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氏三兇?很有名嗎?”
一名體型瘦削,聲音沙啞,異常難聽的蒙面男子,慵懶随意道。
除了介坤、苦刺等老人,其餘人都蒙着面,可一個個目光卻暴露了内心想法,一部分人神色如常,毫無波動,宛若木偶雕塑,一部分閃爍連連,似有忌憚與畏懼,最後一部分人則是如這男子般好奇。
這裡已算是深入南魏,一路行來,遠地方收歸麾下之人,自然不知道臨近處有名悍匪大盜的名号,即便知道了也會嗤之以鼻,甚至不屑一顧。
縱觀這批人,各個都是巅峰宗師,哪一個不是手底下有上百條人命,縱橫一方的法外兇徒?
即便是被吳明以酷烈手段制住,不過是委曲求全,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罷了,何曾畏懼過同階?
“六号可以給他們講解下!”
吳明淡漠道。
沒有經過考驗,僅憑皿書靈契制約,還要面對一場超乎想象的大戰,吳明自然是懶得賦予其名号。
而且,這些人中大部分,都不是如當初在大宋境内,深入考察之後,有後顧之憂之人,難免會有不服管教,乃至心懷異心之輩。
待得大戰結束,能活下來幾個,還要看個人運氣!
六号舔了舔有些幹裂的嘴角,組織了下語言道:“屠氏三兇本名已不為人所知,隻知道是親兄弟三人,據傳他們本是山中獵戶,偶得前人遺澤傳承,踏上武道,後來被宗門子弟觊觎,結果家破人亡,最終落草為寇。”
“哼,這算什麼,我等誰還沒點故事?”
有人不屑冷哼。
“但我們中有幾人,能在殺死地品宗門真傳後,不僅逃之夭夭,還能在數十年内依舊活着?”
六号反問道。
那人目光一滞,呐呐不能言,其餘人也是神色一凜,沒有再多言。
即便是最差的地品宗門,也有半聖坐鎮,大宗師強者不知凡幾,滅殺宗師如碾壓蝼蟻,更遑論能夠逍遙數十年。
這隻說明一點,便是屠氏三兇有過人之處!
“繼續!”
吳明道。
“據傳,涪陵宗派遣諸多大宗師追殺數年之久,反倒被三兄弟聯手重創,乃至殺死殺傷數人,最後還是一尊半聖親自出手,才迫使三人銷聲匿迹多年。隻是每當有無法抗衡之強敵出現,三兄弟便會消失,待得風頭一過,便會再次出現。”
六号娓娓道來,環視衆人道,“算下來,如今已曆八載,最近一次三人出現,是半年前,伏殺了涪陵宗外出的一名外事堂陽神大宗師!”
“涪陵宗有多少大宗師隕落在三人手中?”
短暫寂靜後,那聲音異常難聽的瘦高男子,出奇認真道。
“十二人!”
六号道。
一片嘶嘶倒抽涼氣聲疊起,即便是見慣了吳明越階戰鬥的介坤、苦刺等人,也不由目光微閃。
這等戰績,于任何宗師而言,足以驕傲一生,于後世子弟傳頌。
可以想象到的是,除了這十二名大宗師外,便是累累屍骸,涪陵宗底層弟子必然損失慘重!
“小人鬥膽,敢問主上,若這隻是目标,那真正的考驗又是什麼?”
高瘦男子沉默少頃後道。
衆人神色驟然一凜,這才想到吳明之前所言。
若六号所言為真,在場二十四人中,單打獨鬥的話,多半都不可能是屠氏三兇中任何一人對手,此戰之兇險可想而知,卻還不是考驗,聽這意思是要活捉,難度系數何止倍增?
尤其是剛剛歸順之人中,也有一部分參與了抓捕其餘人的行動,更清楚其中兇險!
“你還沒資格知道!”
吳明目光淡漠道。
衆人盡皆沉默,雖心有不甘,可誰讓生死盡握于吳明之手呢?
皿書靈契上有名,就好比生死簿在手,随意可判生死!
“奴家更想知道,主上如何确定屠氏三兇的位置,要知道,涪陵宗定然下了皿本,都沒有找到!”
軟糯無比的聲音乍起,令人渾身酥軟,可與那聲音主人貼近的幾人,卻下意識拉開了距離。
“故土難離!”
吳明淡淡道。
聽得此言,多數人眉頭不由皺了皺,尤其是那包裹在黑衣中,嬌軀依舊顯得玲珑有緻的女子,似乎正要追問,美眸中波光微閃的住了口。
因為就在她剛要開口的瞬間,便被幾道異常森冷的契機鎖定,似乎隻要她說出一個字,就會被當場誅殺。
“好了,該說的都說了,不該說的,你們也沒必要知道!”
吳明擺擺手,神色淡漠道,“這裡是涪陵宗地界,太多人行動,難免會暴露蹤迹,所以必須速戰速決,爾等現在就可以随各自隊長下去準備了!”
“是!”
