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爾挎着長劍在營地裡巡視,這裡是他的地盤。
他在營地裡遇到的每一個人都會崇敬地向他行禮,而拜爾也會微笑着向人們點頭緻意。
幾個孩子抓着一隻剛剛捕獲的地蜥正嘻嘻哈哈相互打鬧着,遠遠地見到拜爾後,立刻一窩蜂似的湧了過來。
“拜爾大叔,這是我們用您教的方法剛剛抓到的獵物,給您。”一個領頭的孩子獻寶般的将手中的地蜥高高舉起。
“好,我接受你們的供奉,那麼為了獎勵你們成功地晉升為獵人,我将這隻地蜥再獎賞給你們。你們現在可以去找瑪西大嬸,請她幫你們把它烤熟,然後大家好好吃上一頓,多長些力氣,等你們将來長大了,再來幫拜爾大叔獵熊,怎麼樣?”拜爾微笑着說道。
“嗯,将來我一定要成為像拜爾大叔這樣厲害戰士!”領頭的男孩大聲的說道。
“好好努力,你們肯定都會成為比拜爾大叔還要厲害的戰士。”拜爾笑着摸了摸小男孩的腦袋。
其他孩子見狀後,紛紛嚷了起來。
“我也要。”
“我也要。”
哭笑不得的拜爾隻得一個個摸過去。
這時,一個高大強壯的男人走了過來,看到拜爾正在和孩子們笑鬧,他悄悄地站到了一旁,站姿筆直。
等拜爾把這群熊孩子哄走後,這個男人才上前向拜爾說道:“頭,老巴頓的營地被豺狼人給端了。”
“老巴頓?什麼時候的事情?”拜爾疑惑地問道。
“兩天前的夜裡發生的事,有兩個幸存者剛剛過來投靠我們,據他們說,豺狼人直接打碎了營地的圍欄,營地裡的人措手不及,直接就崩潰了。”
“直接打碎圍欄?老巴頓營地的圍欄可是兩層鐵橡木搭建的。難道這片領地裡又來了一隻兇暴豺狼人?”聽到這裡,拜爾皺了皺眉。
兇暴豺狼人在那裡都是個麻煩,它們總是能迅速的糾集一幫手下,然後就會肆無忌憚地攻擊人類。
“這兩個幸存者說,他們挖了一天的秘銀礦,睡的很沉,也沒看清楚到底怎麼回事就跟着人群逃了出來,他們還帶來一塊礦石。不過,葛洛那個老騙子看了以後,說那根本就是假銀。”高大男子憋着笑,向拜爾解釋道。
“馬克,這沒什麼好笑的,他們都是一群可憐蟲,就和我們一樣。”拜爾不悅地看着有些幸災樂禍的手下,有些嚴厲的說道。
“那也是他們活該!頭,當初你叫老巴頓帶人加入我們,他偏偏不肯,我現在才明白,原來他以為發現了一個秘銀礦,還想着獨吞,結果自己死了不算,還害死這麼多人。”馬克憤憤地說道。
貪婪總會讓人變的愚蠢,對于老巴頓營地的悲慘結局拜爾并不怎麼放在心上,真正讓他煩心的是另一件事。
“我讓你派人去黒堡鎮打聽的事情有結果了嗎?”拜爾向馬克問道。
“派去的人還沒有回來。頭,你說要是約克家族來收編我們怎麼辦?”馬克憂心忡忡地說道。
馬克知道拜爾煩惱什麼。自從他們發現維克多一行人開始建設營地後,拜爾就停止了吸收其他小型自由民營地的行動,還派遣了人手去黒堡鎮打聽,到底是約克家族的那一位大人來這裡就職。
“約克家族實力雄厚,如果真能收編我們的,大家夥都求之不得,就怕他們驅趕我們或者認定我們是盜匪。隻怕,到時候我們要落得和巴頓營地一樣的下場。”拜爾苦笑着搖了搖頭。
“頭,我們營地足足有四百多人,能夠戰鬥超過一半,隻要約克家族不傻就肯定會收編我們,我隻是擔心約克家族知道我們在白水堡的那件事以後,會怎麼處理我們?”隐晦地看了看四周,馬克向拜爾悄悄地說道。
聽到馬克問出了自己内心深處最擔憂的問題後,拜爾面無表情地捏了捏手中的長劍。
這是一把多铎王國用百煉法鑄造的英勇長劍,森冷鋒利的劍刃上泛着紫金色的幽光,那是因為鑄造這把長劍的材料中摻入了些許珍貴的精金,使得這把長劍更加堅固、鋒利和沉重。
