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宗為什麼而來?”
“來的何止教宗。”慵懶迷人的聲音從卧室中間豪華舒适的大床上響起,一雙光潔玲珑的纖足落在厚厚的羊絨地毯上,修長白皙的美腿瞬間隐入蛛絲睡裙中,西爾維娅接過維克多手中的銀杯,抿了一口清水,蜷在松軟的沙發上,頗為得意的道:“人馬丘陵的水利工程是前所未有的盛事,教會和銀白高塔都想參與進來。教會向我們提供了一百萬金索爾的無息借款,也是克萊門特努力運作的結果,他想憑此在教會的史詩中留下濃重的一筆,怎麼能不來?”
“明年火之季,我們準備召開軍團比武大會,邀請函已經發出去了,不僅克萊門特會來,白塔陣營的各大家族都會派遣核心代表參加。”
維克多在西爾維娅對面的沙發上坐下,無奈的道:“我是說,教宗冕下為什麼要特意造訪我的領地?”
“你說呢?”西爾維娅白了他一眼,沒好氣的道:“培羅對你的公共馬車推崇備至,迫于他的壓力,我們隻得投入大筆資金,模仿蘭德爾領和布裡亞特領的公共運輸。但你要知道,人馬丘陵的面積可不是蘭德爾領和布裡亞特領可比的。我們光是購置馬車的費用就高達3萬金索爾。我們現在每天都虧錢,教宗卻要來褒揚你。”
維克多這才恍然大悟。公共運輸網絡不是幾輛馬車,一條線路就能支撐起來的,想要逐漸改變民衆的出行習慣,首先要具備相對完善的運輸系統和公共信用,馬車必須通往領地的各個村落,走固定路線,按時發車。
公共運輸投入巨大,利潤微薄,任何自由民富商都不可能完成一個領地的運輸網絡建設。因此,維克多引用先蓋樓再招租的商業模式,提出先由領主出資建設,再鼓勵民衆認購馬車,承包路線。然而,公共運輸市場的培育需要一個漸進的過程,在民衆還沒有習慣乘車之前,大多數公共馬車目前都坐不滿人,領主和自由民富商不願意做賠本買賣,面對教會的呼籲,他們也隻是象征性的買幾輛馬車,應付了事。
盡管公共運輸方便信徒去教堂禱告,但教會絕不能向領主或者個人提供任何形式的資金補貼,否則各個領主紛紛效仿,再大的家底也不夠貼的。所以,培羅主教捏住無息借款,強迫約克家族推行公共運輸,而教宗則訪問蘭德爾家族,以示對維克多的支持和鼓勵。
維克多搖頭歎道:“不知道教宗能給我什麼好處?最好是無息借款。”
“想的美,不會有任何實質性的獎勵。”西爾維娅柳眉一挑,又說道:“你很缺錢嗎?蘭德爾領每年僅粗糖的銷售收入恐怕不低于5萬金索爾吧?”
“呃……差不多。”
蘭德爾子爵領盈利的生意包括豬肉、藥劑、油帆布、銅皮馬車、粗糖、咖啡和雪糖,年财政收入約為七萬金索爾,扣去上繳給王室的稅金,盈餘五萬金索爾,而普通的侯爵領一年的淨收入也就兩到四萬金索爾。維克多賺錢的手段讓人眼紅,但需要他花錢的地方更多。
領地運作、軍隊建設和水銀擴張的投入姑且不提,維克多準備利用公共運輸發展的空白期,構建一條從蘭德爾領到納維爾王國的運輸網絡,他掌控的公共馬車已經把蘭德爾領、布裡亞特領和契布曼領連成了一片,他的手下僞裝成自由民富商正和舒爾茨男爵領的神父洽談,要不了多久,舒爾茨領的公共運輸也将落入維克多的手中。維克多為此已經花費了2萬金索爾,但要完成這項計劃,預計需要耗資25萬,或者更多更多。
掌控運輸網絡的投入雖大,卻非常值得。
公共運輸生意講究細水長流,有教會的庇護,原本就是穩健的投資。維克多打算通過分期付款的方式,将一部分公共馬車逐步轉讓給當地的自由民經營,以此和他們建立緊密的關系。這些車夫既可以為私貨運輸提供便利,無形中又成了水銀的暗樁,通過他們的耳目口舌,當地的人員流動,物資運轉,大情小事,維克多都将了如指掌,甚至制造有利于自己的輿論或者流言。
投入一筆可回籠的資金就能得到一支為己所用的潛勢力,而且還自負盈虧。公共運輸絕對是一本萬利的買賣,但這不是西爾維娅關注的重點。
“親愛的維克多,聽說你幫助布裡亞特領和契布曼領建立公共運輸。”蔚藍的眼眸裡閃耀着危險的光芒,西爾維娅慢條斯理的說道:“既然你這麼有錢,為什麼不幫我?難道在你的心目中我不如朱蒂和吉莉安?”
