今魔族肆虐神州,各大世家雖出人出力,可卻仗着自家小靈界為後路,并未全力以赴,以至于衆聖殿壓力倍增,而且有束手束腳之感。
若無足夠的利益,絕不可能驅使他們全力以赴,尤其是那些想要在亂世中,奠定聖道根基的家族!”
“趙兄所言不錯,乃是老成之謀!”
程景玉深有同感的點點頭,因為程家就屬于後者,其祖乃是巅峰半聖,有望在魔劫中更進一步,若能得山海界珠,便可鑄就萬代世家基業。
可以想見,一旦有條件的世家和頂級豪門,察覺到此事一絲端倪,便會如聞着味而來的鲨魚,必然會派出最精銳的子弟參與。
之所以沒有直接挑選,顯然是不想讓權柄旁落,造成衆聖殿勢弱,世家強勢的可能!
若真出現這種情況,衆聖殿将難以維持人族正統,屆時世家便會将神州人族當做棋子,成為抵擋魔族的先鋒,從而為他們奠定穩固的後方。
這種情況,無論是誰都不願發生!
尋常人聽了會以為這是危言聳聽,但世家之自私自利,唯有熟悉其中内情者,才會清楚,沒有最過分,隻有更過分!
甚至于,在衆聖殿封存的史料記載中,不止一次有世家為了保存有生力量,故意坑害人族利益!
否則的話,怎會有流水的王朝,鐵打的世家一說?
若真到了不可抵擋的一刻,世家隻要退守小靈界,将通道關閉,抹去一切痕迹,自然無人能夠再找到。
哪怕神州人族覆滅,也能繼續生存下去!
于許多人而言,苟且偷生并不可恥,唯有活着才最重要,反正死人又不會說話,隻有活着才能改變曆史!
“此事重要性,不用我多說,程兄想必也清楚其中利害!”
趙書航道。
“趙兄放心,我知道怎麼做!”
程景玉鄭重保證,心中卻不無感慨。
豐神如玉,溫潤君子的趙書航,曆經魔劫之變,如今也懂得因勢利導,布局籌謀之道了!
兩人又深聊幾句,于如何無聲無息透露點風聲,讓世家和豪門派出自家視作底蘊或殺手锏的真正天驕,做了詳細部署,程景玉便告辭離開了!
待得無人時,趙書航收了座椅,緩步來到大陣之下,看着懸吊在半空之人,古井無波的星眸中閃過一抹複雜,無聲呢喃:“若非當年之事,想來……你才是最合适的人選!”
可惜的是,直至趙書航離開,那倒吊之人依舊無聲無息,仿若死了般,唯有幹癟如枯柴般的兇口,微微起伏了下,昭示着此人還活着。
隻是,在大陣和四道聖罰磋磨之下,此人也近乎油盡燈枯,如今枯發叢生,毫無生機,整個枯瘦如柴,仿若幹屍,琵琶骨處的傷口,都好似與鐵鍊長成了一塊。
“小子,不用裝了,人已經走了!”
蓦地,洞窟中響起一聲嘶啞如金屬剮蹭,卻又低沉無比的喝聲。
但出奇的是,倒吊之人依舊沒有任何動靜,甚至連頭發絲都沒有動一下。
“桀桀,韓老魔,你就不用試探了,自從這小子來了這兒,每次有人來去,你都會試探一番,也不想想,在這等聖道大陣和聖罰之下,即便是你我都扛不住,更遑論一個不過三境元神的小崽子了!”
黑暗中,一聲瘆人怪笑乍起,帶動着鐵索嘩啦聲,令人不寒而栗。
“周老鬼,老子願意,你特娘的咋呼什麼勁兒?”
那嘶啞聲音罵道。
“老子願意,有種你來咬我啊!你要是能出的來,老子把蛋蛋割下來讓你吃!”
怪笑再起,肆意笑罵。
“哇呀呀,氣煞老夫!”
聲音嘶啞之人怒極。
怪笑之人渾不在意,仿佛就喜歡戲弄對方一般,雙方你一言我一語,對罵不止。
“夠了!”
蓦地,一聲冷斥乍起,整個洞窟仿佛溫度驟降,有如霧氣般流淌的陰煞之氣,竟好似化霜般凝結成片,附着于洞壁之上。
出奇的是,那兩人真的噤聲,好似極為忌憚說話之人!
“三位,若本尊有法門脫困,你們是否願意助我一臂之力,成就大業?”
沉寂片刻後,一道缥缈的聲音傳出,頗有幾分邪魔陰森之感,卻又透着三分誘惑,仿佛擁有特殊的魔力,令人不由自主的想要細細深究。
“嘁!”
韓老魔嗤笑一聲,毫不掩飾嘲諷道,“老子雖然瞧不起那幫道貌岸然,自诩正統的僞君子,但要老子給魔族賣命,癡心妄想!”
“姓婁的,早年老祖我也聽聞過雍州婁家,你小子也算個人物,不曾想竟然數典忘祖,出賣祖宗,魔族賣命,真以為人人都跟你一樣下賤,自甘堕落不成?”
周老鬼罵道。
“兩位高義,在下佩服,但本尊即便堕魔,也并未心甘情願,否則阖族便要成為魔族皿食,我隻想在亂世中為家族某一處安息之所,難道這也有錯?”
那人怒吼道。
“嘿……”
兩人冷笑,未及說話。
“你現在說出來,莫非是覺得我等一定會與你同流合污,就不怕将你告發,換取自由?”
最後一人道。
“龍婆!”
那人聲音陡然拔高,嘶聲道,“我知道你有皿海深仇未報,若非怕你惹出亂子,衆聖殿豈會在魔劫降臨之前将你擒拿囚禁?三位莫不如是,衆聖殿卻又留你們一命,為的不就是在必要之時,讓你們賣命?”
“此事再議!”
沉寂許久,那疑似龍婆之人,陰冷一語,結束了對話。
隻是誰也沒有注意到,洞窟最深處,那倒吊之人,蓦然睜開了一雙燦若星辰的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