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失蹤近半月,那幫廢物才上報,若非還用得着你們,本聖必要将爾等挫骨揚灰!”
虛空無垠,流光如霧,一道略顯臃腫的萬丈龍影蜿蜒而過,須臾橫跨不知多少層虛空避障,穿過了億萬裡之遙。
但即便身為聖境大能,也無法做到随時随地橫渡虛空,更不能随意打破空間避障,否則趕上湊巧,引發空間風暴,必然會循着裂縫,肆虐一方。
沒有造成破壞還好說,一旦鬧出大亂子,所結下的因果,即便是聖境大能也難以輕易接受。
當這道龍影穿過虛空時,前爪尖端有一顆暗青色寶珠閃爍光華,蕩開了席卷而來的虛空流光,這才一閃的穿過避障。
暗青寶珠散逸的光華,收攏了虛空流光,好似鈎織成一樁大網,自主的将空間避障裂縫修補。
如此往複,這萬丈龍影才能看似毫無遲滞的橫渡虛空,不懼造成過大的損害。
可饒是如此,想要橫渡虛空,到達想要去的所在,也并非是撕裂虛空避障,就能到達這麼簡單。
要知道,虛無中是沒有方向的,即便是聖境大能,沒有虛空坐标,亦或極為明顯的能量标記,也會迷失其中。
哪怕是有坐标指引,虛空中空間風暴或能量亂流,幾乎每時每刻都在發生,甚至空間之外的戰鬥,若達到一定強度,也會震動虛空。
如此種種,都是擾亂感知的因素,甚至還有虛空幻境,所以即便是聖境大能,橫渡虛空時,理論上很安全,卻并非就一片坦途,想到哪兒就到哪兒。
就如這道萬丈龍影,實則在虛空中已經過了七八天,也才堪堪鎖定了空間比較清晰的空間坐标,此前不知走了多少彎路。
神州某地,蒼穹之巅,蓦然虛空震動,仿佛出現了一個透明薄膜,一個巨大無比的猙獰龍頭自其後出現,緊接着一閃的徑直穿過,化作一名身形魁偉,身着金袍,面容方正,有着金紅眉毛,略顯發福的中年男子。
若吳明在此,必然會一眼認出,其正是金鱗妖皇,如今的金聖!
“怎麼會找不到了?”
金聖雙目一蹙,仿若兩團金紅火焰蒸騰,目中隐現滔天怒意,四下裡一掃。
嗚嗚!
方圓千裡,生靈哀鳴不絕,凡妖族之屬,無不在滔天龍威中,戰戰兢兢的匍匐在地,仿若大難臨頭,末日降臨。
城鎮中的百姓還好說,不僅有大陣護持,還有大儒坐鎮,浩然正氣引動天威抵禦,層層削弱下,無論修為高低,依舊覺得心驚肉跳。
這還僅僅是無意中散發的龍威,若是有意為之,先天之下的生靈,恐怕無一能活,大宗師之下甚至連動彈的餘力都沒有。
“西方,此前感知的所在是西方!”
金聖目中幽暗雷霆滾滾,似有一道模糊的金紅光影閃爍,旋即沖天而起,身化流光,須臾到了千裡之外,幾個閃爍後,消失在天際不見。
當其再出現時,便到了東宋邊疆一處重鎮所在,不由分說,直接行使自身護國神龍的特權,使用跨境傳送。
若放在平時,他是不屑使用這種方式的,但事關嫡女,容不得他考慮面子問題。
短短不到半刻鐘,金聖便出現在中唐境内,而且直奔内陸,所過處引得不知多少大勢力強者側目。
可在感知到其氣勢洶洶,而且并未打擾凡境之後,便收了阻攔的心思。
畢竟是聖境大能,誰也不會輕易結怨,但對于異族,也不會上趕着交好,随便丢下一句有時間聚一聚等不痛不癢的客氣話,便都默默感知着金聖的前進方位。
聖境大能目光所及處,不計代價的話,可以進行空間瞬移,但附帶的動靜不小。
所以,當金聖突然加快速度,進行空間瞬移,在方圓萬裡内掀起層層空間漣漪之後,份屬中唐的強者坐不住了。
雖然不願得罪明顯攜怒而來的金聖,但這麼鬧騰下去,誰知道會弄出多大亂子。
即便沒有出手阻止,也都暗中跟了上去,以免真出現不可收拾的局面。
“來者止步!”
當金聖即将沖入南川道之際,虛無中蓦然傳來一道蒼老,卻中氣十足的陰柔之音。
“令狐道友!”
金聖現身,目中光焰滔天,冷峻面容稍緩,語氣卻異常堅定道,“本聖為尋女而來,還請令狐道友行個方便。”
“令媛不在南川道!”
令狐老祖手持拐杖,身形佝偻消瘦,雞皮鶴發,垂垂老矣,仿佛一陣風就能吹倒。
可站在雲巅,就仿若擎天立柱,天崩地裂,狂風驟雨,難以撼動分毫!