“這絕對是謠言!”維克多義正言辭的說道:“我購置馬車純粹是為了讨好培羅主教,這樣他才同意舉行神前公證。事實上,我正在找自由民商販接手公共馬車。”
西爾維娅一臉的不信,維克多又補充道:“親愛的,投資公共運輸有利無害,野柳城這兩個月的稅收比以往增加了一成,我相信金水城的稅收也有增長。”
“金水城和野柳城日益繁華,稅收增長也是應當的,這和公共馬車有什麼關系?”西爾維娅嗔道。
維克多頓時頭大如鬥,他實在不想和西爾維娅探讨,人流、物流、資金流、信息流對經濟增長的幫助。稍不留神,這個聰明絕頂的女人就能窺破他的真正用意。
此時,沉默是金。
西爾維娅倒也沒有繼續糾纏,她轉移話題,問道:“我獵獲伊圖戈斯的過程你看到了。如果,你的步兵方陣遭遇類似的巨型怪物會怎麼樣?”
維克多有些不悅:“我現在知道步兵方陣并不實用,你不用再嘲笑我了。”
“步兵方陣呆闆僵硬,不适合實戰。”西爾維娅微微一笑,坐直了身體,正色道:“但它意義重大!”
神靈騎士的評價讓維克多眼睛一亮,驚喜的道:“親愛的,你是這樣看的嗎?那它有什麼實際意義?”
“步兵方陣紀律嚴明,氣勢雄渾,令士兵團結一緻,勇氣倍增。這是個偉大的創舉。”西爾維娅深深地看了維克多一眼,贊歎道:“岩磚、新農牧、水利工程,還有步兵方陣……親愛的,真不知道你的腦袋裡怎麼會有這麼多絕妙的主意?”
維克多皺眉問道:“約克家族也演練了步兵方陣?可是,無法享受勝利的勇氣和團結如同沙子堆砌的城堡,輕輕一碰就會倒塌。如果不能對付蟻潮,步兵方陣又有什麼用?”
“為什麼要讓步兵方陣和蟻潮碰撞?戰術僅僅是戰術,我們将面對不同的敵人,蟻人也隻是其中的一個挑戰。你開創了步兵方陣,難道沒有發現它真正的價值嗎?”不等維克多回答,西爾維娅又說道:“當今不是最好的年代,但人類國度也曾經輝煌過。第一代教皇推翻神選者的暴政,騎士和教會簽訂光輝法典,也繼承了神選者遺留下來的城邦、領地和人口。經過數百年的修生養息,人類國度占據的肥沃土地是現在的十幾倍,人口超過5億,教會擁有30萬聖殿軍,3000多位光輝騎士,高階神職者上千,其中不乏傳奇強者。騎士貴族數以萬計,巅峰騎士超過400,傳奇騎士也有幾十位。然而,人類卻在異族戰争中節節敗退,我們的祖先失去了北部荒野,被擠壓到貧瘠的南方,這究竟是什麼原因?”
