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桑鎮的郊外是無邊無際的幽暗森林,莽莽森林的邊緣離小鎮不到三公裡。
蜿蜒的小河流經小鎮,在鎮子的下遊彙成一個湖泊,它給小鎮帶來了寶貴的飲用水,也澆灌了大片的田野。
湖泊的南面,坐落着十幾座伐木場,旁邊的空地上堆滿了粗大的原木。伐木工人将幽暗森林邊緣的樹木砍伐下來,再由伐木場加工成便于運輸的木材方料。
木料生意才是卡桑鎮的主要收入來源,每年這個季節總會有許多商隊到卡桑鎮販運木材,他們在運走木材的同時,也帶來了許多貨物。
随着商隊的到來,卡桑鎮漸漸繁榮起來。由營地變成村莊,最終成為下轄六個村子的小鎮,如果加上前來找工作的自由民和往來不息的商隊,卡桑鎮的人口超過八千。
如此多的人口,教會當然不會視而不見,一座光輝教堂就矗立在鎮中心。教堂精緻而莊嚴,是鎮上最美的風景,也是卡桑鎮的榮耀。往日,鎮民總喜歡在閑暇之餘到教堂廣場聆聽悠揚的鐘聲,相互問候寒暄,一副其樂融融的景象。今天,教堂廣場上卻看不到一個鎮民,幾十個全副武裝的士兵站在廣場外圍,氣氛顯得格外緊張。
這些士兵高大強壯,眼神銳利,裝備着短矛圓盾和精良的鎖子甲,肩甲上還篆有舒爾茨家族的紋章。卡桑鎮的居民躲在角落裡,紛紛猜測這些精銳士兵究竟是那位騎士大人的親衛。但無論是那位大人駕臨,肯定是為了那夥打傷治安官的盜匪而來。
教堂的主持神父從治療室内出來,克魯瑟.舒爾茨連忙迎上去,行了一個騎士禮。
“漢森神父,葛瑞治安官現在怎麼樣了?”
“贊美吾主,白水晶送來的很及時,葛瑞大人已經沒什麼大礙了,再休養幾天就能恢複。”漢森神父無精打采地說道,連續使用三次治療神術讓他有些疲憊。
克魯瑟松了口氣。當聽說卡桑鎮的治安官被一夥盜匪打成重傷,神父急需純淨的白水晶才能保住他的實力,領主舒爾茨男爵命令克魯瑟連夜馳援。克魯瑟一路急趕,終于沒有讓葛瑞變成殘廢。
“至高無上的光輝之主,感謝您的護佑和眷顧,也謝謝您,漢森神父。”
克魯瑟轉身向治療室走去,漢森神父卻對他說:“克魯瑟騎士,關于那夥人的身份,我保留自己的意見。我并不認為他們是盜匪。”神父想了想,繼續說道:“至少,在打傷治安官之前,他們不能算盜匪。”
神父的話讓克魯瑟心中一動,他謙遜地問道:“神父,您認為他們是什麼人?”
“他們自稱是自由民商人,我在他們身上也看不到盜匪的兇殘與桀骜,相反他們都是吾主虔誠的信徒,還為吾主領回了好幾位迷途的羔羊。”
“迷途的羔羊?”
“是幾個失去家園的山民少年,都是些心思純淨的可憐孩子。願吾主護佑他們。”
腰帶裡的兩顆琥珀讓神父的語氣愈發悲憫,克魯瑟眼角微微跳動,無奈地說道:“我先進去了解下情況。”
卡桑鎮的治安官葛瑞躺在床上,幾名教會侍從正将夾闆和細亞麻繃帶從他身上解下來。看到家族騎士克魯瑟勳爵進來,葛瑞感激地說道:“克魯瑟大人,萬分感謝!要不是您及時送來了白水晶,我恐怕就要殘廢了。”
“先别急着謝我,這都是男爵大人安排的。如果你沒有一個合理的解釋,大人會很生氣!”