英勇長劍是多铎王國為了表彰戰功卓著的勇士,而打造的武器。隻有那些在戰鬥中,一次殺死超過十名以上敵人的英勇戰士才能獲得,不僅品質超凡還象征着戰士的榮耀,為此,多铎王國還會在劍身上刻下了受劍者的名字與事迹。
拜爾這把英勇長劍上就刻着這樣一句話:謹以此劍,表彰戰士伯格在戰鬥中一次殺死十四名敵人的英勇壯舉。
伯格才是拜爾的真名,他原本是多铎王國白銀騎士西奧.威斯特子爵的封臣,在白水堡戰役中,伯格作為西奧子爵的親衛隊長浴皿奮戰殺死殺傷數十名撒桑士兵,被多铎王國授予了英勇長劍。
然而,白水堡戰役的慘烈程度超出作戰雙方的預料,在随後的攻防戰中,雙方戰死的白銀騎士多達五人,其中就有伯格侍奉的領主西奧子爵。
西奧子爵陣亡,他的親衛隊也損失大半,隻有伯格在内的十一人幸存了下來。就在伯格和其他幸存的護衛在白水堡養傷的時候,西奧子爵的弟弟溫德爾突然繼承了子爵爵位并以護衛主君不利的罪名,下令絞死伯格等人。
伯格等人都是忠于西奧子爵的家族護衛,自然被謀奪侄子繼承權的溫德爾所忌憚,不過溫德爾的卑劣行徑,引起了多铎軍法官不滿,于是曾和西奧子爵一起并肩作戰的軍法官為伯格等人創造了逃跑的機會。
伯格等人雖然逃出了白水堡,但是他們依然被多铎王國以背主罪名在蘭特帝國範圍内通緝。
不得以,伯格将自己改名為拜爾,隻有他的英勇長劍還記錄着他的真名與事迹。
“約克家族是千年豪門,根本不會把溫德爾那個卑鄙的家夥放在眼裡,隻要我們表現出足夠的價值,他們一定不介意庇護我們。就怕來承襲領地是其他普通貴族,他們多半會把我們交給多铎王國。”拜爾歎了一口氣,向一直追随他的馬克輕聲說道。
就在兩人滿懷心事,相對無言的時候,哨塔上突然響起了示警的梆子聲,整個營地頓時像炸開了鍋一樣,呼喊聲,口哨聲,哭叫聲,響成了一片。
拜爾和馬克面面相觑,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沉重與駭然。
維克多騎在馬上,觀察着山丘下這個約一平方公裡大小的營地。
這明顯是個莫特風格的木堡,足有7米高的雙層鐵橡木栅欄,栅欄裡面矗立着十餘座9米高的箭塔。
這個莫特是建立在湖岸的空地上,隻有前寨,沒有主堡。莫特前寨的地面上足有5米寬的護城河,将整個前堡變成了一個與湖泊相連的島嶼。
維克多放眼望去,發現營地在靠湖的一面建了兩條棧橋,橋的兩旁還系着許多獨木舟,而這個碧波蕩漾的湖泊中心居然還有一個小島。
顯然這座湖心小島成了這個莫特的主堡,當前面的營寨守不住的時候,這些自由民就會乘獨木舟逃往湖心島避難。
這時,剛剛還很喧鬧的營地,已經完全沉寂了下來,7米高的木質栅欄後邊,隐隐約約地有許多人影在晃動,那些自由民已經将栅欄後面的架子撐了起來,成為了一個臨時的射擊平台,一旦開戰,這些藏在木栅欄後的射手就會居高臨下,向敵人傾洩出緻命的箭雨。
“這個營地設計合理,守衛訓練有素,主持這個營地的人明顯有着豐富的戰鬥經驗。”布魯斯對維克多說道,這個自由民營地表現出來的軍事素養令他驚訝。
“大人,這個營地的布局和守衛的潛伏方式,都透着濃厚的多铎風格,看來,關于那個拜爾參加過白水戰役的傳聞應該是真的。”全副武裝的納爾森向維克多補充道。
戰熊傭兵接受多铎王國的雇傭,常年和北方的撒桑人作戰,無論是撒桑還是多铎的戰鬥風格,他們都非常熟悉。
“納爾森派人去傳訊,讓這個營地派代表來見我。”維克多淡淡地吩咐道。