什麼原因?當然是體制的缺陷。但這個答案涉及到教會的根基,顯得過于敏感,維克多不願意表現出超越時代的見識,便說道:“教會和騎士的實力強,占據的土地也多,力量相對分散。處于腹地的騎士家族緊守自己的城邦,邊陲領主得不到支援,領地被獸人逐個擊破。”
西爾維娅默默點頭,說道:“王國取代了城邦,在封臣的協助下,領主和教會總算挽回了一些頹勢。”
“騎士現在團結在王國的旗幟下,封臣是我們的左膀右臂,神職者的信念始終未變,可我們還是無法開拓更多的領地。”頓了頓,西爾維娅歎道:“博瑞王國的七大聯島和我們的人馬丘陵隻能算白撿的便宜。”
“這并非是我們弱小的緣故!據悉,撒桑帝國的軍隊和光輝騎士團已經深入北部荒野一千公裡,他們和半人馬部族交手,互有勝負,但始終沒能在荒野中建起城堡。”
“博瑞王國傾盡全力開拓南大陸,與蠻族交鋒兩年,最終功敗垂成。如果,他們能修建兩座先鋒要塞,互為犄角,或許就成功了。”
“領主每次和異族作戰,懦弱的流民都躲地遠遠的。沒有足夠的人力就無法修建防禦工事,完善後勤補給,就算我們擊敗了對手,也守不住戰果!”
“流民不堪重用才是我們舉步維艱的原因。”西爾維娅凝視着維克多的臉龐,認真的說道:“吾愛,你讓我看到了不一樣的未來!”
說到這裡,西爾維娅的意圖已經很清晰了。維克多神情古怪的問道:“你打算在流民當中招募士兵?”
西爾維娅沉吟片刻,緩緩說道:“步兵方陣講究步兵、騎兵、弓箭手協同作戰,打法單一,卻有可取之處。但在我的眼中,它既是戰術,更是一種罕見的訓練方法。它鍛煉的不是體魄和技藝,而是士兵的勇氣、意志,以及凝聚力。這些恰恰是流民所缺乏的品質。”
“方陣訓練的是軍隊,而非個人!”
“精辟的見解。”西爾維娅站起身,鄭重且優雅地行了一個騎士禮,又道:“最奇妙的是,隻要演練很短的時間,一盤散沙的流民就能變成一支紀律嚴明的軍隊。我不理解其中的奧妙,也不在乎,但我知道他們變得勇敢、團結、榮譽。這樣的人才會和我們并肩作戰,開疆拓土。”
“開疆拓土?”維克多好奇的問道:“人馬丘陵位置偏僻,那還有土地可以開拓?難道你想染指北境?那可是多铎王國的勢力範圍……”西爾維娅搖了搖頭,說道:“金水河南岸。”
“哦。”
“你一點都不吃驚?”西爾維娅輕盈地靠了過來,清新怡人的氣息環繞着維克多,他一邊享受情人的耳鬓厮磨,一邊懶洋洋的說:“沒什麼好奇怪的,我們在金水河岸已經有了立足之地,步兵方陣既可以訓練軍隊也能清剿河灘魚人,再過十幾年,人馬丘陵的人力、物力、财力足以支持你修建一座港口。到那時,你将率領一支龐大的軍團,渡河南下,搭建巨型磚窯,生産岩磚,築造城堡,開辟新領地。”他皺眉道:“新農牧原本就是大軍團戰略的一部分,但我隻想防禦蟻人,而你卻在考慮擴張。”
“親愛的,這多虧了你,你的出現改變了家族的未來,你的才華令我傾倒。我以你為榮。”西爾維娅在維克多的唇上印了一記香吻,嬌笑道:“大沼澤的城牆一旦建好,蟻人不再是我們的威脅,即便它們從北邊繞路,頭疼的也是多铎人。其實,多铎王國正在勘察雲雀山脈的缺口,他們同樣準備修建抵禦怪物的要塞。”
“那就好。”維克多點點頭,調笑道:“将來,我要稱你為女王陛下了。”
“王冠雖重,我亦有勇氣承受。這是我的責任,也是我的人生的意義。”西爾維娅神情莊重,在她的眼眸裡,維克多看到的不止是野心,還有領袖的擔當和巅峰騎士的驕傲。
“西爾維娅,我不想打擊你。但事情沒有那麼簡單。”維克多沉默了一會,說道:“速成的軍隊外強中幹,隻有百戰餘生的勇士才算真正的精銳,可你想過沒有,教會怎麼可能坐視流民士兵死傷慘重?他們一旦出面幹預,軍紀将蕩然無存,他們登高一呼,軍隊就會易主。他們甚至不會允許我們從流民中招募士兵……”
“神權歸于教會,政權歸于領主。在開拓的問題上,教會從來不和領主唱反調!”西爾維娅伸出食指和中指,說道:“維克多,請謹記兩個原則。士兵必須是自願的,領主絕不能要求士兵送死。”
不同的環境演變出不同的政體和相對應的軍事思想。在古代君王的眼中,士兵和軍隊隻是一組組冰冷的數據,所謂慈不掌兵,動辄幾十萬人的大會戰,犧牲在所難免。然而,在這個世界,救贖和保護普通民衆是神職者對光輝之主的誓言,也是維系信仰的基石。西爾維娅提出的兩個原則正是保護思想的體現。
需要保護的軍隊還是軍隊嗎?不能打硬戰的軍隊又有什麼用?
