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兄若不放心,可以讓諸位同窗一觀!”
吳明一臉和煦笑容的‘善意’提醒道。
“咳!也罷,省的讓人說俺占你便宜!”
沈榮幹咳一聲,将字據交給一幫跟班。
“二哥,沒問題!”
“二哥你放心,諒他也不敢糊弄咱們!”
“不就是見一面嘛,寶物到手最重要!”
衆人傳着看了兩圈,也沒看出個所以然,最後起哄嚷嚷起來。
“家父說過,文書之事必須慎之又慎,不得輕乎,此事……”
讓吳明有些意外的是,沈榮竟然沒有急吼吼的畫押,而是咬文嚼字起來。
“沈兄,你這麼大人了,還要事事要令尊做主,傳出去就不怕被人笑話?
還是說,你不會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會寫吧?”
吳明目光微閃,臉上露出一抹嘲弄。
“你,哼,簽就簽,諒你也不敢騙俺!拿來吧!”
沈榮有心向那青年儒生求救,可之前剛剛交惡,拉不下臉來,又被吳明激将法命中要害,當即一咬牙,執筆嘩嘩寫上自己的名字。
而且,還按照吳明的要求,沾墨按上手印!
“好說好說!”
吳明也不含糊,拿過字據就把靈石抛給沈榮,看着喜上眉梢的少年,笑道,“沈兄,寶物已付,還請沈兄回家後告知令尊,小弟今晚就會上門将令姐接入府中!”
“好好……呃,什麼?接入府中?你什麼意思?”
沈榮喜滋滋的握着靈石,滿口答應着,陡的神色一僵。
“沈兄,這上面明明白白寫着,誠惠靈石一顆,令姐入府為婢一載,這就不認賬了?”
吳明淡笑道。
“你敢唬我?”
沈榮勃然大怒,伸手欲奪,可哪裡能得手?
幾次出手,都被吳明輕易躲開,反倒是在盛怒之下,氣的氣息不順,呼哧呼哧直喘粗氣!
一幫小夥伴也被氣壞了,吵嚷着圍攻上來搶奪,但吳明早已蹿出數丈開外,不給他們機會。
“白紙黑字,沈兄還是莫要如此的好,否則誰的面上都不好看!”
吳明晃了晃字迹未幹的紙張,神色轉冷。
“哼,笑話,别說你騙人在先,就算是又怎樣?小爺還不認了,你待怎地?”
沈榮粗喘了幾口氣,梗着脖子怒道。
“呵呵,沈兄不會以為,我随便拿出一顆靈石,會白白放過讓沈家小姐為婢的機會吧?
而且,沈家世代經商,商人以信為本,若令尊看了字據,你說他會打斷你的腿,将人送來呢,還是百倍賠付,仍舊打斷你的腿?”
吳明不以為意的笑道。
“你……”
沈榮胖臉漸漸轉白,目露懼色。
以他的家境,自然能認出手中的乃是靈石,更知價值幾何。
一想到自己的貪婪,将親姐送入火坑,還要面對嚴父的怒火,不由心若死灰!
四樓走廊,一張張稚嫩的臉孔上滿是好奇的張望着,許多後來的人都不知道怎麼回事。
竊竊私語中,漸漸明了事情始末,不少人都對吳明設下陷阱坑同窗的行為表露不滿。
“小王爺,您教訓也教訓了,莫要折了他的銳氣!”
青年儒生見打擊的差不多了,趕緊出來打圓場。
“小王爺?”
衆學員驚愕不已,就連沈榮都愣怔當場。
漸漸地,不滿之人轉為狐疑,交頭接耳說的無不是對吳明的形容。
這就要得益于吳明日漸拔高的聲望!
“俺爹以為你是個好人,才把俺送來武館,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
沈榮哭喪着臉,一副被強上的小媳婦模樣,就差抹眼淚了。
“沈兄,你這是演給誰看呢?”
吳明差點笑出聲,若非這小胖子眼中一閃而逝的精明,差點就被騙了。
“您是小王爺,何必跟俺過不去?”
即便被揭穿,沈榮也沒覺得尴尬,光棍的認慫。
事到如今他也看出來了,吳明就是在針對自己。
“若非你率衆公然擾亂課堂,何以至此?”
吳明将字據随意的交給青年儒生,其意不言而喻。
“俺……俺就是不想學文,這年頭,學文有什麼用?出門在外,還不都是靠武者保駕護航?”
沈榮直勾勾盯着字據,吞咽了下口水,梗着脖子道。
世代經商,走南闖北,他自幼聽多了商隊被劫的慘事。
外加其自幼養成的性格,對學文一道怎麼也不上心。
其父無奈之下,才将他送來真武武館,希望這裡有一個好的氛圍,能讓其回心轉意!
“哦,那依你之見,邊鎮需要大儒正氣鎮妖,就不算保駕護航?人族聖賢傳播聖道,教化萬民,讓我等脫離茹毛飲皿的獸性,就不算保駕護航?”
