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你小子這是什麼表情，怎麼跟便秘似的？莫不是吃壞肚子了？”
黃發老者瞅着吳明，兀自納罕不已，又猛灌了幾口，撓着頭皮道，“不應該啊，俺可是囑咐石蛋給你吃的聖陽米，此米如膏脂，入口即化……”
一邊說着，一邊搖頭晃腦，好似老學究在自誇。
“你這老山頭！”
儒衫老者羽扇連點，笑罵不已。
吳明眼珠子差點瞪出來，臉色能好看才怪。
那分明是龍靈焱液，絕不會認錯，正是得自龍焰島的至寶，而且連瓶子都是他的。
此寶就算是絕頂先天都承受不了，即便是宗師，都得小心着使用，而且還不能多，每次也就幾滴，甚至有洗筋伐髓之效。
可此老就跟喝白開水似的，一口接着一口，根本沒有半分不自然。
現在，吳明已經确定，這絕對是兩尊聖者無疑。
即便是半聖，也沒有這種氣度，與他見過的道烨、玄聖一樣。
強如葉清岚、東方煜這等半聖，也做不到返璞歸真，這就是半聖和聖者的差距！
最重要的是，能将龍衣取出，而且治的此寶沒有半分脾氣，更能從中取出龍靈焱液，此等手段已然是聖者無疑！
需知，龍衣被蘇定山等人所奪，那麼多天驕借助各種寶物，配合護城大陣，也不過是強行鎮壓而已，最終還不是沒有困住。
黃發老者還在兀自誇誇其談，言辭中極盡挪揄，吳明倔脾氣也上來了，不由譏諷道：“前輩一把年紀，豈不知不問自取，是為賊也！”
“嘎！”
黃發老者沾沾自喜之色驟然一僵，好懸沒被噎的憋過氣去，本就黑紅的臉色瞬間紫黑，皺紋褶子都黑亮了幾分。
可讓吳明心頭滴皿的是，黃發老者一時不查，也不知是否在報複，竟是啪嚓一聲，将玉瓶給捏碎了。
散發驚人氣息的金紅色龍靈焱液，好似一道道金光，竟是化作萬千龍蛇，射向四面八方。
“哈哈，此言大妙！老山頭，老夫看你以後還敢不敢自诩本分老實！”
儒衫老者撫扇大笑，随意的吹了口氣，漫天金光落入其面前一個褐色粗瓷茶碗中。
“你你……俺我……”
黃發老者嘟囔半天，沒憋出一句完整話，最後惱羞成怒的一瞪眼，目露兇光，幹巴巴吼道，“好你個臭小子，老夫救你一命不說，還給你吃藥療傷，取用點東西以抵診費，總不為過吧？”
“呃……”
吳明張口就要反駁，話到嘴邊，生生咽了回去，趕忙躬身施禮，“救命之恩，沒齒不忘，您老高義，小子銘記于心。”
說話姿态，極盡謙卑阿谀，但不這麼說不成啊，因為那黃發老者的威脅，實在是可怖了！
“你小子别不識好歹，若敢讓俺在老學究面前丢了面子，小心你的屁股！”
嗡聲如雷，尤在耳畔回繞，吳明下意識的以手撫臀，第一時間想到的不是黃發老者揍自個兒屁股，而是有什麼不良特殊嗜好。
實在是受前世污穢信息荼毒不淺啊！
大好男兒，最怕的就是這個！
儒衫老者搖頭苦笑，以他的實力，豈會沒有察覺黃發老者的小動作？
“哼哼，現在的人族小輩，一個個急功近利，不懂尊老愛幼，不當人子，世風日下啊！”
黃發老者兀自不滿的直哼哼，随手抓過那粗瓷茶碗，看也不看的扔進了龍衣中，又将龍衣扔給吳明。
吳明手忙腳亂的接過，心神沉入其中一掃，發現所有的物件都在，這才放心的将之送入心口。
“你……”
儒衫老者笑容一僵，羽扇點指黃發老者，沒有多說什麼，不着痕迹的将桌上的茶壺收了起來，連帶着棋盤、棋子也沒有留下。
“瞧你這窮酸勁兒！”
黃發老者大咧咧的埋汰一句，毫無慷他人之慨的覺悟。
“咳！”
吳明險些沒被噎死。
他算是看出來了，二老就是一對活寶，老頑童也！
“老夫本來就是個窮教書的，身無長物，兩袖清……”
儒衫老者手撫長須，怡然自得，侃侃而談，可在察覺吳明直勾勾盯着自己時，從容之态陡然一僵，險些沒跟黃發老者一般揪斷胡須。
“哈哈哈！”
黃發老者放聲狂笑，聲震蒼穹，一時間風雲激蕩，天地變色，萬物伏低做小。
齊天之威，溢于言表！
即便如此，也不妨礙吳明施展‘眼神殺’，就這麼盯着儒衫老者，似乎不在他臉上看出朵花來，誓不罷休！
“罷了罷了，世風日下，世風日下啊！”
儒衫老者老臉有些挂不住，長歎一聲，從羽扇上揪下一根羽毛，随手扔出。
吳明還未來得及反應，隻覺眼前白光一閃，徑直沒入眉心，渾身好似一陣清風拂過，體态輕盈中說不出的舒适。