幾乎無解的矛盾導緻維克多的軍事改革無以為繼,西爾維娅信心滿滿的樣子讓他很是無語,愣了半天才問道:“那你讓流民士兵幹什麼?”
西爾維娅輕蔑的說道:“修築防禦工事、提供後勤保障、開辟農田,修繕軍備,協助封臣士兵清剿弱小的怪物。除此之外,他們還能幹什麼?總之,我不會讓他們送死。”又道:“二十年後,家族的封臣子弟将成為合格的精銳士兵,我原本還擔心家族騎士的數量不夠,有了異化戰獸情況就好多了。流民軍隊承擔後勤建設,獠牙軍團才能集中精力,協助薔薇騎士團擊垮強敵。”
“有新農牧、有岩磚,有異化戰獸,有輔兵,我相信我們必能在南大陸站穩腳跟!”
辎重兵?不,這是開分基地的節奏!開分基地我最擅長了……
西爾維娅的一席話猶如迷霧中的一道閃電,瞬間照亮了蘭德爾家族軍事發展的方向。維克多隐隐覺得還有一個關鍵點沒有搞清楚,他試探着問道:“雙軍制?教會對此會有什麼樣的反應?你又如何确保流民輔兵的忠誠。”
“一支精銳,一支平庸,雙軍制?很不錯。”西爾維娅滿意地點點頭,說道:“教會不僅會支持,還會把我們的經驗傳授給其他家族。不過,他們沒有岩磚,雙軍制也就失去了意義。至于保證流民的忠誠......呵呵,無非财富和土地。親愛的,步兵方陣是你想出來的,你一定要幫我完善流民軍隊的制度。”
“我想想。”維克多陷入了沉思。教會的掣肘是蘭德爾家族軍事體系建設的最大難題,而西爾維娅根本不在乎這一點,其中的區别在于西爾維娅信任教會,而維克多則提防教會的幹預。究其根源就不難發現,騎士和神職者有着平等的地位和共同的利益,雙方相互妥協,彼此依賴,共生共存的基礎是各自的超凡力量:元素海,以及聖力池。
維克多掌握着煉金塔,這是他發展壯大的基礎。可是,一座煉金塔的力量遠不及元素海和聖力池,力不如人當然不能明目張膽地主張自己的利益,如同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維克多一直在暗中發展。
煉金塔的秘密讓維克多患得患失,忽略了自身的皿脈和貴族身份,不知不覺地把教會當成了阻礙,做起事來束手束腳。想通了其中的關節,維克多才醒悟,煉金塔歸煉金塔,信仰歸信仰,政權歸政權,他完全可以和教會共存,并借助其力量發展蘭德爾家族的軍事和教育體系。
X-3運轉不息,西爾維娅目不轉睛地盯着維克多俊朗的面容,活躍的火元素令她着迷,輝煌的願景讓她情動。西爾維娅不缺乏耐心,如果不是擔心維克多放棄對大軍團戰略的研究,她更願意袖手旁觀,但此刻她隻想感謝元素海将維克多送到自己的身邊。
你的皿脈、力量和智慧無可挑剔。不要背叛我,否則我隻能毀滅你。
敲門聲驚醒了維克多,他發現西爾維娅嘴角噙笑,貼在自己的兇口,剛要坐直身體,西爾維娅開口道:“愛麗娜,你進來吧。”
愛麗娜推開房門,便看到香豔纏綿的一幕,美麗妖娆的西爾維娅夫人面色绯紅,蜷在維克多的懷裡,她垂下眼簾,施禮道:“夫人,大人,晚宴已經準備好了。”
西爾維娅妩媚一笑,吩咐着:“讓他們再等等,我和維克多的事情還沒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