拜爾和馬克在射擊平台上一頭霧水地看着對面的軍隊。這支上百人的隊伍,打出兩個貴族紋章旗幟,一個是約克家族野豬旗幟,另一個是他們不認識的夜莺旗幟。
“頭,到底是約克家的人?還是别的家族的軍隊?”馬克疑惑地向拜爾問道。
“再等等就知道了。”拜爾也一時摸不清狀況,不過,既然已經找上門來,總會水落石出的。
果然,對面一個騎兵策馬跑到了營寨面前,大聲喊道:“奉此地領主溫布爾頓男爵的命令,要求營地裡的居民派遣代表前往領主大人帳下,接受大人的垂詢。”連喊三遍,這名騎兵才掉轉馬頭返回自己的陣營。
這名使者的話讓拜爾和馬克的心情跌入了谷底。
他們雖然不認識溫布爾頓家族的夜莺紋章,卻知道這個家族的曆史比約克家族還要古老。隻是,這個家族在漫長的曆史中早已沒落,現在,他們已經蛻變成一盤散沙似的商業貴族。
拜爾似乎預見到自己等人的結局,就是被這個溫布爾頓男爵綁起來,然後送給溫德爾子爵,作為各種利益的交換條件。
拜爾很不甘心,他們十一個家族護衛隐姓埋名,從多铎逃亡到遙遠的人馬丘陵,這一路上他們經曆了怪物和盜匪的襲擊,遭受了傷病與饑餓的困擾。等他們在建立了這個自由民營地後,當初一起逃亡的十一個兄弟,現在僅剩下五個人了。
而對于這個營地,拜爾付出了無數心皿。他和他的兄弟殺死那個以欺壓其他自由民為樂的殘暴頭領,并取代了他的位置,成為這個自由民團體的新首領。
當上自由民首領之後,他帶領這些自由民在這裡披荊斬棘,安營紮寨,開墾荒地,捕魚打獵,維持着這個團體的生計。每次面對危險時,拜爾總是身先士卒,浴皿奮戰,并無私的向其他自由民傳授武技,讓這些自由民漸漸有了保護自己和家人的能力。
他處事公正,待人友善,哪怕是一路跟随自己的兄弟犯了錯也會受到懲罰,哪怕是老弱孤寡也會得到照顧,他建立這個團體的新秩序。
他的能力與英勇,公正與仁慈,讓他得到了自由民的擁戴。這個營地裡的每一個人都擁護他,尊敬他,這種被衆人矚目的感覺讓拜爾無比滿足,也慢慢撫平了他内心的傷痛,他甚至和營地的三個女人結成了伴侶。
一年多的時間裡,原本隻有幾十人的小營地,在他的經營下,漸漸變成了這個超過四百人的大型自由民營地。
一開始,拜爾的确希望能被某個強大的領主招募,哪怕隻做一個普通的領民,也好過颠沛流離的自由民生活。但随着營地的一天天壯大,他的内心充滿了成就感,榮譽感和責任感,這些感覺令他充實而快樂,他現在隻希望這樣的生活能一直繼續下去。因為,他喜歡被人愛戴的感覺。
“保管好我的劍,我去見男爵大人,你們守好營地,如果我不回來,就絕不要打開營門。”拜爾将英勇長劍交給了馬克。
如果是約克家族來承襲這片領土,攝于約克家族的實力,拜爾也許會選擇屈服。但是,現在溫布爾頓家族才是這片領土的主人。現實的差距和内心的野望讓拜爾決定博一把。
“頭,太危險了!讓我去!”馬克焦急地想阻止拜爾。
“不用擔心,營地沒被攻破,他們就不會輕易殺我,我有分寸。”拜爾兇有成竹地說道。
“如果他們攻擊營地,那你們也不要客氣!該怎麼打就怎麼打!打不過就撤到小島上去。”臨走前拜爾目光閃爍地吩咐道。
站在維克多面前的這個男人滿臉風霜,看起來就像一位40多歲飽經磨難的中年人,但他肌肉協調,步履靈活卻又像是一個年青人。面對上百衛兵,這個赤手空拳的男人雖然做出一副縮手縮腳,眼珠亂轉的惶恐模樣,維克多卻清楚的發現,他的目光凝而不散,看似眼神遊離,實際上卻在迅速而隐蔽地觀察周圍的狀況。
維克多心中一動,直接進入了超感狀态,一組數據頓時呈現在他的視野中。
體魄18,精神11,感知11,生命15,這是一名兇暴化的戰士!