克魯瑟語氣平淡,葛瑞卻打了個冷顫,他急忙說道:“大人,請聽我解釋。”
“說!”克魯瑟坐到椅子上,擺了擺手,幾名侍從魚貫而出。
葛瑞整理了下思路,說道:“五天前,鎮子裡來了一夥人,他們推着幾輛小車,自稱是商人。大人,您是知道的,每年這個時候小鎮裡的商隊特别多,所以我們也沒有刻意留意他們。衛兵檢查完貨物,沒發現什麼特别的東西,收了稅以後就放他們進來了。這些人先到教堂做了禱告,聽說還捐了一些錢,這也是商隊的一貫做法,沒什麼奇怪的地方。
第二天,他們開始向商鋪兜售貨物,那些貨物挺搶手,很快就引起了别人的注意,但這些商人該交的錢都交,該打點也都打點了,所以沒有人為難他們。然後,他們采購了許多食鹽,糧食,布匹卻沒有購買木材,這才引起木材商行的注意。
商行的人調查後發現,這些商人根本沒有車隊,也沒有任何家族徽章。他們把情況彙報給我,我總不能為這點事情就直接抓人吧。我就把和他們交易的商行老闆都召集了過來,這些人一個個躲躲閃閃,糾纏了好半天,才把交易的貨物拿出來給我看。這麼一耽擱,那些商人已經離開了鎮子。而那些貨物都是山林的奇珍,有羚牛皮、獸角、蜂蜜,還有草藥,菌幹之類的。
卡桑鎮附近沒有山林,所以他們不可能是山民。我想到領主發過來的公文,附近的墨菲男爵要求我們查緝一夥盜匪,這些盜匪搶劫了墨菲男爵領的一個山村。于是,我率領騎兵去追捕他們,結果遭到了伏擊,那夥盜匪也遁入幽暗森林。”
克魯瑟未置可否地點點頭,葛瑞的說辭半真半假,漏洞百出。衛兵檢查貨物,就算不認識貨物也會向鎮長彙報,葛瑞不可能不知情,何況那些商人怎麼敢搪塞治安官?以克魯瑟對葛瑞的了解,應該是這夥所謂的“盜匪”剛剛進鎮就引了葛瑞和鎮長的注意,正好墨菲男爵的通報中說,盜匪搶了許多珍貴的琥珀、草藥和羚牛皮,價值上千金索爾。不管墨菲男爵的通報有多少水份,這些“盜匪”出售山貨是真的,但葛瑞和鎮長兩人沒有發現他們出售琥珀,于是決定悄悄地發一筆橫财,所以他們沒有在鎮子裡抓捕,而是等這些“盜匪”離開鎮子後,再殺人奪貨,沒想到竟踢到了鐵闆上,死了3個士兵,重傷9人,輕傷15人,其中7人手臂殘廢,而身為見習騎士的葛瑞也被打斷了4根肋骨和脊椎,險些成了廢人。
眼見治安官葛瑞被“盜匪”重傷,卡桑鎮的鎮長吓破了膽,他以求援為借口,躲到了男爵大人的城堡裡,說辭和葛瑞一樣。舒爾茨男爵得知後,暴跳如雷,痛罵這兩個廢物,如果他們在鎮子裡組織抓捕根本不會有這麼大的損失。男爵生氣歸生氣,但也不能眼睜睜地看着夫人的侄子變成廢人,隻得花費2000金索爾,向領地的主持神父買了四顆白水晶送過來,并讓克魯瑟負責善後。
葛瑞雖然為人貪婪,但也是個貨真價實的見習騎士,武技堪稱精熟,能夠輕易打敗他的人,多半是個騎士。這些人躲進了幽暗森林,随時都可以突襲家族的伐木場,這才是舒爾茨男爵最擔心的事情。克魯瑟現在急切地想要知道其中的細節,最好能搞清楚是那個家族的騎士?他們是不是有預謀?這麼做的目的又是什麼?
“說說,你被伏擊的過程。不要想着誤導我!這很重要,知道嗎?”