“吾女氣息此前就出現在南川道,本聖的感知絕不會出錯,隻要令狐道友行個方便,本聖對南川道絕對秋毫不犯!”
金聖面容微沉,強忍怒意沒有發作。
“哼!”
卻不想,令狐老祖輕輕一頓拐杖,萬裡烏雲齊聚,寒風呼嘯,六月飛雪,一雙渾濁的眸子,仿若飓風漩渦,懾人心魄,“本聖?區區雜魚,安敢在本聖面前放肆?”
轟隆!
輕輕一語,仿若炸雷,震蕩虛空,引得周遭暗中窺視者,無不驚詫莫名。
令狐老祖強雖強,可到底壽元将盡,這是不争的事實,何以得罪這名傳神州的新貴?
“你……”
金聖怒火沖天,泥人都有三分火性,更遑論他乃是堂堂妖聖,可就這麼不管不顧的跟一名同階,尤其是一名壽元将盡的同階放對,絕對是得不償失的。
更遑論,他感知中女兒的氣息,在此地極為稀薄,甚至可以忽略不計,而且異常分散。
如今火急火燎趕來,也不過是想要在氣息完全散逸之前尋找到可能存在的線索而已,卻不想迎頭碰上了一顆硬釘子!
而且,分明是半點情面也不給!
“金某自問從未得罪過令狐道友,何以半點情面也不講?”
左思右想,金聖推斷動手的結果,必然是得不償失,不由強抑怒火道。
“哼,情面?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令狐老祖冷着老臉,雙目如電橫掃虛空,聲如雷霆道,“諸位放任異族于我族境内肆意妄為,難不成還想看到十年前之事重演?”
呼呼!
一句話,似引起了不小動蕩,幾處虛空震動,狂風呼嘯,雖很快平複下來,可顯然是引動了某些存在的心神波動。
于聖境大能萬載壽數而言,十年不過是打個盹,亦或閉關一次,可就是因為很短暫,才記憶猶新。
正是十年前,南川道陸家滅族,堂堂豪門,半聖坐鎮,大宗師護院,一夜之間家族駐地被夷為平地,隻有寥寥數人逃得性命。
如此大事,豈能瞞過寒宵閣?
更遑論,無論是陸九淵,亦或陸家家主這一代的強者,或多或少都與本地大勢力有所瓜葛,而陸九淵與寒宵閣之主令狐詹更是相交莫逆。
可就是如此,仍被滅門,其中的隐情牽連之大,可想而知。
再往上數,陸家先祖觀潮先生,甚至有傳聞與令狐老祖也是老相識,都有着極深瓜葛,否則遷徙這種大事,選哪不好,非要到有寒宵閣坐鎮的南川道落腳?
須知,寒江乃是天龍江分支,寒宵閣坐鎮于此,本就有鎮壓水脈,防備天龍江龍宮妖族的意思。
當年,陸觀潮創《遊龍劍》,遊曆神州,與各族強者交手,凡水脈充盈,亦或水妖肆虐之地,無不留下了其足迹。
也正因此,這位驚才豔豔,棄筆修武的人族蓋世天驕,才成了水族眼中釘肉中刺。
哪怕是有傳聞,東海龍帝敖寅,曾與之坐而論道,甚至傳授過某種秘術,可誰又能知道,這位威震四海,号稱今古最強的龍帝,不是出于妥協?
種種因素使然,造就了觀潮先生的悲劇,卻不想陸家堂堂豪門,竟是一夕被滅。
如今,令狐老祖舊事重提,聲音雖輕,卻如炸雷般在所有隐藏之人的耳畔響起,一個個心神悸動,推演這位到底是什麼意思。
在聖境大能眼中,陸家被滅乃是大勢所趨,算不得什麼,畢竟已是既定的事實。
當年,若非令狐老祖漠視,誰又能,誰又敢,在其庇護之下,覆滅陸家?
當然了,明面上是這位老祖閉關,事實上呢?
這位令狐老祖也是有苦說不出,壽元将盡如她,在大勢所趨之下,哪怕身為聖境大能,也無力螳臂當車。
否則,陸家當年,便是令狐家日後!
基于種種,妥協和漠視,就成了必然的選擇。
這些,都瞞不過暗中隐藏的強者大能,因為認真算來,當年之事,他們都算是始作俑者,即便不是,也是幕後推手。
再不濟,也是在利益使然下,選擇了漠視,亦或給幕後推手行了方便!
可事情已經發生,令狐老祖如今竟是如此表态,雖沒有給陸家翻案的意思,可卻絲毫不講情面甚至不顧家族傾覆之危,又是為了什麼?
看不透,摸不清,忌憚之下,暗中隐藏的強者,一個個默不作聲,不支持,不表态,一如當年!
他們都不知道,在某個人眼中,漠視罪惡的發生,等同于行惡,甚至猶有過之!
“哼!”
金聖鐵青着臉,怒哼一聲,猛的深化龍影流光,一頭紮進了虛空之中,雖眨眼消失不見,卻獨留驚雷般的怒哼,在方圓萬裡内回蕩不休,彷如昭告天下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