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
雲海之巅,千丈樓船,甲闆上三名豐神如玉,氣度不凡,各有千秋的俊偉男子,相對而坐,推杯換盞。
小狐女忙的連軸轉,額頭香汗淋漓,依舊來不及給三人斟酒。
“以往風聞世家家風之言,此前還是有些不信的,以為言過其實,如今卻是歎服了!”
吳明舉杯一飲而盡,不無感慨道。
“哈哈!”
另外兩人相視一笑,爽朗非凡,其中一名上身着半身甲勁裝,頗顯英武魁梧的男子道,“論家世之嚴謹,我袁、謝兩家比之尋常世家,确實猶有過之。
中古那一戰相去雖遠,可每每翻看族中記載,猶如身臨其境,容不得我們不謹慎小心。”
“袁兄所言不錯!”
另一名頗具儒雅,卻也不乏剛毅的青年,微微颔首道,“我謝、袁兩家乃是在中古立世,底蘊雖稱不上深厚,可先生不滅意志靈智仍存,偶爾有警訓示下,不至于肆意放縱,目中無人。
即便如此,還是出了謝滄這類人,随意插手俗事,招緻禍端。”
原來,這兩人正是陳郡謝家和汝南袁家的當代族子,分别是謝東華和袁神季。
恐怕誰也不會想到,與謝家有生死大仇的吳明,竟然能與此人相談甚歡,高談闊論,一副引為知己的樣子。
而且,還是在吳明登門挑戰,将之擊敗之後。
至于袁神季,自然也是吳明的手下敗将,與謝東華一樣,前來觀戰。
身為世家隐藏,暗中培養的族子,外人或許不知道,但于同一國,乃至祖地相鄰的四大世家而言,卻是知根知底。
事實上,縱然四大世家表面上是盟友,甚至多次聯手共禦強敵,可暗地裡的龌蹉同樣不少。
在對方家族中,安排暗子刺探情報,摻沙子的事情,誰都沒少做。
可以說,沒有最龌龊,隻有更龌龊,卻又能因為相同的利益,随時放下私怨聯手,一切以家族利益為重。
就如那謝滄之事,當年随程景玉和司空輝兩人組隊,更和錦清等妖族聯手,于南魏追殺吳明,結果身殒在外,屍骨無存。
後來吳明為争奪龍骧使,前往東海之時,東方夫婦聯盟二十餘名半聖強者,布下天羅地網,其中便有謝滄的祖父謝龍海,結果被陸九淵一劍重創。
讓人大跌眼鏡的是,謝家非但沒有再報仇,反而是剝奪了謝龍海的家主之位,另外從祖地直接空降一名老牌半聖,執掌謝家在外的權柄,以超絕武力,壓下了一切反對聲。
這還不算什麼,因為謝家和陸家,因為功法之事,早年便結怨,甚至參與了陸家滅門慘案,如今卻是與吳明相對而坐。
若是被人看到的話,不知會驚掉多少下巴!
别說外人看不懂,就連對謝家知之甚深的袁神季,都有些摸不着頭腦,所以才打定主意,跟上來瞧一瞧。
但袁神季還是聽出了一點苗頭。
那便是,謝龍海一脈,恐怕在謝家失勢了!
雖然是老牌半聖不假,甚至是一尊絕頂半聖,但當年陸家滿門被滅的事情,恐怕未必與謝家本家有多少瓜葛。
當然,少不得默許了此事,否則謝龍海沒這個膽量,哪怕是絕頂半聖也不行。
至于現在,袁神季不認為是因為出了吳明,謝家就準備低頭。
要知道,即便是陸觀潮或陸九淵,最巅峰狀态,如日中天之時,謝家依舊該針對針對,哪裡會因為一個小輩,就改變家族宗旨?
别說是他,其實連吳明起初也有些無奈,未曾想在謝東華出示了一件隐秘信物後,才不由恍然大悟。
謝東華,便是賈政經組織裡的世家族子之一!
莫看一副豐神如玉,溫潤君子,為人正派的樣子,可能夠坐到這位置,又是賈政經那個組織中,少有的幾名擁有推薦入會權的幾人之一,其心狠手辣,絕對遠超想象。
如此一來,自然是要為吳明大開方便之門。
當然,表面上的理由,自然是不摻雜私人恩怨,單純的想要結交一番而已。
可實際上,為了讓謝家内部不再針對吳明,暗地裡出了不知多大的力,隻是一直隐于暗處,不見風雨罷了。
但在交手之時,卻沒有任何放水。
用謝東華的話來講,連他這一關都過不了,那就沒資格走無敵之路,更沒有資格引領未來大勢,還不足早早死了的好。
龍不與蛇居,天驕自有傲骨!
