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生麗香就能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似的,老老實實站在原地不發一言。
雖然意外,但是不得不說,這樣的态度讓梁子意心情很是舒爽。
讓麗香站到跟前來,梁子意問出心中的疑惑,“昨兒芳華跟你說了什麼?”
她的回答讓梁子意意外,卻也沒有意外。
芳華的話很簡單,無非也就是勸解秀兒的那些罷了,不多不少,都是梁子意曾經聽過的老生常談。
可然而,聽了這些話之後,麗香的反應跟秀兒截然相反。
上下打量了一番麗香,梁子意滿意的點了點頭,道:“你很好,以後就跟芳華一起,到我身邊來吧。”
意識到梁子意對自己的滿意,麗香心生感激,“是,多謝主子賞識。”
還從來都沒有一個人這般看好她,之前的那些主子都覺得,麗香是一個老實木讷人,說什麼便做什麼,不夠機靈有眼色。
這樣的人窮其一生也隻能做最簡單的活計,沒有出路。
可梁子意的看法卻不一樣,這樣埋頭做事不多嘴多舌的人,才是她最喜歡的。
麗香的态度讓她有了好心情,同時也不介意開口提點她幾句,“你可知道,跟芳華一起做活兒意味着什麼?”
不明白為什麼忽然梁子意要說這話,可麗香卻還是老實的應答,“奴婢不知。”
見狀,梁子意笑了笑,道:“同芳華一起在我身邊學藝,就意味着你這一生,都沒有辦法跟其他人一樣贖身變回良民,你,以及你的後代,都隻能做奴籍。”
她微微改變的神色在梁子意的意料之中。
好似見到了什麼令人高興的事情似的,梁子意又道:“怎麼樣?你還有最後一次機會可以做出選擇。”
倘若這個時候麗香選擇離開回到原來的地方,梁子意會惋惜,但是卻不會後悔。
這件事她遲早是要知道的,與其以後知道了怨怪她沒有提前說明,倒不如現在說個清楚。
究竟何去何從,看麗香自己的意思就是了。
在古代,麗香這年紀,也算得上是個成年人了。
梁子意覺得,這樣的事情她怎麼都要考慮一下吧?
畢竟不僅僅事關她一人,還有她的兒女後代。
可然而,讓她意外的是,麗香幾乎沒有猶豫,直接便直挺挺的跪倒在梁子意的跟前,“求姑娘留下麗香,奴婢不願意出去。”
這個時候麗香還跟她沒有什麼感情,梁子意當然不會覺得是因為舍不得她。
多數原因,怕是還在她自己身上。
“哦?為何?”
原因并不是那麼重要,隻要麗香說出了這個話,梁子意便已經有足夠的理由收下她了。
問出這話的緣由,不過是因為梁子意想要滿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罷了。
“北邊有戰事,雖戰事無法波及到這邊來,可如今大家都不好過,家破人亡者不知幾何,奴婢與娘原本是良籍,被人強撸了賣掉,倘若奴婢贖身出去,怕是也難逃再被賣一次的命運。”
到時候還不一定能夠賣到梁家這樣的人家。
麗香覺得,雖然是奴籍,可就這樣一輩子跟在梁子意身邊,并沒有什麼不好的。
她給她飯吃,給她衣穿,教她安身立命的本事。
這便是莫大的恩情,與父母無異。
跟在梁子意身邊伺候她一生一世,這是她自己願意的。
而且……
深深的看了梁子意一眼,麗香覺得,自己若是此時選擇了退縮才是真的要後悔一輩子的。
這回梁子意倒是真的意外了,怎麼她都沒有想到麗香竟然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
這怎麼看都不像是一個沒有讀過書大字不識的人能夠說出來的。
“你可識字?”
“奴婢粗識得幾個大字。”
垂下眼眸,說起這個,麗香倒是沒有半點的驕傲。
仿佛認字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似的。
可在這樣的平靜淡然背後,梁子意卻感覺到了無窮盡的難過。
見狀,梁子意不禁歎了口氣,也是個可憐人。
“如此甚好,那這段時間便由你教導芳華認字,等到芳華把你認識的字都學全了之後你們再來找我。”
體貼的沒有提麗香的難處,梁子意想了想提出這個要求。
她早就想給芳華啟蒙了,按照年紀而言,芳華這個年紀啟蒙真的是算晚的。
隻是這段時間實在是忙碌,她沒有空閑去教導芳華。
現在好容易自己送上門來了一個認字的人,她哪裡有不加以利用的道理?
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
這是梁子意的想法。
麗香怎麼都沒有想到,梁子意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不敢置信的豁然擡起頭,她此時已經顧不得什麼規矩了,隻想在梁子意面上找到答案。
在梁子意坦然而又堅定的點頭之後,麗香噗通一下跪倒在她的面前。
“姑娘放心,奴婢一定好生教導芳華。”
她的信誓旦旦讓梁子意莫名的發笑,“行了你起來吧。”
似有所感,梁子意擡頭看了一眼天色,“該是到了芳華吃藥的時候了,你趕緊去熬藥,我去看看爹娘。”
“是,奴婢這就去。”
看着麗香老實的走了,梁子意滿意的笑了笑。
她最喜歡的,便是聽話的人了。
“你怎麼來了?”
鄭阿柔瞧見梁子意顯得有些意外,不過姑娘來了,對于她而言怎麼都是一件高興的事情。
歡喜的上前将她拉過來,“你瞧瞧,這是娘給你做的新衣裳,好看麼?”
“娘的手藝自然是好的。”
沒有上手梁子意便含笑奉承。
這說的也并不是假話,鄭阿柔雖然女紅說起來隻能說是一般般而已,但是跟梁子意比起來,那還是好到天上去了。
衣裳已經大概完工,隻剩下幾朵小小的繡花沒有完成了。
粗粗看上去便是十分精緻,可見鄭阿柔是用了心的。
梁子意有些不贊同的皺起眉頭,看向鄭阿柔,道:“娘,讓你好生養病,你怎麼又做起衣服來了?”
繡花這種事情可是最傷眼睛的了,近幾年鄭阿柔的眼睛已經大不如前,不僅僅是梁子意,就連梁大都說了,讓她少動針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