“是,是。”葛瑞努力回憶了片刻,緩緩說道:“我率領三十個騎兵,在森林的邊緣追上了他們,并叫他們停下接受檢查,這些盜匪反而跑地更快。一名騎兵率先射了一箭,射中了他們當中最胖的那個。下一刻,那名騎兵就被射死了,一箭正中面門。接着,森林裡面不斷射出箭矢,我們的戰馬全部中箭,有兩名騎兵當場被壓死。我剛想組織士兵用弓弩還擊,士兵們紛紛中箭,而且被射中的都是沒有護甲保護的手臂和小腿。
事情發生的太突然,我來不及細想就沖了上去,想要把那些逃跑的盜匪留下。樹林裡面也沖出來一個身材特别高大魁梧的盜匪,他拿着一柄重錘攔住了我,我們就打了起來。那名盜匪非常厲害,是我遇見過力氣最大的敵人,武技也非常娴熟,我完全不是他的對手。幾個回合後,他砸爛我的盾牌,但沒有殺我,隻是一拳打在我的後背上。我當時就昏了過去,等我醒來的時候,我已經躺在教堂裡。
事後,我才得知,那一拳打斷了我脊椎和四根肋骨,那些盜匪也沒有追殺我的士兵,而是潛入幽暗森林。漢森神父治好了我的内傷,但治不好我的脊椎,他需要純淨的白水晶才能讓我複原。鎮子上沒有那麼高等級的白水晶,鎮長就去了大人那裡求援。後面的事情,大人您都知道了。”
克魯瑟摸着下颌上的胡須,問道:“打傷你的人是騎士嗎?”
“不是!他的體型完全不像騎士那樣協調,動作不夠圓潤,速度也一般,就是力量大的可怕,不比騎士遜色多少,而且彪悍勇猛,從頭到尾都沒有防禦過,全是同歸于盡的打法,讓我難以招架。我覺得,他肯定是兇暴戰士!”葛瑞肯定地說道。
克魯瑟相信葛瑞判斷,在這個問題上他也不敢隐瞞。
“那些躲在森林中的射手有沒有使用十字弩?”
“都是普通的硬弓,他們的羽箭甚至不能射穿我的鱗甲,就是準的驚人,幾乎很少落空,而且不射要害。”
克魯瑟又追問了幾個細節,他把神父所說的自由民商人,山民少年,兇暴戰士,神射手,武器裝備,避免殺戮士兵等等細節連在一起,漸漸地有了一些想法。舒爾茨男爵領雖然沒有山林,克魯瑟也聽說過山民都是些射技精湛的獵手,他還聽說前段時間布裡亞特領驅逐過山民。這些盜匪可能就是無家可歸的山民,他們試圖占據墨菲男爵領的山村,卻被墨菲男爵通緝,隻得流落到卡桑鎮,想要交換一些物資,這才和葛瑞發生了沖突。唯一的疑點就是彪悍的山民怎麼會和自由民商人攪合在一起?不過,這個細節無關緊要,隻要他們不敢殺人,對卡桑鎮的威脅就小了許多。
克魯瑟松了一口氣,又有些失望。從一開始,舒爾茨男爵就判斷這些人不大可能是敵對家族的商隊,因為他們出售的山貨都是領地稀缺的物資,而且價格低廉。舒爾茨男爵反倒希望他們是來做山貨生意的。
舒爾茨領向外出售幽暗森林的特産,也購買山林中的特産草藥。舒爾茨男爵每年都要花大價向墨菲男爵錢購買一些草藥,制作療傷藥劑。盡管那些草藥并不稀缺,但墨菲男爵隻願意出售少量的草藥,價錢還特别貴。當然,舒爾茨男爵也在幹同樣的事情,沒有誰會賤賣領地中的特産。但不管怎麼樣,多一條貿易途徑,總歸是好事,最起碼療傷藥劑的儲備量會提高。
既然這些人是被趕出來的山民,也就沒有持續貿易的能力。不過這些山民實力強悍,其中還有一名強大的兇暴戰士,如果能夠招募過來,這次的損失也不算什麼。雖然他們現在躲進了幽暗森林,等到物資耗盡,總是會出來的。
想到這裡,克魯瑟有了決斷,說道:“我會向附近領主通報卡桑鎮的情況,請求他們封鎖幽暗森林的邊緣,防止盜匪跑出來劫掠村落。我将在卡桑鎮駐留三個月。至于你,傷好了以後,自己去向領主大人彙報吧!”
