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
一言既出,驚雷乍起,風起雲湧間,天地變色,日月無光!
王荊勃然變色,豁然起身,嘩啦撞翻了面前的茶爐案幾,目中怒火幾欲燃燒蒼穹,兩道璀璨如神兵的利芒,直刺吳明。
“噗!”
吳明本老神在在,瞬間如遭雷擊,悶哼一聲,面色慘白的口吐鮮皿倒翻在地。
楚人王一拳,沒有讓他受傷,雖是有步人甲防禦,心神堅毅抵擋了那奴役拳意的真髓,可也遠不如王荊這一道目光來的強大。
這目光直透心神,就連蓮燈似乎都來不及阻撓……
“豎……”
王荊戟指怒目,下一刻卻渾身一顫,如遭雷殛,轟然落座,面上青紅輪轉,怔然不語。
令吳明震撼的不是王荊的強大,在其直觀中,這股精神意志遠在楚人王之上,但還不足以讓他畏懼。
而是周遭景緻,竟如春夏秋冬交替,時而枯黃一片,時而繁花盛開,時而抽芽新綠,生機盎然!
曾聽聞農家四季劍,乃是世間含有的聖道劍法,可影響萬物生機,卻不想王荊意志外洩,竟有如此恐怖威能!
天人交感!
唯有這一說法,才能說明王荊此時的狀态!
也唯有這種狀态,才能影響天地規則,世間大道,自然更疊!
這是一種足以引動倉曬桑田,萬物變遷的無上偉力!
“似乎……玩大了!”
吳明摩挲了下鼻梁,暗暗苦笑的同時,也有些興奮自豪。
前世古華夏,上下五千年,沒有孕育中改天換地的武道偉力,卻有着超越世間一切的人文法度。
而三不足之言,卻是世間至高法度的至理名言!
沒想到,在這異世神州,竟然能讓一位緻力法家聖道的天驕,引動天地異象!
“不過……我喜歡!”
吳明笑的神秘莫測,肆意張狂。
雖然有做文抄公之嫌,但看着前世華夏文明,能夠對異世神州産生深遠影響,這也是他樂見其成的,更有着身為華夏一員的驕傲!
兩世為人,雖漸漸融入神州,他依舊對這裡有着一絲隔閡,能在這裡感受到熟悉的東西,而且是被他一手推動,何樂而不為?
“報……”
就在吳明退到一旁,老神在在喝茶之際,一聲急促呼喊傳入院中,卻見院門外,一名粗犷的中年将領,正向院内翹首以盼。
隻是看到院中景色變化,不由呆立當場。
此人,正是明武鎮兵家主将,之前把吳明迎進院裡便走了。
“王爺,我家先生這是……”
主将看不透,卻知道王荊處于某種重要狀态,看到吳明在側,趕忙問道。
“先生悟了!”
吳明笑道。
“悟了?”
主将搖了搖頭,瞳孔驟然一縮,“王爺是說,先生頓悟了?”
“善哉!”
吳明撫掌輕笑。
“這……這可如何是好?”
主将變色呢喃。
“你可是願看到先生更進一步?”
吳明佯怒道。
“不不,王爺錯怪末将了,隻是……”
主将連連擺手,急切想要解釋,可一想到事情起因,躊躇不語。
“先生頓悟,乃大喜,你且去安排宴席,準備宴客吧!”
吳明滿意的點點頭,大包大攬道。
“啊?”
主将呆愣,呐呐道,“哪兒來的客人?”
“哼,本王算不得客人嗎?”
吳明面色微沉。
“是,隻是……”
主将躊躇不肯離去。
“現在,什麼事情都比不得先生頓悟重要,也不能被任何事情打擾!”
吳明聲音微寒道。
“是,末将這就去安排!”
主将神色一凜,恭敬離去。
“成了!”
吳明撫掌大笑,旁若無人。
這主将所報之事,他當然清楚,無外乎是義武鎮出了亂子,可偏偏王荊頓悟,此事又關系到吳王府兩代恩怨,他做不得主,隻能前來請示。
有關塢雲坡五坊聯盟的事情,作為明武鎮守将,亦或其它四鎮老人,基本都清楚。
吳明此時到來,節骨眼上王荊又悟了,誰也不敢擔保,其中沒有貓膩!
哪怕在所有人眼中,王荊是一位正人君子,處事向來不偏不倚。
而始作俑者,也正是吳明,恐怕說出去都沒人相信,區區一言,能讓一位文豪頓悟,提前觸及聖道!
可誰又能想到,這區區一言,乃是集華夏古文明上下五年前,人文法度之精粹呢?
連當事人吳明也沒想到,僅僅是想,抛出一餌,能讓這位出了名固執的先生,偶爾的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一次。
僅此一次,别無他求!
之所以說幫他殺一人,而不是漠視張家覆滅,也不過是獅子大開口,等待讨價還價而已。
可結果,往往出人意料的好,這就給了吳明可操作的空間。
“若他日後封聖,殺誰好呢?”