衆人不敢多言,随即隐入山林中。
所謂的隊長,自然就是介坤、苦刺等人,六人三組,監管新人。
“主人,這裡面很有幾個不安分的家夥啊!”
常恕不無擔憂道。
“無妨,左右不過是一次性用品罷了!”
吳明淡漠一笑,徑直踏上了山林外一條小路上的馬車。
常恕随行裝作老管家,陸天池扮作馬夫,陳月華裝成丫鬟,四人沿着山路趕了約莫大半個時辰,進入了一處略顯不景氣的鎮子。
遙遙看去,鎮子面積不小,可行人卻不多,而且各個行色匆匆不說,多半還都是尋常武者,甚至連先天都很少見。
對于堂堂涪陵宗地品宗門,山門外的第一大鎮而言,着實顯得荒涼。
“貴客臨門啊,一看少爺就是貴人,快快裡面請!”
來到鎮上最大的客棧,正在迷眼打盹的掌櫃,親自跑出來迎接,滿面堆笑的褶子中似乎都透着歡喜。
“你們這兒幹淨嗎?本少可不喜歡有閑雜人等!”
吳明傲然仰着頭,用鼻孔對着掌櫃道。
“貴客放心,整個鎮上也找不出比小店更幹淨的地方,您快裡面請!”
掌櫃樂的眯起眼,殷勤的擦拭着座椅,幹起隻有小兒夥計才幹的活,一邊介紹道,“小店前後十二進,大小獨院都有,内中植有奇花異草,雅靜幼稚,您喜歡什麼樣的住所都可以。”
“本少喜歡清靜!”
吳明刷的打開扇子,不耐煩的撥浪幾下,像極了二世祖。
“速速清退所有人,這是給你的補償!”
陸天池冷硬的塞過去一個納袋。
掌櫃小意的瞅了眼,原本為難的神色,登時笑成了雛菊,忙不疊讓小二夥計等人将本就不多的幾個客人請走,親自給吳明端茶倒水,虛寒問道,當成了祖宗般供着。
天可憐見,多少年了,小鎮上不見豪客,好不容易逮着一個,哪裡敢得罪?
“敢問貴客,您來小鎮上是做生意還是走親訪友,需要住多久啊?”
掌櫃打探道。
“說起這個就來氣,竟然讓我跑這麼遠來涪陵宗送東西,說什麼不便下山,我呸!”
吳明不耐煩的啐了口。
掌櫃的目光閃爍,張了張嘴,沒有多說什麼,隻是一個勁陪着笑。
就在此時,後堂傳來一陣吵嚷聲,卻見剛剛去後院的幾個夥計鼻青臉腫的出來,後面還有幾名武者打扮的男女,面色頗為不善。
寥寥幾句話,便知道大概,顯然是因為掌櫃的趕客人,惹得他們不滿了。
“哼!”
正當掌櫃的為難,滿面堆笑着準備解釋時,陸天池蓦然冷哼一聲,如炸雷般在衆人耳畔響起,甚至震的屋梁上簌簌灑下灰塵。
“大宗師!”
幾人面露懼色,忙不疊抱頭鼠竄而去。
掌櫃目中了然之色一閃,親自領着吳明去後院看房,并安排夥計喂馬等等雜事,待得一切安排妥當才離開。
“想來,用不了一時三刻,消息就會傳遍整個鎮子!”
吳明端坐院中,敲擊着桌面,目中思索之色連閃。
“你就不怕引起涪陵宗強者注意?”
陳月華鼓足勇氣道。
近些時日來,随着越發接觸吳明,深入了解後,越是覺得這個同齡人深不可測,一手打造出龐大的情報網絡也就罷了,偏偏好似能夠看懂人心般,走一步算三步,着實讓她心悸不已。
“所以說,要速戰速決!”
吳明淡然道。
陳月華無奈的轉過螓首,可看到常恕一個低眉順眼,陸天池面無表情仿若木頭人,就知道自己白操心了。
“找到了!”
三人不知道的是,吳明識海深處正進行着交談。
“果然在鎮上!”
吳明看似閉目養神,嘴角卻翹起一抹神秘弧度。
“隻有一個!”
枯晔道。
“一個?”
吳明微不可查的皺了皺眉頭,旋即松開道,“看來那兩個多半隐藏在周遭山村中。”
“你就如此确定他們隐藏在涪陵宗附近?”
枯晔即便确定其中一人就在鎮上,可還是不解吳明何以就憑極少的信息,确定三人行蹤。
“山裡人戀家,故土難離!”
吳明幽幽一歎,不知想起了什麼,又道,“正所謂,最危險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他們都是獵戶出身,每一個合格的獵人,都是一名出色的僞裝大師,三人早年或許很單純,但經曆了家破人亡,必然心智成熟,能與地品宗門周旋這麼多年,足以說明三人很聰明。
而這裡本就是他們的家,熟悉各個角落,找個地方藏身并不難。
窮山惡水出刁民,每個村子都有那麼幾個邋遢懶漢不受待見,人厭鬼憎,這就是最佳僞裝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