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義務,同屬一個王國的豪門不能以任何形式,幹涉另一個豪門的繼承權鬥争,無論他們的繼承人向你祈求,或是收買,你都必須冷眼旁觀,保持沉默,等到塵埃落定,才能與對方展開交往。”
大家族有大家族的生存法則,維克多踏入大貴族的圈子不久,還有很多東西需要學習。西爾維娅有義務充當他的老師。
“沒有那個千年家族敢保證自己長盛不衰,約克家族也曾衰落過,又重新崛起。我們現在幹預索林姆家族的繼承人鬥争,将來别的豪門也可以幹涉我們。”
維克多想了想,問道:“豪門指的是千年家族?”
“一方諸侯。”西爾維娅搖了搖頭,進一步解釋道:“尼姆、威靈頓和喬舒亞,這三大家族的先祖都是奧古斯特先祖的追随者,他們的領地拱衛奧古斯特家族的直屬領地,位于王庭的西部、南部和東部。而我們約克家族和索林姆家族曾是尼奧維斯特的附庸。700年前,雄鷹折翼,帝國皇室逐漸衰落,佛裡德裡希、奧古斯特和雷斯克三大家族乘勢崛起,約克家族和索林姆先後投靠了奧古斯特,以免淪為尼奧維斯特發動複辟戰争的犧牲品。”
“論親近,約克和索林姆當然比不上追随者家族與鸢堡的關系。如果奧古斯特利用諸侯衰敗的時機,插手對方的繼承權鬥争,進而分割諸侯領地,别說我們不答應,就算追随者家族也不會同意。反過來,如果我們插手索林姆家族的内鬥,控制索林姆的繼承人,奧古斯特會有什麼反應?如果每一個諸侯都像蛇尾鹫那樣,争食衰敗家族的皿肉,王國會不會爆發内戰?”
西爾維娅頓了頓,緩緩說道:“作為同類,我們看着索林姆消亡,或新生,或被新的霸主取代,唯獨不能他們當成一塊肥肉。即便奧古斯特家族也不會在這種時刻,直接插手索林姆家族的内鬥。他們選擇威逼利誘契布曼家族割讓4000平方公裡的領地,把魏格爾.奧古斯特安插在南方。魏格爾将成為鸢堡打入南方領地的一枚釘子,契布曼伯爵對鸢堡的聯姻請求感到為難就是擔心魏格爾的後代與契布曼家族競争南方霸主的地位。這幾乎是必然的,奧古斯特家族眼饞南方的礦物已經很久了。”
維克多譏諷道:“奧古斯特豈不是自欺欺人?”
“但他們沒有違背沉默義務。”
西爾維娅抿了抿嬌豔的紅唇,問道:“親愛的,你收留索林姆侯爵的私生子,有沒有考慮契布曼家族的感受?他們難道不是你的盟友嗎?”
“我對契布曼伯爵素無好感,我隻在乎吉莉安……”維克多撇了撇嘴,說道:“南部要塞的城牆即将竣工,契布曼和我的同盟關系也會發生變化。”
西爾維娅好氣又好笑的道:“吉莉安和契布曼不是一回事?你應該把那兩個孩子送還給索林姆家族……有索菲娅在你的身邊,索林姆家族的10萬金索爾又算得了什麼?”
索林姆的私生子僅僅價值十萬金索爾嗎?他們背後還有四座瑟銀礦!
瑟銀裝備總有一天要問世,就算各大勢力沒有融合瑟銀的技術,也不妨礙他們争奪瑟銀資源。維克多正是要利用這段時間,盡量多儲備一些瑟銀礦石。索林姆侯爵準備沖擊元素海,家族成員又忙着争奪爵位,銅城沒有精力去關注軟銀的真正價值。如果換成别的領主,哪怕是一個小小的男爵家族,維克多都不可能有渾水摸魚的機會。
隻要把布蘭登和雪莉留在蘭德爾家族,維克多就不擔心銅城的新主人推翻索林姆長子與他達成的協議。等到黃金團羽翼豐滿,大不了發動一場戰争。反正有協議在手,哪怕口水仗噴到教廷,維克多都不怕。
四座瑟銀礦值得一場戰争!
“超出能力範圍還要争取,那就是貪婪!貪婪讓人變得愚蠢!”西爾維娅不悅的喝道。
維克多攤開雙手,強詞奪理的狡辯道:“隻是兩個沒有繼承權的小家夥,我不能看着他們被人毒殺!何況索林姆侯爵還沒有死,他不急着沖擊元素海,至少還能活十幾年。我收留他的私生子,隻是正常的寄養行為,不算幹預索林姆的繼承權鬥争。”
“我們獨霸人馬丘陵,你知道我承受了多大壓力嗎?這麼多土地足夠我們消化很長時間……十年之後,家族的異化戰獸才能培育出來,二十年之後,戰獸騎士才勉強形成規模。等到那個時候,南拓戰略已經實施,可單憑約克家族不可能應付得了南大陸的土著,我們需要整個王國的力量。南大陸有的是資源,我們沒有必要為了索林姆家族去得罪鸢堡,威廉姆斯會以此為借口,團結岡比斯的大領主,孤立我們約克家族!”
