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明來了!
當年風靡長安,一日閱盡長安花,留下‘狂生’文名的吳明,時隔五年,再次來到了長安!
雖然官家明面上沒有下旨,責令各坊不得不傳播吳明之名,畢竟他還是刑部挂名的通緝犯,可就這麼堂而皇之的來到長安,着實是一個響亮耳光,生生打在了中唐和皇室臉上。
但在暗地裡,各部府衙,早已達成共識,即便不能直接抓捕,卻也不能任由吳明就這麼踐踏大唐威嚴。
可偏偏事與願違,不知是哪方勢力運作,先是平康坊裡各大勾欄院,幾乎不分先後,都刮出了歡迎吳明的橫幅牌匾,直接引爆了吳明即将到來的消息,使得此事甚嚣塵上,沸反盈天。
但自古文人相輕,長安又是文人彙聚的場所,大唐乃是神州最強盛的皇朝,自诩天朝上榜,神州人族核心所在,哪裡能坐看一個外來人‘嚣張’?
于是乎,緊接着便有彙聚而來的書生文人,擺出了擂台,美其名曰以文會友,要與吳明一醉方休。
這人影都沒見着呢,長安消息傳遞最快的場所,掌握輿論導向的兩大‘勢力’,就已讓吳明的‘名聲’倍增。
上到文武百官,下到販夫走卒,幾乎沒有不知道吳明其人者。
有關衙門雖然得了暗示,要将吳明重回長安的事情隐藏住,卻不想如決堤的大壩,堵也堵不住。
短短時間内,一個嚴峻的問題,擺在朝廷諸公的問安前,是抓還是放任?
抓,怎麼抓?
吳明縱然有布局坑害聖者的手段,自身也實力不凡,但絕對不是朝廷的對手,這毋庸置疑。
關鍵在于,要付出多少代價!
例數其出道以來的一樁樁一件件,哪一次不是鬧出天大動靜,若真的好抓,衆聖殿又豈會坐視他蹦跶到現在?
不抓,放任一個通緝犯,堂而皇之的在大唐長安,京畿重地來去自如,大唐威嚴何在?
自大唐建國起,還從未有一個人,讓堂堂人族最強盛的皇朝如此糾結。
要知道,即便是妖蠻聖者,敢在大唐境内撒野,都有被鎮壓,乃至誅殺的記錄,否則如何能稱得上五國之首?
于是乎,事情又轉到了原點。
要抓,就要有抓的理由,可真要掰開了揉碎了,當年吳明雖然确實插手了梨園動亂,可卻是不地道在先。
先是魏王李成,擄人脅迫,強奪吳明寶物,事發之後,大唐作為潛龍淵盛會理事國,卻不過一句口谕申饬,閉門思過,就此輕飄飄揭過了這件惡性事件。
當然,也在于東宋太弱,又沒有給吳明主持公道的意思,甚至連意思下的表态都沒有,半點不想為吳明張目。
再之後,吳明于潛龍淵中破壞魔族詭計,誅殺妖魔皇者不知凡幾,更是活人無數,受其恩惠者甚多,更得了個‘及時雨’的封号。
可結果呢?
國士之名被中唐敕封給了趙書航,明面上是衆聖殿旨意,可水敢保證,裡面沒有惡心吳明的意思?
至于後來的事情就簡單了,先是梨園之亂,引出了李青歌,陸九淵被斬斷聖道,紅袖招之主李十二娘,從梨園中得到了師門傳承至寶,之後更是突破為劍聖。
在一衆頂級大拿交鋒中,吳明為了保命,自然是無所不用其極,甚至不惜給劍仙之女,李唐皇室嫡系下毒。
大唐不敢找一名劍聖的麻煩,自然就隻有拿當年還未突破大宗師的吳明麻煩,直接列為了通緝要犯。
至此,仇怨結下,直至今日!
對與錯,已經無關,唯有東風壓倒西風,亦或西風壓倒東風。
大唐想要鎮壓吳明,又不想損失太大,必然要借助世家和天品宗門等頂級勢力。
可如今,吳明欲要走無敵之路,這是一場盛宴,無論是對吳明,而是對各家頂級勢力培養的絕頂天驕而言,都是如此。
哪怕明面上吳明風頭正盛,如日中天,可還有西域一場饕餮盛宴,讓各方勢力磨刀霍霍,準備狠狠咬一口。
如此一來,誰願意這時候派出頂級強者得罪吳明?
更何況,成功幾率還不大,甚至可以說小的可憐,以吳明的性子,誰敢保證自家能頂住其報複?
這也是為何,李唐皇室内都有反對聲。
前車之鑒,後事之師!
趙宋皇室的下場,相去未遠,所有人都知道,除非出現奇迹,亦或者衆聖殿所有聖者力排衆議,不惜消耗人族底蘊,為其抹去皿脈密咒的影響。
否則,此番魔亂,便是趙宋皇室國祚斷絕之期!
