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葛終于忍不住咳了一聲,大家都看向他,他調整了一下情緒,聲音放緩。
“侯爺,您要盡快做出決斷,這裡不能呆久了。”
晉陽侯有些心灰意冷,情緒低落到低谷,他心亂的很,無法收攏心緒,坐在那裡胡思亂想,卻把衆人晾在那裡,衆人可能知道晉陽侯此刻心亂如麻,根本就沒去想下一步該怎麼辦,因見其臉色陰沉,沒人敢觸黴頭,都沒說話,就冷場了。
周葛畢竟是玩陰謀的謀士,察言觀色的本事是其本色,多少看得出晉陽侯亂了心緒,如果沒人打破寂靜,驚醒他,還不知道他什麼時候能回過神來,現在局勢危機,身懸孤地,需要盡快做出決斷,擺脫危機。
“唉、、、”
晉陽侯長歎一聲,似乎想将煩躁情緒發洩出去。
他畢竟是經過大風大浪的人,動則幾百萬大軍他也指揮過,隻是南征這段時間屢遭敗績,對他的打擊太大了,讓他一時難以接受,有失方寸了。
他努力調整心态,看了衆人一眼。
“周先生,說說你的想法。”
雖然恢複了冷靜,可是他還沒有來得及想出解困之法,但作為一軍統帥,是有很多辦法掩飾自己的,就如首先征詢謀臣的意見,這不但顯示了納衆言的寬厚,調動衆人集思廣益,且遮掩了心無定計的尴尬。
“喏。”
周葛怎麼看不出上司的窘境,他所處職位就是調節這些的,所以他回應一聲,整理了一下思路,随即分解道。
“我們現在的處境是後退不得,這其中原因大家都知道,那麼我們原地堅守又不能,因為眼見着就要斷糧了,為今之計隻有前進,隻要拿下池水關,奪得糧草,守住堅城待援,這是一種策略。
其二,繼續攻擊前進,畢竟我們還有五萬多人馬,相較聯軍,我們的實力不弱于他們,也有攻下武陵城的可能。
其三,如果上述兩策都難以實現,出現了最糟糕的局面,那麼、、、”
周葛沒有說下去,而是向西面指了指,别人或許不理解周葛的意思,但是晉陽侯卻明白,他的臉色變了一下,然後揮手讓周葛先退下,他在聽聽其他人的意見。
周葛的第三策,也是下下策,那就是堅守待援無法實現,繼續攻擊奪取武陵城無法辦到,而且被聯軍重兵包圍,突圍無望的情況下,派人向巴蜀國投書,向他們乞降。
也就是說你可想巴蜀國投降,也不向夏國投降。
這也算是一個連環計,雖然屈辱,可巴蜀國真就接受了他們的乞降,那就等于給聯軍卯上了一根刺。
聯軍數夏國和巴蜀國最大,國勢巴蜀國最強盛,而主導這次抗秦的卻是武威國。
聯軍出兵最多的是夏國,其次是蘇裡國。
武威國主導,是因為武威國直面秦軍。
夏國出兵最多,是因為秦軍主要目的是對着它來的。
巴蜀國加入聯軍是因為附屬國巴陵國受到了威脅,縱掖國是出于其護國公回報夏國國主的情意。
蘇裡國見于唇亡齒寒,而且也感覺到了危機,畢竟秦國想要攻擊夏國,必須得走他的地盤,秦國是不是捎帶腳将他給滅了,他們心裡沒底。
聯軍是以聯盟形勢存在的,但各國的軍隊還是由自己人掌握,當然是受聯軍指揮部指揮,聯軍指揮部是由各國元老級人物組成的,參謀團是各國最頂級謀臣組成的。
總指揮就落在武威國國王身上,實際上他就是一個負責轉達命令的人。
軍事計劃有謀士團制定,元老們參閱表決,通過後由武威國國王傳達下去。
現在說所得利益分配為時尚早,但大家都有個算計,隻是現在不能說出口而已。
面對強敵,現在的聯軍不但團結,而且效率極高。
可一旦勝利在望,矛盾由利益而生不可避免。
周葛的主意就是如此算計,即便無奈投降,也要擺聯軍一道。
晉陽侯在秦國畢竟是個舉足輕重的任務,他失敗投降,接收什麼樣的處罰,那是秦國内部的事,可是他若是被聯軍俘獲,特别是被夏國俘獲,那影響可就大了。
秦皇不可能抛棄晉陽侯不管,到頭來損兵折将耗費錢糧,就因為落入聯軍手中的晉陽侯,而陷入被動,不管是被迫停戰撤軍,還是将晉陽侯贖回,對秦國來講打擊可謂極大,大的難以接受。
可是巴蜀國若是接受了晉陽侯投降,這事情就好辦多了,秦皇有很多渠道,将負面影響降到最低把晉陽侯接回去。
如果巴蜀國迫于秦國壓力,單獨決定将晉陽侯放回秦國,那麼聯軍内部必然會出現分歧,處理不好,聯盟會有分解的危險。
這就算達到了目的,晉陽侯也為秦國做出了最後的貢獻。
可是這事不能明說,周葛給予了晉陽侯暗示,晉陽侯臉色雖然不好,但他卻默默接受了周葛的建議。
周葛分析解釋,給出了三策,雖然最後一策大多數人不明所以,卻也沒人敢問,晉陽侯向他們征詢意見,這些人此刻也沒什麼好主意,不過軍人的皿性還是偏于第二策。
固守待援雖為上策,可是大家都明白,山裡的大火不熄滅,援軍根本就沒辦法過了。
池水關雖然很堅固,但是畢竟太小,儲備的糧食也不會太多,五萬大軍吃喝拉雜睡,那可不是五百人,五千人,每天的消耗很大,援軍若是短時間到不了,一旦被聯軍圍困,他們就會被困死,用不上人家攻擊。
繼續攻擊前進,大家心裡也多少有數,拿下武陵城也就是說說而已,到了這份上,聯軍豈能讓你這一支孤軍存活下來,就算人家人數不占優,可本土作戰,重重阻擊,襲擾偷襲,零敲碎打,怕是到不了武陵城,就被人分屍了。
可軍人甯可戰死也不屈膝的皿性,他們還是主張一個;‘戰’!
