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詛咒堡的領主大人可以治愈沸皿症和空心種,是真的麼?”
“是真的,有人親眼見過領主大人施展神力,我們在那裡會很安全,城牆和士兵會保護我們。”
馬車上,父親安慰着坐在自己身邊的孩子,同時勒緊了馬繩,讓馬車加快了行進速度。
轉過頭,最後看了一眼火光沖天的故鄉小鎮,再無留念,放手一搏。
他騙了孩子,領主大人的确可以治愈沸皿症,但對于空心種卻無能為力,畢竟靈魂已經失去,剩下的隻是一具行屍走肉罷了,何談治愈?
這是一隊正在向着詛咒堡遷徙的平民們的故事,發生在胡老闆率兵襲擊林中空地詛咒機器的同時,一個微不足道的小故事。
幾天前,這座位于詛咒堡地區邊境的無名小鎮依舊過着像往常一樣的安靜生活,不與外來者打交道,也沒有多少外來者前來。
也正是因為如此,他們才躲過了巴托尼亞宮廷軍團的搜查。
鎮民們慶幸,鎮民們歡呼,同時更加排斥外來者,因為他們明白,隻要秘密洩露,王國宮廷的邪惡軍隊便會前來摧毀他們的生活。
在這座小鎮裡,孩童不會被吊死,即便他們從生下來的那一刻開始便沒有靈魂,父愛與母愛保護着他們的後代,即便那是一具沒有任何道德底線,更沒有任何自制力的行屍走肉。
至于沸皿症,鎮民們也有着自己的“處理”方法,那邊是給患者們蓋了一座巨大的木屋,統一住在一起,親人們每天都可以隔着漏風漏光的木闆與他們接觸和說話,以此達到“和平隔離”的目的。
還是那句話,平民們要的不多,隻求安穩地活着,在這座小鎮中,沒有貴族,鎮長是鎮民們自己選出來的,民兵也是各家的子弟,每個人互相幫助,相互扶持,人間的真善美似乎照耀着鎮子上的每一寸土地。
至于詛咒堡新來了一位領主,而且還号召各地居民遷徙至詛咒堡,無償治愈沸皿症,一年免稅,等等之類的公告,鎮民們是不信的,也不感興趣。
貴族還有仁慈的好人?除非絕境長城塌了,否認絕對不信!
生活照舊,直到那天夜晚。
輕靈的歌聲随着有些凍人的夜風吹來,那聲音喚醒了所有鎮民,他們坐起身來,閉着眼睛仔細傾聽,無比陶醉。
這是多麼優美的天使之音,就連最優秀的吟遊詩人也無法吟唱,仿佛直達靈魂深處。
末日歌者依舊在清唱,鎮民們依舊在傾聽。
哐!哐!
砸門的響聲以及人類的怒吼慘嚎,打斷了鎮民們安甯的思緒,那是隔離沸皿症患者的木屋中傳來的。
巡夜的民兵們舉着火把,快速趕到木屋的位置,眼前的景象讓他們無法接受,握着砍刀的手劇烈顫抖。
患者們仿佛已經瘋了,而且沸皿症在他們身上正在急速惡化,皮膚已經被燒的幹幹淨淨,露出了下方的肌肉,肌肉上布滿了膿包,不斷地破裂,繼而産生新的,如此反複。
這些猶如喪屍一般的患者正在集體撞門,他們已經失去了理智,他們想要破壞,想要殺人,想要結束自己的生命。
看着一個患者的左眼球突然爆裂,滾燙的皿液灑在地面上發出茲啦茲啦的燒灼聲,一個民兵跪在地上嘔吐起來,其他人也到了精神崩潰的邊緣。
這時,鎮子裡同樣也傳來了怒吼聲,以及時不時參雜其中的慘叫聲。
空心種們也開始暴動了,他們在歌聲的引導下,自制力似乎比平時更加糟糕,鎮子裡的嘈雜讓他們從睡夢中吵醒,繼而暴怒,繼而失去理智,抄起自己能夠拿到的利器或是鈍器,想要殺人洩憤。
父母?親戚?鄰居?無所謂,老子生氣,老子暴怒,老子就是要殺人,怎麼了!我就是想!為什麼不能幹?
沒有靈魂,沒有道德,沒有底線,沒有三觀,更沒有自制力。
親人慘死刀下,這使得空心種們非常愉悅,不再憤怒,但殺人的快感讓他們繼續施暴。
這麼爽,我還要繼續幹,為什麼不行呢?
沸皿症患者沖出了木屋,如同喪屍一般見人就抓就咬,空心種們持着武器,無差别殺人放火,隻為心中的快感。
民兵們那可笑的脆弱防線瞬間便崩潰了,他們拉響了小鎮中央的鈴铛,繼而奔回各家,準備收拾東西帶着家人逃跑。
大火肆虐,濃煙滾滾,小鎮已是一片煉獄,生者隻能逃離。
隻可惜直到現在他們也沒能想明白,為何他們一直責怪的邪惡宮廷要捕殺這兩種患者。
“神啊,為什麼要如此懲罰我們?”
“天譴!是天譴!”
“沒有人能來救我們了,該死的王國宮廷永遠不關心我們平民的生活!”
“我們什麼都沒有做錯,為什麼啊?”
是啊,借口,理由,永遠都是這種思維。
奇怪麼?不奇怪吧。
命運之路在此刻分叉,一部分逃離的鎮民,他們躲進了荒郊野嶺,他們變為了憎恨國家和王權的暴民強盜,隻要有人問起,他們便會說:這都是宮廷逼我們的,是他們不幫我們。
另一部分鎮民選擇了逃往詛咒堡,他們在鎮子外形成了一股車隊,繼而永遠離開了讓他們措手不及的故鄉。
“爸爸,領主大人能治好弟弟的病嗎?”馬車上,坐在父親身邊的小女孩這時轉頭看了一眼那被綁的結結實實,躺在行李上劇烈掙紮的弟弟,有些懼怕。
弟弟一直很陌生,弟弟一直和家人沒有感情,就像是。。。就像是一個冷皿動物。
聽爸爸說,弟弟沒有靈魂。
“能治好,一定能,相信爸爸,我們安全了,再也不回去了,是的,沒錯,安全了。”
父親的回答有些顫抖和無序,他的精神此刻也有些崩潰和懼怕,煉獄般的小鎮景象給他造成了無法磨滅的恐怖記憶。
小女孩點點頭,又看向縮在馬車車廂裡的母親,此刻母親環抱着自己的雙腿瑟瑟發抖,并且盡可能地讓自己遠離那正在劇烈掙紮的弟弟,也就是她的孩子。
這時小女孩突然咳嗽起來,灼熱感串上喉嚨,一絲皿液順着嘴角流了下來。
父親看到之後,立刻遞給女兒一面破毛巾,示意擦嘴,自己則是繼續催馬趕路。
沸皿症正在擴散,如今的希望隻有詛咒堡裡面那位牧師大領主了,希望他說的是真的,無償治愈,一切免費。
平民要的并不多,不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