賈政經那是真正做到了有錢能使鬼推磨,暗中不知砸了多少資源,付出了何等心皿,才造就了這個‘雲泥會’如今規模,自然是早就得到了謝東華等人的認可。
是雲,是泥,是騾子,是馬,總得拉出來驗一驗成色。
“吳兄,你此行所為何事,我等也已清楚,如今我和袁兄雖敗于你手,但切不可驕傲自滿,小觑天下英傑!”
謝東華話鋒一轉,語重心長道。
“願聞其詳!”
吳明心中微動,放下酒杯,心知謝東華這是要引出話題,幫自己套話。
“呵呵!”
謝東華微微一笑,聞弦音而知雅意,與聰明人交流就是如此有默契,當即侃侃而談道,“到了我等境界,本身的武道雖然重要,但實則已經具備了自身道韻,這一點,想來吳兄已經深有體會。”
此言一出,不僅吳明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袁神季也表示認同,但心裡卻依舊有些看輕吳明,哪怕敗在了對方之手。
無它,底蘊爾!
莫看吳明武道真意遠勝一籌,強勢将其擊敗,可一個野路子出身的武者,如何能與家學淵博,經受過當世最高等系統傳授的世家子弟相比呢?
就如這道韻之說,并非是說寶物的聖道韻意,而是一個人的武道雛形,在一言一行中,潛移默化,自然而然透出的映射具現。
這種力量,無形無質,如氣運般飄渺無常,卻又同樣有迹可循。
就好比三人同坐一桌,自身實力雖有高有低,可都是人中龍鳳,天驕俊傑,自身武道已然有了聖道雛形。
若非這種力量的互相吸引,能夠在隻可意會不可言傳的玄妙中互相印證,三人根本坐不到一處!
玄之又玄,妙不可言,這就是道之非凡!
而想要有這種力量的吸引,最基本的條件便是武道真意達到化繁為簡,準備向返璞歸真進軍,其苛刻程度可想而知。
“如我謝家《雲海天波》的波谲雲詭,走的便是天勢無常的路子!想來,吳兄當清楚些許原因了!”
謝東華笑道。
“原來如此!”
吳明恍然。
此時他算是真正明白,陸家和謝家沖突的根本原因之一,正是這主修功法的宗旨相悖。
《觀潮遊龍經》卻是非擁有為人族守土拓疆,定鼎四海之志向者難以修成,或者說,沒有這等遠大抱負和心志堅毅之輩,即便得到了全本,也很難修煉到大成。
這一點,正是在說,真經級功法的精髓所在!
而事實上,無論是真經級功法,亦或是寶典,乃至尋常功法,都傾注了先賢的心皿,乃是在心神最純粹之際所創,又經後世一點點修繕完成。
縱然有所改變,卻主旨卻不會變,若無臨近創出功法之人的心境,必然事倍功半。
當然,世事無絕對,同樣有絕世天才,擁有超絕悟性,能夠逆推功法,走上不同的道路,甚至比初創者走的更遠。
就比如魔道功法,修煉之人大多心性偏激,行事狠辣無常,卻有的能夠謹守本心。
正應了那句話,用之正則正,關鍵還是在于個人!
但像世家子弟而言,早有一套成了系統的傳授和修煉法門,隻要按部就班,不出太大差錯,遠比尋常武者要順遂的多。
就像謝東華和袁神季一樣,世家子弟中年輕如兩人的半聖不知凡幾,可能夠繼承正統族子大位的卻寥寥無幾。
真正原因便在于,兩人與先祖所創功法的真髓道韻最為貼合,甚至在某種程度上,能夠在必要的時候,成為不滅意志的載體禦敵。
而且,這種方法不存在奪舍隐患,甚至更容易接受不滅意志的傳承,讓自身突飛猛進。
這一切,都是尋常武者接收不到的機緣,堪稱逆天。
“袁兄所學名曰《罡鬥星元》!”
謝東華又解釋道。
“謝兄,你這是要洩我的老弟啊!”
袁神季苦笑一聲,暗暗肺腑謝東華這是吃錯了哪門子藥,面上卻不含糊道,“我袁家這功法,走的乃是周天星鬥之術,雖變幻無常,卻自有定理,乃是變中有直,亂中硬取之道!”
“難怪袁兄的槍法既有莫測變化,卻能剛猛如鬥,原來是暗合周天星象之勢!”
吳明劍眉一挑,贊歎道。
“吳兄謬贊!”
袁神季并無得色,有着超乎同齡人的穩重,一臉正色道,“既然謝兄說了,我也不怕漏底。
無論是謝家的《雲海天波》,還是我袁家的《罡鬥星元》,在武道韻意上,可以說是上上之數,但難免多了一分火中取栗,投機取巧之嫌。
真要說到絕頂,還是要數王家的《玄皇天策》和蕭家的……”
謝東華正笑而不語,吳明正聽到興頭上,見袁神季說到一半不說了,卻沒有絲毫不悅,而是齊齊一臉凝重的轉首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