吳明面色一沉道。
“這這……這……”
沈榮臉紅脖子粗,啞口無言。
“哼,自己不學無術,還要連累他人不能上進,你可知罪?”
吳明冷哼道。
“俺……俺知錯了!”
沈榮滿頭大汗的低頭認錯。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吳明面色稍松,環視衆武徒,鄭重道,“你們大部分都出自平民百姓之家,想來知道,要養活一個武者,到底有多麼艱辛!”
衆人默默點頭,更有甚者面露赧然。
若非武館門檻低,而且學費低,師資力量又高,他們大部分人根本上不起。
“你們可能想抓住一切機會強大自身,可要知道,知識本身就是力量。
試想,若有一本秘籍放在眼前,卻不認識其中内容,亦或者有生僻字不認識,會怎麼做?”
聽得此言,沈榮等人頭垂的更低。
沈榮還好,畢竟家境優渥,必然會有課業座師講解,其他人怎麼辦?
就算如此,一本秘籍的珍貴,本身就取決于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人人都知道了,如何叫秘籍?
若強讀之下,不解其意,強行修煉的後果,光是想想就讓這幫半大少年毛骨悚然!
再加上沈榮的前車之鑒,一紙簡單的字據都能鬧出這麼大笑話,若換做他人怎麼辦?
“知識就是力量,精辟,這位小王爺果然聰敏過人!”
青年儒生目中隐現贊賞,默默點頭。
“須知,一字之差,謬以千裡!”
吳明滿意的點點頭道。
“多謝小王爺教誨,我等日後定當盡心學文,尊師重道!”
一名年齡稍長的武徒,鄭重深施一禮。
衆武徒有樣學樣,呼啦啦彎腰一片!
“嗯!”
吳明微微颔首,看向沈榮。
“小王爺,我……”
沈榮拘謹的搓了搓手,目光不時瞟向儒生手中的字據。
“擾亂課堂,說輕了是不學無術,重了便是目無師長,你說該受什麼處罰?”
吳明冷聲道。
“俺,我,您不會把俺趕出武館吧?俺保證,再也沒有下次了!”
沈榮哭喪着臉,哀求道。
“我有言在先,不會幹涉武館事務,此事會交四位座師定奪!”
吳明心中盤算了下,沒有當堂決定,留給衆小一個高深莫測的背影,緩緩而去。
“啊,小王爺,那您至少要把字據還我啊!”
沈榮哀求的看向被青年儒生收起的字據,和吳明一般,揮手讓衆小散去,便奕奕然走了。
“二哥,怎麼辦?”
“難道真要把小姐送入王府為婢一年啊?”
“屁,小王爺何等人物,豈會做這等下作事?”
一群跟班圍攏上來,拿不出主意。
“哼,大不了離家出走!”
沈榮一想到家中嚴父知曉此事的後果,下意識的摸向身後,嘴硬的撂下狠話。
……
“噗,您不會是在拿小子開玩笑吧?”
時過正午,吳明被胡倉等人叫到客座老師的休息室,茶剛喝半口就噴了出來,目瞪口呆的看着屋中三位年過五旬的老者。
其一是胡倉,另外兩位名叫陳台、劉正,都是南外城有名的飽學之士。
原本就有意聘請文士授課,而兩位不僅慕名而來,更帶了門下數十弟子,解決了武徒的文課難題。
武道
武學一道,并非隻有武者能教,若無人教授學理,鬥大字不認識半筐,怎麼看懂秘籍中講述的經絡、穴位,如何理解妙理?
簡單點說,連最起碼的道理都不懂,怎麼能夠學會高深的武道?
而能引來兩位老儒,這就要歸功于吳明不遺餘力,乃至無所不用其極的刷聲望了!
“小王爺,這是沈先生的信,絕不會有假!”
陳台一身布衣,黑瘦矍铄的臉龐上皺紋層層疊疊,嚴謹如他,此時也不由隐現笑意的将一封信遞過來。
之前那名青年儒生,名叫陳子華,正是其子。
“小王爺真是了不起,那位沈先生家業不算頂尖,但也是南城有名的商人,你能用一塊靈石就将其掌上明珠收入府中為婢一年,這筆買賣真是太劃算了!”
劉正老臉上閃過一抹笑意,挪揄道。
“您二老還是别開玩笑的好,小子受不了!”
吳明苦笑一聲,低頭看信。
寥寥百字,言簡意赅,通俗易懂的讓吳明直翻白眼,幾乎就要跳腳大喊,世上怎麼還有這樣做爹的?
其意大體就是,兒子不肖,承蒙吳明教訓,如今已經知錯,還望武館能繼續收留,認打認罰。
至于字據,就按吳明所寫的辦,閨女都送到武館了!
看那意思,就差要擺上一百桌酒席,熱烈慶祝。
不像是把閨女給人當婢女,倒像是送瘟神!
“作繭自縛!”
作為始作俑者的吳明,頭疼不已,卻仍舊要擔負起如何處理此事的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