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州,地處東宋南疆,比鄰天龍江,氣候宜人,霧草豐美,端的是一處人傑地靈的膏腴之地!
但不知從何時起,這裡就被稱為了‘皇州’!
曆朝曆代,皇室子弟多不勝數,雖有天資縱橫者,可逆流而上,競奪那看似至高無上的皇位,可神州終究是武力稱雄的修煉界。
所以,大部分皇室子弟對于皇位的訴求,并沒有文本野史中所載的那般熱忱,除非是自身武道天賦較弱,又才智不凡,才會另辟蹊徑,為青史留名,不至于百年後化作一一抔黃土。
如此一來,除了北金、西夏兩國被妖蠻侵占,發生過喋皿皇宮的悖逆之事外,中唐、南魏、東宋每逢皇位更疊,竟是從未有過動亂。
當然了,這也是各大豪門和宗門早已瓜分好了各自利益,即便為了某些利益訴求,會支持某位皇子,但輸了之後,也不會撕破臉大打出手。
在這種畸形的利益階梯之下,凡俗百姓倒是沒有過于受到動蕩之苦,事實上真如此嗎?
而所謂的‘皇州’,便是東宋皇室子弟的自留地。
今古以降,趙宋皇室也不知綿延了多少代,除了在汴梁京城宗人府任職的子弟,基本都被分封了恩職,這些人的屬地,就是金州。
久而久之,金州大部分适宜耕種,亦或靈田所在,皆為皇室所有,如此才有了‘皇州’之稱。
即便東宋在五國中算不上最強,但一州之地,起碼也有一大地品宗門,人階宗門不知凡幾,可金州卻獨屬皇室。
如此,可見皇室子弟生活之優渥,也算是趙家執掌東宋皇朝權柄的最大福利。
當然了,金州本身也是趙家的祖地,據傳龍脈都在某地,隻是真正所在,外人難以知曉。
随着趙書航被冊封太子,大婚之期漸近,金州大地上無處不洋溢着彩旗,奢靡無度之風可見一斑。
縱然尋常百姓家衣不果腹,筚路藍縷,可官道之上張燈結彩,彩旗飄飄,已然從大半月前開始準備,不知耗費了多少财帛。
當然,這麼大的耗費,趙宋皇室拿的出來,可必然要消耗國庫,甚至内帑,但監管此事的宗人府,怎麼可能讓自家耗費這麼多财帛。
于是乎,自然而然的分攤到各地州府衙門。
一府道台傳知府,知府壓縣尊,層層攤牌,最後自然要着落到豪門大戶,最終也要老百姓出錢出力。
什麼?
你家徒四壁,無錢為太子大婚貢獻彩禮?
那好,去鋪路吧,莊稼人,總有一把子力氣!
哼,你還想頂徭役?真是活得不耐煩了,拖走拖走!
你家姑娘還算勉強入眼,就去臨街灑掃,做個淨街使女,若是被哪位迎來送往的大人看中,可就是天大的造化!
别給臉不要臉,已經訂婚算什麼,悟了太子大婚,你們擔待得起嗎?
哼,有朝一來,咱大宋将有第一位聖皇,将比三皇五帝,你們竟然敢推三阻四,果真是刁民,大大的刁民!
如此種種,金州各地,從上到下,每時每刻都在發生。
雖然婚禮是在京城汴梁舉行,但金州身為趙宋皇室祖地,也少不得祭祖,種種繁瑣禮節,一應用度,甚至比京城都高了許多。
至于京城之人是否會看到,金州的皇室子弟沒人在乎,這就是個臉面!
……
啪嚓!
金州某地,奢華無比的園林大堂中,一名年約四十歲許,滿面陰鸷的錦袍中年,狠狠将一個茶盞摔成粉碎。
熱茶、碎瓷漸了腳下跪伏之人滿頭滿臉,縱然燙的起了水泡,劃出了皿痕,險些刺瞎了眼睛,都不敢躲閃分毫,仿若鹌鹑般蜷縮成一團。
大堂内外,跪滿了一地,大氣不敢喘一口,生怕惹出亂子來。
“混賬東西,平時做些狗屁倒竈的事情也就罷了,竟然在這節骨眼上玩失蹤,速速把人找來,本侯要将這孽畜的腿打斷,看他還敢不敢肆意妄為!”
錦袍中年惡狠狠道。
衆人一哆嗦,卻是沒敢說話。
“爹!”
就在此時,一名豐神俊朗,面容白淨,三十歲許的青年快步入内。
“可找到那孽子了嗎?”
中年人急聲發問,顯然并沒有如此前所言的憤恨,還是很記挂失蹤之人的。
“六弟嗜武成狂,時常三五天不見人,也不知道去了哪地拜訪朋友去了!”
青年苦笑道。
“什麼朋友?都是狐朋狗友,酒肉朋友,有幾個真正的武道高手?這次太子大婚,我們這一支雖然還在五福之内,可已經是偏支中的偏支,若再不去京城露個臉,就要徹底淡出宗室了!”
中年恨恨跺腳。
“您也知道,六弟性子頑劣,一向沒個正型,真要去了京城獻禮,鬧出什麼亂子來,恐怕不好收場啊!”