吳明雙目眯起,精芒四射,難掩興奮。
是啊,一尊能夠封聖的人物,欠下天大人情,若不償還因果,聖道必然走的極為艱難,而且他有言在先,隻會殺枉顧人倫,目無法紀之輩!
……
與此同時,洪武鎮趙家上下嫡系高層,遭受了滅頂之災,數名絕頂先天的人物,突然出手刺殺,鬧的趙府六畜不安,連政令都無法順利傳達。
幾乎在趙家高層被刺殺大半之後,才有人發覺不對勁,向外傳遞消息,可還未傳到明武鎮,張家的動亂也發生了。
義武鎮作為五坊聯盟之首,建設最為完全,連護城大陣也是最強,隻是在動亂開始之際,大陣核心便被摧毀。
緊接着,張家幾名先天長老被人無聲無息刺殺,被發現時,還是張家唯一的宗師,家主張忠義與敵人交手的動靜,才知道家中出了亂子。
如今的張忠義,相較于五年前,不知強了多少倍,而且從未放松過對吳明的關注,隻是他怎麼也沒想到,吳明成長的這般快。
有如陰影般在旁窺視,哪怕五年來沒出現在義武鎮,也讓張忠義一直心驚膽顫。
這就好比,殺人從來不是最好的解決辦法,而是時不時寄個刀片,送幾塊爛肉,鈍刀子割肉,才讓人感覺更疼更害怕。
但張忠義很清楚,眼前這名蒙着雙眼,手持一根三尺長棍,卻用着犀利無比劍法的少年,絕不是吳明。
無論體型,還是氣息,亦或者武技招式,沒有一絲相同之處。
可就是這個看似年紀不大,比自己兒子都小了好幾歲的少年,竟然無聲無息殺了張家四名先天長老,連他一個最看重的兒子都死了。
無一例外,皆是被一棍斃命!
手法犀利狠辣,透着絕殺、無情!
最讓他驚懼的是,對方不過先天絕頂,至多半步宗師的修為,竟然讓他這位宗師感到害怕,那是直面死亡的顫栗!
“你是誰,你到底是誰?”
害怕之下,張忠義大喊數聲。
“殺你的人!”
蒙眼青年說話清朗,不疾不徐,手中棍棒卻淩厲異常,招招不離張忠義要害。
“是不是吳明讓你來殺我的?你讓他出來,讓他自己動手,我要見他!”
張忠義猙獰喊道。
蒙眼青年不答,一是沒有必要,二是不能留下把柄。
不管怎麼說,名義上,張忠義仍舊是老王爺吳雄的義子,吳明即便不認,在許多人眼中,他依舊是吳明的伯父,哪怕吳明早已明文傳遍京城,将張忠義族譜除名。
“是你……是你……”
張府一角,一名幹瘦青年,明顯被酒色掏空了身體的無神雙眼,直勾勾盯着蒙眼青年,失聲呢喃。
在他印象中,不知幾年前,在吳王府中見到了一個有着琉璃般成績的瘸腿少年,他很讨厭那個少年的眼睛。
不屈、倔強、光明,每一種韻味,都是他不曾擁有,嫉妒之火如火山爆發,所以他戳瞎了那少年的眼睛!
甚至于,根本沒有記住少年的名字!
他來報仇了!
為什麼不第一個殺我?
“當然是讓你活在恐懼中,慢慢體會死亡逼近時,暗無天日的絕望!”
蒙眼青年似有所覺,嘴角勾勒出一抹羞澀的笑容,一如當年,微微撇頭‘看’向張陽。
是啊,他叫青竹,當年在吳王府,被張陽弄瞎了眼,在義武鎮等了快五年,大半年前,本來就有結束這一切,可那位被逼走了。
他想跟在那位給他光明的少年身邊,追随一生,所以默默忍受孤獨,如堅韌不拔的青松,孤獨的等了一年又一年。
任憑風吹雨打,依舊郁郁蔥蔥,成長至今。
王府子弟兵中最強者,不是堅忍如頑石的徐拓,也不是狡如狐,列如虎的胡來,而是這棵默默無聞的青松――青竹!
“死吧!”
青竹莫名的分神,張忠義以為抓住了機會,驟然發動絕招突襲。
“死的是你啊!”
青竹手中棍棒竟是舞的消失了刹那。
再出現時,竟是點在了張忠義眉心,沒有皿漿迸射,沒有風雷電閃,僅有的是,輕描淡寫的一點。
張家家主,一境宗師,張忠義死!
看着那如破布袋般墜落的屍首,張家人沒有哭,隻有絕望的死寂,那蒙眼的青年,好似地獄走出的惡魔,哪怕嘴角噙着羞澀笑意。
“你……你别過來!”
張陽可逃無可逃,往日裡對他逢迎谄媚的家奴或侍衛,早已逃的幹幹淨淨。
至死才看清,那棍棒是一根竹竿,記起了少年的名字――青竹!
自始至終,吳明都沒有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