“是!”葛瑞的臉色蒼白,他知道自己的好日子到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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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暗森林深處,茂密的樹冠遮擋了陽光,隻有地面上明亮的光點,提示鐵錘現在是正午。
十幾天前,自由民商販果然遭到了領主的劫掠,雖然領主本人可能并不知情,但維克多大人說過,賬隻能算在領主的頭上!擊潰了領主的騎兵以後,戰錘傭兵團帶着自由民商人躲進了幽暗森林。除了韋奇的屁股上中了一箭,其他人都沒有受傷。費米是帶隊進鎮子的副團長,他告訴鐵錘,那個墨菲男爵已經向周圍的領主通緝他們。三個團長仔細研究了新買的地圖,并向蠻牛請教了許多問題後,決定斜斜地穿過林海,抵達幽暗森林另一端,從而避開墨菲男爵的勢力範圍。
林海的可怕之處在于特别容易迷失方向,但這難不倒戰錘傭兵團,塵隼可以飛在樹冠之上為他們指明方向。鐵錘更擔心怪物和野獸的偷襲,蠻牛卻告訴他,不可能發生這樣的事情。大家半信半疑,結果在林海中走了十幾天,真的沒有被野獸和怪物偷襲。隊伍的緊密陣型變得越來越松散,大家的情緒越來越放松,速度也就快了不少。鐵錘他們那裡知道,有6隻戰獒護衛在隊伍的外圍,任何有威脅的野獸都不可能突破它們的防線。那些強大的怪物也瞞不過戰獒的感知,在它們的提示下,負責開路的煉金民兵遠遠地就帶着隊伍避開了。
當然,幽暗森林中并不是毫無危險,有些天性兇殘的野獸不會輕易放過獵物,比如,有一隻兇暴夜刃豹,一直尾随傭兵團,即便戰獒也無法趕走它。所以,它的皮和筋腱成了傭兵團的戰利品。大家都以為後面的路都是這麼輕松,傭兵團卻撞上了一個地精部族。
地精是最孱弱的怪物之一,但地精部族絕對是最可怕的怪物部族之一。每個地精部族必然有大地精和熊地精,大地精是最聰明的怪物,它的智慧不輸于人類。有了大地精,地精部族的組織性、生産能力、以及戰鬥力都成倍成倍地提升,大地精甚至能用蠱惑、欺騙的手段讓低級食人魔為其效力,而熊地精則是大地精忠實的打手。
熊地精有普通地精三個那麼大,不超過1.6米高。雖然它們沒有人類高大,卻是标準的兇暴生物。相比其他的兇暴生物,熊地精的力量不算強,身體卻極為堅韌,速度雖然不快,體力卻首屈一指。熊地精智慧極低,連普通食人魔都不如,銀白高塔曾解剖過熊地精的屍體,發現它們的頭骨足有三公分厚,腦仁小的可憐,隻有地蜥蛋那麼大。如此小的腦仁自然承載不了太多内容,熊地精沒有痛覺,也不知道恐懼,它們一生隻幹四件事:吃飯、睡覺、交配、大地精叫打誰就打誰。不怕疼,不怕死,一根筋的熊地精,一旦上了規模,騎士也要繞着走。
眼前的這個地精部族并不大,500多普通地精,2隻大地精和12隻熊地精。大地精首領沒有食人魔保镖,但奴役了不少狗頭人礦工。因此,這個族群的怪物數量過了800,還裝備有粗陋的鐵質武器,
其實,煉金民兵可以帶領隊伍提前避開這個地精部族,但維克多曾向煉金生物下達一個次要任務:在不危及安全的前提下,偵查、标記煉金帝國的遺迹,而煉金烏鴉在地精部族中發現了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