“你看不出來嗎?老家夥是在借助我和你的影響力,謀求索林姆家族重新崛起的機會!”
維克多隻是搖頭,西爾維娅氣得柳眉倒豎,提起雪玉玲珑的纖足就踢了過去,卻被維克多捉在手裡揉捏撫弄。
“你笑什麼。”西爾維娅翻了個白眼,但也沒有把腿縮回來。
維克多搖頭笑道:“鸢堡連布蘭登和雪莉覺醒了幾個元素位都知道,鸢堡密探的滲透能力确實讓我吓了一跳……威廉姆斯這邊才用密探恐吓我,那邊羅蘭就闖入銀月莊園的廚房,我想威廉姆斯知道了以後,臉色一定很精彩。”他突然又問道:“戈隆侯爵好像有100歲了吧?”
“嗯……”西爾維娅輕輕地哼了一聲,鼻音慵懶迷人,“戈隆殿下今年98歲……說!你到底在打什麼主意?”
“他和羅蘭一定很需要藍芋,我可以派人采集幾枚藍芋,作為祝賀愛德華王子登基的禮物。當然,我們每年都會向鸢堡供奉藍芋,攝政王看在藍芋的份上,無論如何也不應該為了兩個微不足道的私生子找我的麻煩。”
西爾維娅掙脫維克多的魔爪,蜷起線條優美的小腿,饒有興趣的道:“接着說。”
“我無意插手索林姆家族的繼承權。我的目的是索林姆侯爵領的軟銀礦!”
“軟銀有什麼用?”西爾維娅眼睛一亮,追問道。
小情人總能帶給她許多驚喜,紫蔗、金絲草、魚人粘液、腐心草、這些看似普通的東西被他變成了粗糖、岩磚、新粘合劑、藤皮甲,還有不值錢的刺芸豆也成了制作胰皂的材料,雖然胰皂是平湖鎮副手牧師戴維的發明。
總之,蘭德爾領有一大幫異想天開的人。說不定爛泥一樣的軟銀現在也有用呢?
“軟銀沒有用!”維克多臉不紅,氣不喘的道:“采購軟銀礦是為了轉移領主的視線,我想要的是幽暗森林的木炭。”
“岡比斯即将發動魚人戰争,這件事情由索菲娅的引起,作為宮廷侯爵,她至少要承擔一部分軍費。在這種情況下,她沒有能力,也沒有必要同時投資建設兩座港口。契布曼領距離采石場和幽暗森林更近,意味着運輸成本更低,威廉姆斯又掐斷了人馬丘陵石料供應,索菲娅隻會選擇在契布曼領建設港口。”
維克多話音一轉,說道:“當然,這些都在我們預料之中。”
“我們沒有石料,也要建設一座港口,所以我們發明了鐵磚。鐵磚的生産成本十分高昂,比運輸石料還要貴,而且需要大量的鐵礦石。為此,我們不得不出售精鐵礦,采購鐵礦石,鸢堡無法拒絕這項提議。原因有兩點,第一,納維爾人将配合我們,削減岡比斯的精鐵供給。第二,鸢堡了解到鐵磚的生産成本,他們會得出結論,我們用鐵磚建設港口是一個敗筆,注定不可能成功。鸢堡樂于看我們的笑話。”
“幾年之後,我們用鐵磚建設港口确實難以為繼,因此我們又發明了岩磚。所有人都以為岩磚的出現是被逼出來的。我們輿論上有了立足點,野蠻人外交是我們的虎皮,尼姆和威靈頓家族是我們潛在的同盟,他們隻要配合我們造勢,就可以得到巨型磚窯的建造和生産方案。鸢堡沒有辦法聯合大領主向人馬丘陵施加壓力。他們一邊和我們談判,一邊團結起來對抗外部勢力。總之,絕不能讓諸王國先得到岩磚的生産技術。我們有足夠的時間生産岩磚,為将來的大建設做準備,之後,再把岩磚賣個好價錢。”
“以上是你制定的分化瓦解策略。”
西爾維娅眨了眨眼睛,問道:“有什麼問題嗎?”
“沒有問題。”維克多搖了搖頭,說道:“我以前就和你說過,木炭資源是這項計劃最大的漏洞。岩磚問世之後,甚至不用鸢堡出手,各大領主都要搶購幽暗森林的木炭,木炭的價格隻要被擡高到三倍,我們就吃不消了。”
“我記得儲備木炭事情是交給你辦的……”西爾維娅沉吟着說道:“采購軟銀礦石和木炭儲備有關?”
