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朦胧,烏雲不僅遮擋了月亮,還遮住了穹廬之中的所有繁星。
一切歸于平靜,偶爾傳來幾聲狗吠。
阿遇坐在床前,看着躺在床上的梁子意,滿眼的深情。
他整個人特别的憔悴,下巴上的胡渣給這個優秀的男人帶來了幾分頹廢。
昏暗的燭光之下,他的背影若隐若現。
梁子意悠悠醒來,看到眼前的人,沒什麼反應。
“意娘,你終于醒了,我真怕你不醒。”阿遇上前,輕輕去撫摸她的發梢,他不敢去觸碰她的臉頰。
沒想到,梁子意帶着防備無助的自己的兇口,“你要幹什麼,離我遠點,遠點!”
她的聲音中帶着幾分顫抖,還帶着尖銳。
阿遇無奈的歎息,“我隻是高興你醒了,别這樣。”他柔聲說道。
可能是梁子意的尖叫聲太大,驚醒了偏房的碧何。
碧何睡眼惺忪的走了進來,“怎麼了夫人。”
“碧何,你快過來,你讓他立刻離開,馬上!”梁子意的情緒十分激動,指着阿遇。
阿遇眼中帶着失落,慢慢的起身,遠離了梁子意,“碧何,好好照顧夫人。”
“放心吧老爺,您快去休息吧。”碧何施禮說道。
梁子意見到阿遇離開,這才松了口氣。
“夫人,您這樣,老爺會傷……”碧何沒說完,就停下了,“天色還晚,夫人,您還是趕快睡下吧。”
她還是不敢說太多,生怕梁子意又會頭疼。
梁子意點點頭,閉上了眼睛。
可能是睡了一天,她并沒有多困。
而碧何坐在床邊,已經開始打瞌睡了。
畢竟這三更半夜的,誰都想睡覺。
看着碧何怕在床邊昏昏欲睡,梁子意輕輕的放慢了腳步,走了出去。
房間外面的空氣正好,隻是冷風陣陣。
她覺得,趁着天黑,她應該離開這裡,回到山上去,隻要跟離尚雲完婚,她就能度過安穩的日子。
可是,她真的想回到山上嗎?
問自己的内心,她似乎并不想這樣,隻是不知道應該去做什麼。
但是阿遇的做法真的讓她不想在這裡呆下去了。
這樣想着,她就走出來大門。
因為她的暈倒,門口沒有守衛,但是大門和角門是圍了左三層,又三層的。
梁子意看了半晌,才發現自己根本不能憑借着一己之力出去。
她悠悠的往回走,忍不住歎氣。
正巧,看到了一個丫頭,正抱着包袱往她這邊走來。
看到她,那丫頭一驚,包袱都差點掉了,然後嗫喏着說道,“夫,夫人,您怎麼在這?”
“你是誰?”梁子意看着對面的丫頭。
此時的她,對于别人認識自己,已經從剛開始的驚訝變成麻木了。
“夫人,我是朝日啊,您還在生我氣嗎?”朝日眼睛一紅,就跪倒在了梁子意跟前。
梁子意看着眼前的人,腦海中沒有半分的記憶。
她不由退後兩步,“朝日姑娘,你别跪我,我真的不認識你。”她有幾分無奈。
朝日看梁子意這樣,不由微微一愣,她想過見到梁子意的兩種可能,一種是生氣,不搭理她,一種是不生氣,熱情的跟她說話。
可是,這眼前的人,眼中就分明寫着不認識啊。
“夫人,您真的不認識朝日?”她試探性的問一句。
梁子意點點頭,看着她,不由說道,“雖然我不認識你了,但是,你可知道能從哪裡出府?”
她不認識朝日了;,但是看那姑娘又是哭又是跪的,便向她打聽起了路。
朝日看着懷裡的包袱,“奴婢正要将這包舊衣服扔掉,不如,您跟奴婢一塊去。”
她想着,這樣趁機就能把梁子意帶出府了。
這樣的事情,她本來是可以不管的,但是内心裡多少對梁子意有些愧疚,便很快答應了。
梁子意松快一笑,“我們快走吧。”她不管其他,隻要能出府就行。
朝日打量着梁子意的一身華服,說道,“您這身衣服肯定出不去的,換上丫鬟的衣服才行啊。”
“也對。”梁子意看了看自己的身上,衣服果然是有些隆重,“那我回去換上。”
朝日将懷裡的包袱遞給梁子意,“這裡有一套下人穿的衣服,您先穿上。”
梁子意應了,找個假山後面,就把衣服給換上了。
還别說,那衣服還真的很适合她,套在外面,不大不小。
走到門口的時候,家丁特意看了朝日一眼,“朝日姐姐,您怎麼總是這麼晚出來扔東西,管家若問起,不好交代。”
“我也不想啊,可是蕭姨娘吩咐,她也不想太張揚,讓别人知道大人家裡這麼奢侈,終歸不好。”朝日帶着歉意說道。
家丁雖然抱怨,卻也敢阻攔,畢竟,蕭元喜做了那麼大個騙局,如今還能被放出來,說明榮寵仍在。
誰還敢說什麼。
朝日趁機對梁子意說道,“還不快點,當心主子生氣,好不容易找來個丫頭,笨手笨腳的,看我不把你發賣了。”
她一邊說着,一邊推搡着抱着包袱的梁子意。
直到走到巷子裡,朝日才停下,“夫人,奴婢也就隻能幫您到這裡了。”
“這就夠了,大恩不言謝。”梁子意笑着說道。
朝日怔愣一陣之後,才說道,“若是有一天……隻求您能原諒奴婢。”說完,她匆匆離開了。
天色還很黑,梁子意卻一點都不覺得害怕。
她覺得她走上的,是一條新的道路。
漆黑的夜裡,她走到了城門口,隻要城門一開,她立刻就出發,隻要她一直往前走,不隻會遠離離尚雲,還會遠離阿遇。
她要自己掌握自己新的生活,她要重新開始屬于自己的人生。
想到這裡,她就覺得自己的内心充滿了陽光。
靠着城門坐在那裡,她在等待着天亮。
一個時辰之後,東方露出來魚肚白。
城門被打開,來縣城裡做買賣的小商販或推車,或趕馬車,走進了縣城的大門。
梁子意也大大方方的走了出去。
前方的路很寬敞,她的步伐很是輕盈,甚至連餓都感覺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