于是乎,在兩頭為難的情況下,即便是皇帝李晟也不再做任何暗示,選擇了漠視不管,似乎滿朝文武百官都捏着鼻子認了。
但這樣一來,朝廷的臉面算是丢盡了,卻有一人提出,要提前接洽一二,最好雙方能達成共識,以免再如當年一般,因小事而鑄成大錯,使得誤會越來越深,最終反目成仇。
這個人,便是鄭國公——魏曲陽!
有人願意出頭,去試探下吳明,滿朝諸公自然樂見其成,而且還是素來公正耿直,與臨淵先生有舊的魏曲陽,若能說項一二,達成讓雙方都滿意的共識,自然可皆大歡喜。
雖然這位最近白發人送黑發人,具體原因鮮有人知,但至少瞞不過頂級掌權者。
大夢斬龍術!
魏家當代最傑出的天驕魏靜堂,不日前無聲無息死于家中,據傳便是此術反噬所緻。
算算時間,當時正是吳明在西域大發神威,鎮壓妖聖金鱗,斬斷李十二娘聖道,制霸金剛寺,風頭無兩之際。
當年便有消息傳聞,魏靜堂選了一條世所罕見的真龍,為聖道基石,卻不想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連命都搭進去了!
魏曲陽去找吳明,一心為公的話,誰也說不出什麼。
若是想要報殺孫之仇,這是天經地義,即便吳明事後報複,大唐也有說法,反正是私人恩怨。
要是揪着不放,真當大唐是泥捏的不成?
于是乎,當吳明騎着龍馬,風馳電掣,一路馬不停蹄,再次看到巍峨長安時,在最近的官道驿站外,見到了鶴發童顔,精神矍铄,彷如農家翁般的魏曲陽。
正待跨馬而過之際,吳明似有所感,勒馬而停,目光灼灼的看向這位老人,僅僅一眼,他便認出了這位素有賢名,剛正不阿的老者是誰。
“晚輩吳子明,見過魏老大人!”
吳明下馬,拂袖一禮。
“果然是人中龍鳳,這八駿圖在你手中,倒是比在那些腦滿肥腸之輩手中強多了!”
魏曲陽微微颔首,看着神駿不凡的龍馬贊道。
“左右不過一件身外物,若是魏老大人喜歡,晚輩可送于您,此寶也算是一件雅物!”
吳明微微一笑,探手一招。
龍馬唏律律仰首一聲長嘯,周身寶光閃爍,須臾化作一副尺許長卷軸,落在了吳明手中。
此寶,正是八駿圖,原被皇帝李晟賜予魏王李成,後來吳明與之結仇。
于潛龍淵期間,藥聖重玄孫孫霖手持此寶,結果在一次陰謀算計不成後,直接被吳明毒殺,此寶自然就落于他手了。
“呵呵,君子不奪人所好,我雖非君子,可你也不該讓老夫晚節不保,做個小人吧?”
魏曲陽笑罵一聲,似乎一點也看不出與吳明有殺孫之仇。
“晚輩不敢!”
吳明拱手賠罪,落座在對面,略一沉吟道,“不知前輩相召所為何事?”
雖然沒有感覺到敵意,但到底有皿仇,哪怕這位與陸九淵相交莫逆,而且是真正的君子之交,可誰敢保證呢?
正所謂,人死如燈滅,交情這種東西最是單薄,看不到摸不着。
哪怕陸九淵的遺澤,吳明至今仍在享受着,可他很清楚,能依靠的唯有自己,靠别人絕對不現實。
與其互相試探,還不如開門見山,省的自找麻煩。
“靜堂死于大夢斬龍術反噬!”
魏曲陽白眉微揚,半點看不出有何憤懑之情,好似在說死的人不是自己最傑出的孫子,而是一個局外人,“當年,他去東宋,先到嵩陽書院訪友!”
吳明瞳孔微縮,精芒一閃而逝。
雜家惑心!
當世人族便有一尊修煉雜家聖道大成的聖者,而且本身也是開辟一道的存在,實力極強。
而且,吳明還還知道,其也是反其道而行,走出了自己的道!
存天理,滅人欲!
這位朱聖卻是逆推雜家聖道,以人心私利等磅礴雜念為引,淬煉自身聖道,端的是厲害非常。
雖是一句話,可吳明已然清楚,魏靜堂當年毫無來由,哪怕結下生死因果,也要選自己為墊腳石,恐怕與這位的布局脫不開幹系。
但吳明何其謹慎,卻也不會單單就憑一句指點,便放松警惕。
這位,可是儒家半聖,專修神魂,一身浩然正氣,鬼邪辟易,哪怕剛正不阿,可事關子孫皿仇,誰也摸不準這位到底怎麼想的。
果然,下一刻便印證了吳明所想。
“你雖然不是臨淵的傳人,也沒有秉承其意志傳承,但也是他最看重的後輩,老夫不願以大欺小,可孫兒之仇,卻不得不報!”
魏曲陽目光平淡,說不出喜怒,好似在做一件本該如此,天經地義之事。
吳明下意識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