轟轟烈烈的戰鬥到底;不辱軍人的榮耀。
“整軍,飽餐戰飯,明日寅時出發,一舉拿下池水關。”
最後晉陽侯拍案定奪。
關鍵時刻還是周葛出謀劃策,關亭神色黯然,踩人肩膀争寵沒踩住,差點惹來殺身之禍,不是人家周葛大度,為他講情,晉陽侯心情糟糕,盛怒之下,說不定就把他咔嚓了。
“周先生,你看我、、那個其實、、”
“關将軍,你什麼也不用說,在這危難時刻,我等團結一心才能脫厄解困,保全侯爺的安全和聲譽。”
“先生所言極是,末将定當全力以赴。”
兩人算是和解的意思。
關亭是現在晉陽侯麾下官職最高的、戰力最強的将軍,整頓殘軍是他的任務,所以他帶領衆将匆匆返回軍中。
周葛望着關亭等人背影,嘴角微挑,譏諷之色一閃而逝。
這一夜,晉陽侯醉酒沉睡而過,天亮後護衛小心将他叫醒。
晉陽侯酗酒頭痛神智有些不清,可還是堅持起床洗漱完畢,披挂整齊,擊鼓聚将,準備出征。
“周先生,這下虞關我們還派人守不守?”
出發前,晉陽侯揉着額角問身邊的周葛。
“侯爺,還有必要嗎!”
周葛回手指了指後面近在咫尺的濃煙。
“呵呵、、是了是了。”
晉陽侯讪笑着下令出關。
大火燒到下虞關,已經煙多火小了,可看情形用不了多久依然會燒到下虞關,這個下虞關守不守有什麼意義,晉陽侯反應有些遲鈍。
出關就是一馬平川,這一片都是良田,深秋季節,除了部分田地中有冬麥綠幽幽的,其他盡顯蕭索。
“這裡這麼多良田,怎麼不見村莊?”
晉陽侯的疑問也是搭建的疑惑。
“據說這裡原本是巴陵國一位高官的封賞之地,後來這位高官貪婪成性,又極為吝啬,得罪了很多人,被彈劾罷官,後郁郁而終,這片封地就被收回了,原來這裡是有村莊的,是這位高官怕這些農戶偷他的莊家,就下令将村民遷移到池水城西面去了,耕種管理收割時,派私兵看押,呵呵、、
道聽途說而已。
不過也有種說法,說是山中野獸出沒,農戶不敢在這裡建村居住。”
周葛解釋道。
衆人笑笑,也沒當回事,他們出關後行進速度不快,在等派出去的斥候回報,閑暇時閑聊而已。
走了大概十幾裡,天氣晴朗,一眼能看出去老遠,不用斥候報告,也看得出沒有聯軍的蹤迹,甚至連個人影也看不到。
這樣一來,大家心情到緊張起來,太反常了,他們的到來,應該是盡人而知,可聯軍怎麼可能放任他們這麼大搖大擺的殺向池水關。
“多派斥候四面查探。”
晉陽侯心中有股不詳之感,于是下令道。
又走了十幾裡,已經遙看到池水城關的輪廓了,可還是沒有發現聯軍的蹤迹,而陸續返回的斥候也報告說,一直到池水關也沒有發現有人。
“這就奇怪了?”
周葛也沉不住氣了。
“莫非他們要據關而守,阻擋我們前進?”
關亭一直小心翼翼,不敢多言,此刻忍不住出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