心神沉入識海一看，竟有一片上白下黑的羽毛漂浮在魔靈聖胎旁，瑩瑩飄動，好不喜人。
“切，就這玩意，頂多能抵半聖一擊。”
黃發老者故作不屑的撇撇嘴，話中卻不無提點之意。
“長者賜，不敢辭，小子愧領，多謝兩位前輩厚賜！”
有好處可拿，吳明不介意伏低做小，給點面子。
“有奶就是娘，哇哈哈哈！”
黃發老者笑罵道。
儒衫老者則是眉頭輕皺，似有一聲微不可查的歎息。
聖與天齊，上體天心，下安萬民。
吳明這點小心思，根本瞞不過兩位聖尊！
“小子還有要事在身，兩位前輩若無事，小子就告辭了！”
吳明拱手一禮。
“走吧走吧！”
不等儒衫老者發話，黃發老者趕蒼蠅似的擺擺手，不耐煩道。
“小子告辭！”
吳明摸不準二老什麼路數，再次深施一禮，徑直走向不遠處的一條羊腸小徑，直到走到路口，都不見二老召喚，這才放下心來。
一邊從龍衣中取出衣衫換上，一邊尋思二老什麼身份，山脈巨靈又去了何地。
昏迷前，他可記得，山脈巨靈與他一同被攝入了那空間漩渦之中！
吼！
可還未走出多遠，迎面撲來一條數丈吊睛白額猛虎，張口便咬了上來，那驚人的氣息和撲面而來的皿腥氣，驚的吳明一陣毛骨悚然，這赫然是一頭大妖王級，堪比宗師的妖虎。
嗖！
幾乎沒有任何遲疑，吳明掉頭就跑，可哪裡跑的過這等兇物？
拼盡全力，吳明才跑到入口，堪堪看到了小院外的空地，那妖虎早已不知在何時，詭異的失蹤了。
“您二老可是有何吩咐小子去做？”
吳明拖着一身布袋裝和滿是皿污，頹喪的來到大樹下。
他算是看出來，憑他這點修為，離了院子，絕對會被吞的連渣都不剩。
倒是沒有懷疑二老使壞，而是憑聖者的氣度，根本不需要用這點小伎倆！
二老也不搭話，一個撓頭抓虱子，一個輕搖羽扇。
吳明瞳孔微縮，上前一步，深吸口氣道：“二位前輩若有吩咐，小子定當竭盡全力辦妥！”
“孺子可教！”
黃發老者似乎很喜歡學老學究，搖頭晃腦，滿意的點點頭。
這一前一後，可大有不同，前者若二老回答，自是有求于吳明，而後者嘛，就是吳明為了離開，自願付出的代價。
“吳明，你可願随老夫南去？”
儒衫老者目若星海，搶先問道。
黃發老者臉色微黑，目中閃爍若有若無的危險光芒。
吳明冷汗登時就流了下來。
雖然感覺不到任何危險氣息，可直覺告訴他，若一個應答不對，恐怕就要面臨天崩地裂般的危險！
“還請前輩明言告知，此番南去，所為何事！”
吳明心中微動，雖有所猜測，但還是問道。
“以你的聰明，想必在老夫說出南去之時，就應該猜到了！”
儒衫老者輕搖羽扇道。
“若晚輩不願呢？”
吳明鼓起莫大勇氣道。
“在這兒，還沒人能脅迫俺的客人做不願之事！”
黃發老者聲若洪鐘道。
“老山頭你這般做可不地道哇！”
儒衫老者第一次表現出不悅。
“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黃發老者嗡聲如雷，透着不容置喙的自信。
“若老夫替他還了呢？”
儒衫老者眉頭微皺道。
“我族封聖至寶，你還不了！”
黃發老者傲然道。
“你呀！”
儒衫老者微怔，旋即苦笑搖頭。
吳明腦海中掀起滔天駭浪，久久不能平息。
二老話雖不多，但透出的信息卻不少，而且沒有瞞着吳明的意思，以他的聰明，已然能猜到許多了。
不問可知，那封聖至寶無疑是五行山晶，而黃發老者的身份，定是山脈巨靈無疑！
“小子，想必你已經猜到些許，俺也不瞞你，你煉化我族封聖之物，強行取出，不死也殘。
現在擺在你面前有兩條路，抛棄人族身份，巨靈之名，入我山脈巨靈一族，前塵往事，因果報應，俺一力擔之。其二，便是俺取走五行山晶，後果自負！”
吳明沉默了。
不沉默都不行，實在是太為難了！
二老也不催促，依舊如之前，撓頭的撓頭，搖扇的搖扇，好似吳明做出什麼決定，都與他們無關。
“我選第三條路！”
半晌之後，吳明默默擡頭，聲音嘶啞道。
轟隆！
話音未落，平地驚雷乍起，風起雲湧，地動山搖，百獸競走哀鳴。
聖者一怒，天地變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