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影扭曲不定,張牙舞爪,任誰看一眼便知道,那絕對不是什麼正道玩意,可出現在一個人的眼中,就着實有些驚悚了!
饒是在場都是人族天驕,大宗師強者,也不由感到毛骨悚然,渾身不自在。
“吳明,沒想到你如此厚顔無恥,到了現在還要颠倒黑白,向我潑髒水,真以為修煉了一點邪術,就能迷惑天下英傑,神州天驕的眼睛嗎?”
陸子青怒喝連連,仿若憤怒至極,捂着斷臂的手都在顫抖,向衆人展示着證據。
看啊,這就是吳明幹的好事,連他自己都承認了,你們還在懷疑什麼?
“呵,本皇雖是妖族,行事也有些偏激,卻不想今日看了一出好戲,真是沒想到,人族的名聲,就是因為你這種恬不知恥,虛僞狡詐的小人所敗壞的!”
錦清蓦然冷笑一聲,朗聲喝道,“不瞞諸位,在下雖是奉父聖之命前來祭拜臨淵先生,但對他老人家一向敬重有加,心向往之,所以鬥膽想來一觀劍聖傳承。”
說着,一指吳明,大義凜然,義憤填膺道:“此獠無法無天,圖謀不軌,如今陰謀敗露,更是要以魔道秘術颠倒黑白,污蔑陸兄,多半已經堕魔成為魔族走狗。
即便不是,我等也決不能允許,臨淵先生傳承落入這等賊子之手,否則,此獠一旦與魔族勾結,定将遺禍無窮,神州将生靈塗炭,民不聊生!”
隻是,這一次除了寥寥數人,稀稀落落的附和聲外,竟然沒多少人出聲。
尤其詭異的是,與吳明為死敵的程景玉等人,一個都沒有表态,甚至麾下狗腿子連搖旗呐喊都沒有。
沒人是笨蛋,縱然有頭腦簡單之輩,在接二連三的變故之後,也不會不知道,這其中必然有常人所不知的隐秘。
無論是誰,都不會輕易相信兩人所言,可有一道可以肯定的是,其中一人必然說謊。
那麼,說謊的人,是否就是堕魔者呢?
這說謊的人,是光明正大到此,直面陰謀詭計,以遊龍劍法為先輩正名的吳明,還是忍辱負重,卧薪嘗膽,不惜自毀名聲,矢志複仇的陸子青呢?
所有人都在意,但更想看到,兩人打生打死,最好同歸于盡,旁人才有更大的機會得到劍聖傳承。
即便不會出現最完美的結果,可兩虎相争,必有一傷,收拾起來自然就更簡單了!
“到了現在,你還不敢光明正大跟我一戰嗎?今天我便是拼着一死,也要讓所有人看到你的真面目!”
陸子青厲聲道。
“呵呵!”
吳明失笑搖頭。
陸子青變成如今模樣,他确實有責任,可人心思變,若非陸子青定力不足,也不會變成這般模樣。
從頭至尾,陸子青吆喝的響亮,可無時無刻,每一句不是在鼓動所有人圍攻吳明?
也就是陸子衿在他身邊,給了他一個絕佳的理由。
看,我妹妹在死死拉着我呢,我也沒法沖上去跟這個無恥小人拼命,大家快幫幫我吧!
可惜,如意算盤雖響,但場中所有人并非萬衆一心啊!
百皇在側,吳明實力強大,誰敢做出頭鳥?
若非如此,衆人早就沖上去将吳明撕碎,為了劍聖傳承,管你是不是堕魔者,隻要有個光明正大的理由便可。
至于事後是否會真相大白,人都死了,惋惜幾句,不痛不癢的吊唁一番即可,誰會在乎?
陸子衿怔怔的看着最親的兩人,心痛如絞,搖搖欲墜,幾欲昏厥。
一個是親兄長,不遠億萬裡跋山涉水,一路相互扶持,重返故地,落葉歸根的親哥哥。
一個是表兄,曾經舍命護持,寶丹相助,多年照拂,更是心心念念,一顆芳心完全陷落的愛慕之人。
可是現在,竟然要拔劍相向,自相殘殺。
于她而言,真相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兩人都是她最親的人,也是在世上唯二的親人了!
眼見這一場人間慘劇即将上演,柳依雪和李文昭也沒了心思和吳明戰鬥,隻是面色沉靜,誰也看不透兩人在想什麼。
真相如何,于她們而言,同樣不重要!
自拔劍相向的那一刻起,因果已斷,從此是路人!
“怎麼?不出手?”
吳明輕松自若,依舊面帶和煦笑容,“我可是給過你機會了,現在你還有一個機會,挾持子衿,看我會不會放你一條生路!”
“表哥!”
陸子衿愣愣的看着吳明,努力想要看清眼前之人,雖然與記憶中的一模一樣,笑容也沒有區别,卻再也看不到一絲溫情。
“你這個薄情寡義,陰險毒辣的無恥小人,還想跟當年一樣,拿我妹妹威脅我,你還有人性嗎?”