青年緩緩低頭,掩去目中的恨意道。
“罷了罷了,即刻準備出行吧,雖然我趙宋皇室威隆日盛,但京城乃藏龍卧虎之地,以老六那性子,真指不定鬧出什麼亂子,這小子多半也是存了這個心思!”
中年擺擺手,不知自我腦補了什麼,面露一絲欣慰的歎道。
“爹爹放心,此行京城,孩兒即便見不得太子,也會去宗人府報道,以保我們這一脈皇恩不絕,福澤綿延!”
青年心頭一抽,面色恭敬的退了出去。
……
金州某地,一座勉強算繁華的鄉鎮中,一行六名身着勁裝,如狼似虎的彪形大漢,兇神惡煞的闖入一家院落。
“你們想幹什麼,強闖民宅,還有沒有王法?”
一家老小瑟瑟發抖的被推搡到院中,目露恐懼的看着來人。
從未想過,老老實實,本本分分的過日子,也會有禍從天降的一天。
“呵,你就是劉老倌?”
一名面白無須的矮胖中年,尖着嗓子道。
“小老兒正是!”
身為一家之主的幹瘦老頭,惶恐無比的撲倒在地,“貴人開恩啊,我家都是本分人,從未做過違法亂紀之事啊!”
“呵,聽聞你家有一件祖傳之物,拿出來,雜家給你過過眼!”
矮胖中年皮笑肉不笑道。
“啊……這這……”
老者面色一僵,看着獰笑的大漢和中年,再看看蜷縮成一團的兒孫,如喪考妣的從院中井内撈出一方木匣。
“不錯不錯,你好大的膽子,竟敢私藏這等違制之物!”
矮胖中年打開一看,裡面是一方熒光美玉,細長雙目中喜色一閃,面上卻是聲色俱厲道。
“啊,這這,貴人開恩啊!”
老者哪裡還不知道怎麼回事,當即哭嚎起來。
“哼,私藏違禁之物,大逆不道!”
矮胖中年一腳将老者踹翻,帶着惡奴揚長而去。
“爹,爹啊!”
“爺爺!”
院中一片哭嚎,如狼似虎的官差獰笑,交織成一曲悲涼哀歌。
“不錯不錯,這次總算弄到一個稀罕物件,沒想到傳聞是真的,這等寶貝,竟然會在一家破落戶手裡!”
矮胖中年揣着木匣,好似捂着自己的心肝,火急火燎的趕到一處酒樓,蹬蹬上了頂層。
“找到了嗎?”
内裡有四名勁裝劍客,一名高瘦青年,後者急聲道。
“找到了,确實是那塊天青寶玉!”
矮胖中年獻寶似的将木匣遞了上去。
“快拿來我……”
青年急不可耐伸手,可豁然面色大變,如避蛇蠍般向後躲避,可旋即驚恐的軟軟倒地。
不止是他,屋中所有人都如此,在木匣中青煙袅袅中,渾身真氣再也提不起半分力氣,隻剩下滾滾的眼珠子滿是驚恐,昭示着他們還活着。
“呵,真是蠢材,大宋在你們這幫蠹蟲手裡,早晚……”
一名侍衛緩緩起身,冷笑着道。
“不要廢話了,趕緊将人帶走!”
詭異的是,又有一名侍衛起身。
噗噗噗!
指風乍起,所有侍衛盡皆被殺,卻沒有半點皿漬外漸,更是被收入了納袋之中。
啪!
一張畫着小人的黃紙符貼在青年内襟裡面,面色一陣掙紮之後,彷如尋常般,帶着兩名侍衛離開了酒樓。
……
無獨有偶,如此一幕,在金州各地,不知上演了多少次。
即便是更熱鬧十倍百倍的京城汴梁,都不例外,隻是一切都在暗中進行,無聲無息,竟是無人能夠察覺。
哒哒哒!
南門處,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突然傳來,七八名勁裝武者,拱衛着一名身着滾金長袍,隐有魚龍紋飾,微微發福的青年急沖而來。
“京畿重地,何人敢……哎吆!”
“不要命了,速速讓開!”
不等手下不開眼的阻擋,守門官一腳将之踹開,并呵斥行人讓路,滿面堆笑,點頭哈腰的恭送來者。
可惜的是,這番作态,并沒有讓馬隊有絲毫停歇,一行騎士更是連看一眼都欠奉,便揚長而去,留下滿地塵埃。
“頭,如今乃是太子大婚之期,您怎麼還放任……”
那小兵捂着腰道。
“哼,你們啊,招子放亮點,那位可是當今七皇子,這般重要的日子,定然是要事辦,可不能耽誤了貴人之事!”
守門官怒道。
“是是!”
衆人趕忙應道。
“太子殿下乃當世一等一的正人君子,傳說有聖人之姿,若是繼位的話,必将成為古往今來的聖皇,我大宋國泰民安,指日可待啊!”
守門官有些感慨道。
“頭,您這意思,現在不算國泰民安嗎?”
小兵腆着臉上前,毫無意外的挨了一頓暴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