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繡沒有想到在發生了這麼多事情之後,梁子航竟然還會來看她。
“航哥兒來了?”
擡頭瞧見梁子航的神色,心中不禁一苦。
若是她跟旁的姑娘同樣時間成親的話,現在孩子都有梁子航這樣大了吧?
她并不想成親,也不想男人,可是她卻很喜歡孩子。
梁子航又難得的可愛懂事,她在梁家的時候,多多少少将梁子航當做自己的孩子看待。
正是因此,所以她對梁子航尤其的好,就連梁子意都比不上。
也難怪梁子航這般親近,人心都是軟的。
“我想問問你,為什麼?”
沒頭沒尾的,可錦繡卻知道了梁子航的意思。
苦笑一聲,她的眼角眉梢之間是無盡的蒼涼,可睜開眼,眼中卻隐隐帶着一些嘲弄與不甘。
那是對命運的不甘。
“還能為什麼?我怨,我恨,從前我跟梁子意一樣,都是農家姑娘,憑什麼我落到此地任人踐踏,而她,卻能夠奴仆環繞養尊處優?”
誠然,錦繡是個可憐的姑娘,她的經曆可悲,可歎。
可梁子航卻還是不能理解為什麼她忽然變成這樣?
“可你落到如此地步并不是我姐姐的不是,她還救了你。”
唇角抿起一絲笑意,錦繡的神色格外坦蕩。
“我知道,這一點無從辯駁,可……還是不甘心啊。”
唯有在梁子航面前的時候錦繡能夠溫和一些,也願意說出心裡的話。
“大家幼時明明都是平等的,憑什麼梁子意能夠達到如今的地步?而我隻能被父母當做一個物件兒一樣的賤賣?我不甘!”
原本釋然而又坦然的眸子之中此時竟帶着點點的怨毒。
憑什麼?
難道就憑梁子意有一個好的家庭麼?
她不服!
她哪裡比梁子意差了?
見狀,梁子航的眼中露出點點的失望,“錦繡姐,我以為你跟那些忘恩負義之輩不一樣。”
被父母賣了,這不是梁子意的錯,錦繡身上經曆的樁樁件件都不是梁子意的不是。
甚至都跟梁子意沒有關系。
若不是梁子意的話,現在的錦繡說不定還過着生不如死的日子。
怎麼可能會像是現在一樣過得如此滋潤?
是梁子意給了她這樣的生活,錦繡不感激就罷了,為什麼還要怨怪梁子意?
“你竟然說我忘恩負義?”
不敢置信的看向梁子航,錦繡無法接受他如此對待自己。
對于梁子航,錦繡是投入了真感情的,視如己出也不為過。
萬萬沒有想到,外面那些人不理解她也就罷了,竟然梁子航都這樣想。
“這一切不都是你做出來的麼?”
被她這幅不敢置信的模樣給逗笑了,梁子航嘴角扯起意思嘲諷的弧度,“錦繡,我家有一點點虧待你嗎?我姐姐有一點點虧待你嗎?”
若是在别的人家,像是錦繡這種年紀不小了又沒有什麼特長的奴婢,那都是粗使丫頭,可梁子意卻将她帶在身邊做大丫頭培養,光是這一點,便是不少丫頭夢寐以求的。
為什麼錦繡卻一點都不知道感恩?
“她怎麼沒有虧待我?”錦繡對于梁子航的說辭嗤之以鼻,“她讓芳華接手飛鴻樓,芳華多受重用啊?我哪裡不如芳華?為什麼隻是将我看做一個牲口不如的奴婢?”
“就因為你現在的樣子!你隻看見了芳華被我姐善待,可你知道麼?梁家的所有人都有贖身成為良民的機會,唯有芳華沒有,這是她學手藝需要付出的的代價!”
梁子航是真的很失望,他對錦繡的感情不亞于梁子意,甚至對于他而言,錦繡就是除了父母姐姐之外的另一個家人。
錦繡做出這種事情來,梁子航是又傷心又失望。
從前那個會對他溫柔的笑,什麼好東西都不忘給他一份,對梁子意感懷備至的錦繡姐姐,現在去哪裡了呢?
見錦繡還是滿臉的倔強,梁子航嘴唇翕動着卻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最終,他歎了口氣,深深的看了錦繡一眼。
“好自為之。”
說罷轉身就走。
梁子航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錦繡回去一趟見了父母忽然變成這樣,還是說……
他看錯了人,錦繡其實一直都是這樣的,隻是他從前一直都沒有發現罷了。
想到這個可能,梁子航忽然覺得眼眶一緊,有種要流淚的沖動。
跌跌撞撞的從錦繡屋裡跑了出去,文骥站在門外等着,見他如此,連忙上前扶了一把。
光是看梁子航的樣子,不用問,就已經知道事情的結果了。
有心想說他應當相信芳華相信梁子意,可看見梁子航的樣子,他實在是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航哥兒,你……”
啟唇,文骥想要說些什麼,被梁子航揮揮手給打斷了。
“讓我一個人靜一會,你出去吧。”
坐在院子的台階上,梁子航擡頭看着湛藍的天空,想不明白,他們究竟有哪裡對錦繡不好,為什麼……
梁子航現在還不知道什麼是人心易變。
他失魂落魄的一路被下人看見,第一時間告訴了鄭阿柔。
知道了這件事之後,鄭阿柔很生氣,同時也很擔心梁子航如今的情況。
二話不說便往外走。
“诶,你這做什麼呢?”
見鄭阿柔急忙急火的模樣,梁大伸手将她給拉住。
“我得去瞧瞧航哥兒,别傷心壞了,為了那樣一個女人,值得麼?”
這話說的,梁大哭笑不得,“現在航哥兒那麼傷心,咱們去有什麼用?讓阿遇去吧,他們年紀相仿,也能說得上話些。”
雖然梁大有些不滿最近阿遇跟梁子意之間的事情,但是卻不得不承認,他跟梁子航十分的聊得來。
比起父母,梁大覺得,梁子航現在需要的是同齡人的開導。
“現在咱們得先處理錦繡的事情,既然已經生出了二心,留在咱家那就是禍害!”
說起處置錦繡,鄭阿柔有些猶豫。
“她怎麼說都是個姑娘家,咱們若是将她趕出去,怕是……”
雖然鄭阿柔也很不滿錦繡,可同為女人,她深深知道現在将錦繡給趕出去意味着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