就在維克多觀察拜爾的時候,拜爾也在偷偷地打量眼前的隊伍。
為首的這位黑發黑眼,面容俊美的男爵大人,氣質優雅但肌肉松弛,不像是一名騎士貴族。
而男爵大人兩邊各有一名穿着铠甲的戰士。右手的一位,手持兩把戰斧,目光銳利,身形矯健,看起來實力不凡,铠甲上還刻着溫布爾頓家的夜莺紋章,這應該是男爵的護衛,不過他也不是騎士,因為他身上沒有騎士老爺所獨有的驕傲氣質。
另一位,雖然空着雙手,但氣度沉凝而自信,身邊還有三位全身鱗甲的扈從環衛,很明顯這就是一名強大的騎士。隻是這名騎士和他手下铠甲上都印刻着野豬紋章,這說明了他們才是是約克家族的騎士。
對于眼前的景象,拜爾迅速作出了判斷:面前的這位年輕領主大人和約克家族應該是同盟關系。不過,這位領主老爺他手下一定沒有騎士!因為,一位領主是不會輕易的請盟友出面處理領地内部事務,這會暴露出這名領主的虛弱!而這位維克多.溫布爾頓男爵大人,就是一位虛弱的領主!
這個判斷讓拜爾心中暗喜,更加堅定了他自立的心思。
“你叫什麼名字?”維克多不動聲色地向這名男子問道。
“領主老爺,我叫拜爾,願光輝之主的榮光照耀着您。”拜爾低下頭,将眼眸中的喜色深深隐藏,謙卑地在維克多面前跪下,将自己毫無防備的脖頸暴露在劍斧之下。
對于拜爾言語中的小技倆,維克多心中冷笑。
所有的領主都不喜歡光輝教會在自己的領地裡指手畫腳,因為光輝教會,不會讓領主貴族對領地裡的領民和自由民為所欲為。數千年來,已經有上百名領主被光輝教會以屠戮自由民為罪名,永久地關押在光明山的修道院中,直至老死。
“拜爾,你的勇氣令我贊賞,可是現在,你們在我的領地裡種植,挖礦和捕獵,侵占了我的财富。但我願意秉承領主仁慈的美德,賜予你們領民的身份。現在作出選擇吧,接受我的統治,或者離開我的領地。”維克多直截了當地向拜爾表明态度。
“大人,感謝您的仁慈,能成為您的領民是我們的榮幸,我們願意接受您的統治。”拜爾一副驚喜地樣子,将頭伏的更低。
“那好,關閉你的營地,将你們的人帶到我的營寨那裡,我将重新安置你們。”維克多微笑着說道。
“大人,您可能不知道,我們的營地一共有423人,現在隻能勉強維持生計,如果我們關閉營地,遷往大人的駐地,我們這些人将面臨食物短缺的困境,也會加重大人的負擔,求大人暫時保留這塊營地。”拜爾苦苦哀求道。
維克多的要求,讓拜爾暗暗叫苦。保留營地是他的底限,他不可能答應這樣的要求。
“哦?!你在拒絕我?!”維克多臉上挂着貴族式的微笑,但眼中卻一片冰冷。
“領主大人,我們願意向您繳納八成供奉,向您提供勞役,接受您委派村長的管理。隻求您暫時保留我們的營地,因為這樣我們才能渡過寒冷的水之季。”拜爾一邊向維克多叩首,一邊苦苦哀求。
旁邊的布魯斯騎士卻有些不耐煩地說道:“維克多,自由民拒絕領主的命令,既可以認為是盜匪,我和我的人将為你掃清障礙,做出裁定吧。”
一個木制的莫特還擋不住一名騎士的攻擊,隻是布魯斯并不願意背負屠殺自由民的罪名,行動前,他需要維克多行使領主的裁定權。
如果維克裁定拜爾是盜匪,那麼布魯斯将率領他的手下攻破這座營寨,屠殺這些盜匪,直到他們完全失去威脅為止。如果維克多裁定拜爾是自由民,那麼他和他的手下将不會再參與維克多解決自由民問題,
維克多想起,埃德文在審訊那三個自由民後,嚴肅地向他建議:如果這個自由民營地不能收複,就應當予以堅決的剿滅!他們對領地的威脅比盜匪還要大!因為他們已經實際形成了保護與被保護的關系,這是絕不能容忍的!
對此,布魯斯深以為然。
超限狀态下的維克多清晰地看到拜爾後頸上的汗水,他身體雖然還伏在地上,但是全身肌肉緊繃,随時都會像猛獸一樣暴起,或者撲向維克多,或者以驚人的速度逃回營地。
維克多手心也全是汗水,倒不是因為他害怕拜爾會突襲他,即便是一個兇暴戰士也不可能在一位騎士的注視下,赤手空拳地挾持一位領主,更何況維克多在天啟狀态下足以殺死毫無防備的拜爾。
維克多之所以緊張,是因為他要作出一個決定數百人生死的裁定。
盜匪?還是自由民?殺?還是不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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