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在考驗芳華還是在考驗自己。
她的心思麗香是知道的，不禁有些好笑的搖了搖頭，道：“旁人見了姑娘這雙手，還以為咱們都欺負姑娘了呢。”
哪個讓人伺候的小姐不是十指纖纖滴水不沾的？漱口潔面都是下人代勞，誰想梁子意這樣諸事都親力親為的？
梁子意卻不以為然，“我又不是沒手沒腳的，怎麼就不能自己做了？若是擔心讓人覺得欺負了我，那就再對我好些不就行了？”
“那是自然的。”
剪完了一隻手，麗香細細摩挲了一遍，确定都修建圓潤了，這才對梁子意道：“姑娘換隻手給我罷。”
二話不說梁子意改成了趴着的姿勢，看着麗香娴靜的側臉，她忽而道：“也不知道誰有這般福氣。”
不解她在自言自語什麼，麗香随口一問，“姑娘說什麼福氣呢？”
笑眯眯的看着麗香，梁子意道：“也不曉得日後誰這麼有福氣娶了你。”
沒有想到梁子意會說出這樣的話，麗香臉色青白，手忽而一抖不小心多剪了些。
“嘶……”
本能地将手抽回來，梁子意細瞧了瞧，指甲劈了但卻沒有流皿。
十指連心，便是沒有流皿也是很疼的。
蹙眉看向麗香，梁子意不解道：“你作甚呢？”
手疼連帶着說話的語氣也有些沖了。
麗香有些愧疚的抿唇低下頭，道：“是我的不是……姑娘莫要說這話了，我不想着嫁人。”
她這樣的殘花敗柳，又能嫁給什麼樣的人家？
無非是深山裡的屠夫，市井裡的無賴。
凡是有家底能娶得上婆娘的人家，哪裡會要她這樣被人玷污的女人呢？
“你莫要妄自菲薄。”梁子意最是看不得麗香這樣瞧不起自己的樣子，蹙着眉頭道：“咱家剛發嫁的那兩個，而今過得很不錯，婆婆和善夫婿憐惜，她們都可以，你為何不行？”
那兩個雖然梁子意說過梁家便是她們日後的娘家，可那也是以丫頭的名頭發嫁出去的，麗香而今已經是梁家的大小姐了，為何不可以嫁得好人家？
麗香微微閉上眼睛，輕聲道：“我不想。”
她不想回憶那晚的事情，每當午夜夢回，她都會一身冷汗的被驚醒，想到日後有一個男子會日日跟她同床共枕，她便覺得十分惡心！
她誰也不想嫁！
堅定的看向梁子意，麗香道：“我一輩子陪在姑娘身邊，若姑娘身邊容不下我了，我就剃了頭發做姑子去！”
隻要有吃有喝，青燈古佛又有什麼不好？
見麗香如此，梁子意不禁心頭微酸，是她害了她。
“好好好，我不再說這個話了，你坐下罷。”伸手将麗香拉着在床邊坐下，不小心伸出劈了指甲的手，她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
“是我不好，我再給姑娘修修吧。”
不甚在意的甩了甩手，等火辣辣的痛感消下去之後，梁子意又将手伸了過去，“沒什麼打緊的，你給我吧前頭修掉就是，這點劈了的過兩天就長回來了。”
麗香生的清秀白淨，氣質娴雅，若是一輩子都跟在她身邊幹活未免可惜了，梁子意眼珠轉了轉。
就算她不想嫁人，可也能享受生活不是？
看着麗香，梁子意心下有了成算。
“這幾日點心鋪子就要開張了，你的算盤打得怎麼樣？”
梁子意本人是打不了算盤的，不是不想學，而是學不來。
不過好在她有自己的一套算法，倒是彌補了缺失。
原本梁子意想将她用的算法交給麗香，可誰知道麗香卻接受無良，沒辦法，隻能讓她時常去找方洪亮學學。
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過問了，也不曉得麗香而今學的究竟如何。
見梁子意這般問，麗香立即眉開眼笑的道：“姑娘放心，亮哥說了，我而今的本事在大酒樓裡不行，可若是看個點心鋪子卻是不在話下的。”
梁子意并沒有因她話中的輕視而生氣，點心鋪子是跟大酒樓比不了的，這倒是實話。
倒是麗香口中對方洪亮的熟稔讓她心中微微一動，若是兩人日久生情，這樁姻緣倒是未嘗不可。
當即梁子意意味深長的看了麗香一眼，隻叫麗香頭發一豎。
“姑娘？”
梁子意該不會又起了什麼主意吧？
沒有此時說出來的打算，梁子意輕搖了搖頭，道：“無事，指甲修好了你去休息罷，這都跑了一整日了。”
聞言麗香有些好笑的看着梁子意，說是讓她休息，其實是自己累了吧？
今兒一日她去确實是跑了不少地方，麗香也沒有拆穿，颔首躬身離去，将屋子裡就給她歇息。
懶洋洋的歪在美人榻上，她原想休息一會兒晚些時候起來用飯。
誰知道這一覺直接睡到了第二日清晨天蒙蒙亮。
看着霧蒙蒙的窗外，梁子意呆了好一會兒，才恍然起身。
不知什麼時候她睡到了床榻上，被子蓋的好好的，身上的衣裳首飾褪了個幹淨。
應當是芳華做的吧，梁子意這般想着。
雖然芳華的屋子被梁子意安排在院子後面，可實際上她睡得地方确實梁子意房間的耳房之中。
而且睡眠很淺，但凡梁子意有一點動靜她就清醒過來了。
因着昨兒有些累，芳華也睡得死了些，聽見開門的聲音才猛然清醒過來。
衣裳都沒有來得及穿好便沖了出來，瞧見梁子意穿着單薄的中衣站在大開的門口，不禁蹙起眉頭，顧不得自己的衣裳單薄，去架子上拿了一件披風上前給她披上。
“姑娘不再睡會兒？”将她引到屋裡來坐下，房門關好隻開了一個邊緣的窗戶透氣。
“而今乍暖還寒，可是早晨可是冷的很，姑娘趕緊穿好衣裳别凍病了。”
見芳華絮絮叨叨的說着關心的話，梁子意感動之餘有些好笑，“我披着披風呢，還不冷，你趕緊去穿好衣裳再來我這兒。”
她的體質不錯，長這麼大都沒有生過兩回病，芳華卻不一樣，她雖然是幹慣了活兒的，可因為小時候吃的不好，營養跟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