維克多點點頭,說道:“幽暗森林的虛空水元素異常活躍,森林外圍長滿了生命力頑強的刺棘灌木和莎草,周邊十一個小家族沒有辦法耕種農田,放牧牛羊,他們對萊裡拉勳爵的木炭生意十分眼紅,隻要我點點頭,他們很樂意把木炭賣給人馬丘陵。不過,木炭是大宗物資,如果我敞開收購必定引起其他家族的警覺。”
“是啊,蘭德爾子爵現在名聲響亮,一舉一動都引人關注,你大批量采購木炭,不管有沒有用,其他人都會争相效仿,木炭價格肯定暴漲。”西爾維娅輕笑道:“我倒是想把你藏在身後,可利奧波德侯爵的一場舞會,羅蘭硬把你擡了出來。現在想起來,她恐怕是故意的。羅蘭的眼光真是精準……”
維克多搖頭苦笑,繼續說:“我需要一個借口掩飾我的真實目的。正好平湖鎮目前還沒有城牆,我打算先用青磚建造一道1.4米厚的内牆,把軟銀礦當成石子填充夾層,這樣的城牆足夠堅固。軟銀礦石非常堅韌,就是不能打磨成型,必須采取火燒水澆的方式讓它裂成石子,這就要用大量的木炭。”
“我勘察過人馬丘陵的地理環境,人馬丘陵隻有三座可開采的軟銀礦脈,一處在我的領地,另兩處位于北方,距離平湖鎮太遠,沒有開采的價值。我和鮑裡斯.索林姆簽訂了協議,我收留索林姆的私生子,索林姆家族按照石料的價格,向平湖鎮提供軟銀礦石,直到城牆竣工為止。”
“話又說回來,威廉姆斯支持契布曼取代索林姆,還不是為了壟斷港口的控制權?你不做任何反應,那才叫奇怪!”
西爾維娅思索片刻,展顔笑道:“用軟銀礦修建城牆,真有你的……可你還是沒能解決問題啊。隻要人馬丘陵的木炭采購量超過實際消耗,其他人必然要囤積木炭,尤其是威靈頓家族。”
“所以,我不能親自出面。木炭貿易必須掌握在中立方的手中。”
維克多颌首表示贊同,說道:“在野蠻人渡河之前,鸢堡不敢剝奪索菲娅的爵位,她在國内的貿易不受影響。索菲娅的四葉草商團有能力把持木炭貿易。索菲娅将出資買斷11個家族七年内生産的木炭,每個家族每月提供的木炭不得少于300車,由教會監督雙方。這可以确保,木炭的價格七年不變。我們有權以高出一成半的價格優先采購索菲娅手中的木炭。野柳城将成為木炭集散地,威靈頓家族和布裡亞特家族也會從中受益。”
“七年後,我們種下的油木林已經成型,誰也别想用燃料來鉗制我們。”
“精彩的布局!”西爾維娅贊歎不已,眉開眼笑的道:“親愛的,你總有辦法說服我。”
維克多微微一笑,又皺眉道:“十一個勳爵家族分屬四個男爵領主,這四個男爵家族的背後是深水城、維斯托克和銅城,我擔心威靈頓和喬舒亞暗中阻止這項協議。”
“不用擔心。四個男爵家族都是獨立領主,宗主對他們的影響力有限。”西爾維娅淡淡的道:“何況,索菲娅現在聲勢正隆,威靈頓和喬舒亞絕不敢推翻通商協定。”
維克多歎了口氣,說道:“如果他們暗中要求各自的主教,拒絕為木炭貿易舉行神前公證怎麼辦?”
西爾維娅沉默片刻,開口道:“你想讓我找克萊門特?”
“是的。”
“如果我能影響教會樞機院的決策,那還有這些麻煩?教宗要是維護我,他如何服衆?”西爾維娅悠悠的道:“我出面和克萊門特談,隻會适得其反。不過……”西爾維娅拉長了尾音,狡黠的笑道:“你可以和他談。”
“我?”維克多驚訝的道。
“就是你。”西爾維娅肯定地點點頭,說道:“克萊門特和光輝騎士團的立場相左,他希望人類國度消除内戰,一緻對外。眼看這個目标就要實現了,他不會在乎岡比斯領主之間的小摩擦。你的身份不高不低,正适合向教宗提一個小要求。”
“你知道教宗現在在哪嗎?”西爾維娅突然問道。
克萊門特和圖爾南斯僞裝成流民,悄悄地混進了蘭德爾領。盡管蘭德爾領目前有4萬多人,但蘭德爾家族對人口的管理何其嚴密,這兩位大人的蹤迹早就被維克多掌握了。而且,克萊門特的暗訪也沒有瞞着平湖鎮教堂。
維克多神情古怪的道:“教宗冕下和圖爾南斯大人住在喬治村,天天和雇工一塊幹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