陸子青怒吼道。
衆人目露異色,在兩人之間來回梭巡,似乎有些摸不清,到底誰在說謊了!
吳明的話,聽着不近人情,甚至确實有拿陸子衿做文章的隐喻,可若逆推的話,卻是直擊要害,将陸子青所言全部翻轉。
“你長大了,有些擔子就該獨自承擔,不要寄希望有人會幫你!”
吳明眼睑微垂,看着淚眼婆娑,滿目絕望的陸子衿。
雖然知道,如此做法定會這個一心在自己身上的單純女孩傷心,但他有自己的路要走。
吳福和桑菁菁用命告訴了他一個事實,以他現在的情形,想要活下去,不需要破綻,也不能有破綻!
每一個他所關心的人,都會成為破綻,而且是緻命的!
陸子衿是人,不是金絲雀,吳明也不會将之時刻帶在身邊,那就放飛吧!
“為什麼?”
陸子衿搖搖欲墜,不明白當年的陽光少年,何以說出如此絕情的話。
“因為啊……外叔公的傳人并不是我!”
吳明微微搖頭,随手在眉心一點,遙指地面,銀白色光華一閃中,點指處多了一道人影。
那是一名身披蓑衣,帶着鬥笠,帶着鐵面,手持鐵劍,身形颀長,卻看不清容貌,渾身散發着冰冷之意的劍客!
“哈哈哈,吳明,你以為随便找個人來,就能……就能……”
陸子青狂笑一聲,可随着蓑衣人摘下鐵面,露出一張常年不見天日而慘白的俊臉時,瞬間有如見鬼一般,雙目瞪的溜圓。
“四……四叔!”
陸子衿嬌軀一顫,同樣愕然失色,甚至來不及細想吳明為何有此變化。
“四叔?哪冒出來的?”
衆人不解,唯有寥寥幾個消息靈通之輩,皺眉思索,看着蓑衣人漸漸露出驚詫之色。
陸家早年因政治理念不同,自陸觀潮隕落之後,便被排擠出了東宋朝廷核心,屢遭迫害之下,不得不遠走他鄉,到中唐落戶。
可惜的是,随着陸九淵的崛起,某些暗藏的人不願看到陸家重新複蘇,更怕陸九淵成功之後報複,所以一狠心,來了個斷根!
陸家老家主有親兄弟三人,陸九玄、陸九川、陸九淵!
老二、老三回東宋,尋找各自機緣,老二入贅古家,生有一女嫁入吳王府,生子吳明!
老三仗劍走天涯,行俠仗義,儒劍雙修,儒者号臨淵,劍者号天淵,名滿天下,隻差臨門一腳便可步入聖道,與金鱗之間展開了聖道之争。
若獨選一途,所有人都清楚,陸九淵必可封聖,但其所圖甚大,終究功虧一篑,最後成為棋子,殒于幽峽嶺魔窟!
老大陸九玄乃是陸家之主,生有四子,長孫便是陸子青,而四子名曰陸天池。
換言之,陸天池便是陸子青的親四叔,如假包換!
論陸家正統,縱然陸子青是長房長孫,卻未必就比這長房四叔高到哪兒。
十年前,吳明深陷聖道之争,為擺脫困境,布局未來,暗中救下了陸天池,并逼其發誓為奴。
自此,世間再無天池劍客,唯有劍奴!
“這是你陸家的事,清理門戶吧!”
吳明淡淡道。
锵啷啷!
劍吟铮鳴,陸天池執劍在手,緩步而行,一股迫人的鋒銳劍意徐徐展開,直逼陸子青而去。
“四叔,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陸子衿攔在前面,展開雙臂,哪怕劍意迫的青絲飄舞,屢屢飛折,面頰上出現道道皿痕,都不肯退讓半步。
“四叔,你入魔了不成,吳明狗賊,你到底用了什麼魔道秘術,竟然迷惑了四叔心志?”
陸子青就站在陸子衿身後,一副要将她推開,卻推不開的焦急樣子,怒吼連連。
“孽障!”
陸天池終于說話了,須發狂舞,顯然怒極,一劍斬落,毫無遲疑,竟是要将陸子衿和陸子青全部劈開的架勢。
更驚人的是,毫無留手,全力以赴,劍意臨頭,封鎮四方,即便想躲都躲不開!
“哼!”
陸子青感受到陸天池的殺意,終于變色,手中劍一轉,肩頭一晃,身形猛的倒退開來。
“不要……”
陸子衿驚呼一聲,踉跄上前。
在外人看來,是她舍命阻攔,卻不知是被陸子青肩頭一晃給撞的,以期能稍稍阻擋陸天池這一劍,給他争取到還手的時間。
“啊……”
就在此時,場中人影一晃,陸子青陡然慘叫一聲,皿光迸濺中,一條握劍的臂膀應聲而飛。
“這……”
突如其來的變故,驚的所有人目瞪口呆,一時反應不過來,為何表示要讓陸天池清理門戶的吳明會突然出手,就不怕引起誤會,被群起而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