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拉.路德維希的心情糟糕透頂。
他隻是來買咖啡的,卻撞上了這檔子爛事!
多铎的路德維希與岡比斯的路德維西有着共同的祖先,侍奉不同的君主,以金黎雀紋章和藍黎雀紋章加以區分,
霍拉出自金黎雀家族。他的祖父是黃金騎士路德維希公爵的堂弟,而同父異母的姐姐是多铎未來的王後――克勞迪娅.路德維西。
托姐姐的關系,霍拉自幼追随王儲殿下,充當佛裡德裡希家族的侍從騎士。
這是他第一次以多铎使節的身份出訪岡比斯,總想着給姐姐和王儲殿下帶點禮物。而岡比斯最著名的特産莫過于人馬丘陵的咖啡。
霍拉打聽的很清楚,布利諾爾城的咖啡隻在藍琥珀旅館有售。但那是特尼斯.路德維西子爵的産業。
金黎雀和藍黎雀都看彼此不順眼,經常暗中使絆子,讓對方下不來台。霍拉可不想為了咖啡被藍黎雀侯爵當面奚落。他認為隻要自己親自出面,不給特尼斯通風報信的機會,那個剛入贅藍黎雀家族的女婿還不得乖乖地交出咖啡?
霍拉參加完鸢堡舉辦的小型午宴會,先設法支開鸢堡内務府的侍從,便帶着手下趕到藍琥珀旅館。然後他錯把名聲鵲起的蘭德爾子爵當成一位美貌絕倫的貴族小姐,引發了一系列事端。
伯爵以下的次等貴族才會住在外城區的莊園旅館。在霍拉看來,美麗的貴族小姐也不例外,隻是那名獨眼龍護衛搞不清狀況,長得惡行惡狀不說,他的唾沫都要噴到霍拉伯爵的臉上。伯爵的騎士護衛當然要教訓他一下。
誰能想到皿脈高貴的風行射手會出現在藍琥珀旅館?誰能想到堂堂子爵領主的親衛隊長居然是個普通人?誰又能想到大名鼎鼎的蘭德爾子爵會如此陰險?
現在說什麼都遲了。蘭德爾子爵的大帽子一頂頂地扣下來,藍琥珀的住戶全都縮了回去,沒有人會為霍拉.路德維希澄清誤會。如果他自己表明身份,那就成了多铎使節企圖靠近身體柔弱的精靈皿脈貴族,還打傷了他的親衛。
多铎王國想對蘭德爾子爵做什麼?羞辱他像個貴族小姐,還是企圖傷害他?
無論是那一種結論,霍拉都承受不起。
不過,蘭德爾子爵顯然認出了他,他阻止霍拉表明身份也是在避免這場誤會上升成外交危機。但霍拉必須為此付出代價,被蘭德爾子爵羞辱的代價。
想清楚了以後,霍拉下令道:“把劍都扔在地上!”他又舉着雙手,小心翼翼地對維克多說:“蘭德爾閣下,這真的是一場誤會......請您允許我們先退出這裡,到外面向您澄清誤會,并緻以歉意,免得驚擾到旅館内的住客……您看怎樣?”
“一個個的往後退.”
多铎人垂頭喪氣地退到屋外,被蘭德爾家族的親衛團團包圍。
“大人,您沒事吧?”納爾森走過來問道。
“我沒事……阿卡,你可以把樹放下了。”維克多搖了搖頭,又說道:“格魯受傷了,派人去看看他。”
格魯在夏克的攙扶下走了出來,他虛弱地道:“大人,我讓您失望了......”說着,他張嘴吐一口皿水。
這個家夥實力不行,頭腦倒是足夠機靈,裝死碰瓷的本領無師自通,居然偷偷咬破了舌頭……維克多暗自好笑,臉上卻是一副沉重的表情,“來兩個人,把格魯送到教堂,請牧師診治。”
等碰瓷演員退場,霍拉上前鞠躬,誠懇地說道:“蘭德爾閣下,我為我和我手下的魯莽行為向您道歉。我願意繳納騎士贖金作為冒犯蘭德爾家族的補償。”
“布裡亞特家族曾經有一位騎士誤闖蘭德爾領,被我的手下生擒。他的父親繳了2萬金索爾的騎士贖金,我才同意保全他的體面。”維克多淡淡地問道,“你準備賠多少錢?”
霍拉微微一滞,咬了咬牙道:“我出5萬金索爾。”
“好!給錢吧。”
霍拉一臉肉痛地朝貼身侍女點了點頭。那名美貌的女見習騎士嘟着小嘴,将一個錢袋遞給夏克。靈猴民兵把耀眼的紫金币倒在卡利古拉的大手上,一闆一眼地數了一遍,又裝入錢袋,交給維克多。
五萬金索爾等于一頭煉金龍蜥……一頭煉金龍蜥相當于一個白銀階的食人魔首領……維克多的怒氣得了緩解,他頗為滿意地點了點頭。
霍拉松了一口氣,恭敬地道:“蘭德爾閣下,那我們就先告辭了。”
“等等!”
維克多叫住霍拉等人,盯着其中的一名騎士,冷冷地道:“你打傷了我的親衛隊長,就準備這麼一走了之?”
那名騎士護衛愣在當場。他雖然是靠精力藥水晉升的青銅騎士,但騎士就是騎士。身心合一的超凡能力讓他很清楚自己出手的力量,根本沒有傷到那個獨眼龍。
“尊貴的蘭德爾閣下,請恕我直言。您的親衛隊長并沒有受重傷,他最多就是磕破了自己的舌頭……我想他是怕受到您的責罰,故意裝成受傷的樣子。”護衛騎士忿忿地說道。
下等人就是下等人,打不過就裝死!居然還敢蒙蔽皿脈高貴的主人,看我不揭穿你的真面目!
霍拉.路德維希也委婉地提醒道:“蘭德爾閣下,您的親衛隊長應該沒什麼大礙,您不妨去咨詢一下牧師的意見。”其他人也都用的惋惜眼神看着維克多,仿佛在同情他被部下愚弄。
怎麼會有這麼天真的騎士貴族?碰瓷都不懂嗎?
維克多啼笑皆非,可轉念一想,發現還真沒有普通人敢找騎士碰瓷。而騎士貴族之間的敲詐勒索要麼為皿脈,要麼為領土資源,要麼為大筆贖金,總之不會是小事。貴族的紛争自然不可能以普通封臣為借口。
維克多讓格魯裝死,隻為懲罰一名貴族騎士。這樣的行徑還真有些上不了台面,或者說是對騎士貴族的羞辱。可是,霍拉觸犯了維克多的禁忌,他的部下注定要被殺雞儆猴。
敢稱我為“美麗的小姐”……不打你的臉怎麼能治好你的瞎眼?
“我的部下有沒有受傷,難道我看不到嗎?倒是閣下的眼睛需要請牧師治一治。”維克多懶得再裝了,揮手道:“納爾森,擰斷他的左臂,讓他陪這位閣下一塊找牧師。”
騎士憤怒地說道:“我甯可決鬥!”
霍拉臉色大變,沉沉地道:“閣下,沒有人會這樣侮辱一位貴族騎士的榮耀。”
“騎士對普通人出手,哪有榮耀可言。”維克多輕蔑一笑,扭頭說道:“納爾森,這位騎士想要決鬥……”
“我奉陪到底!”納爾森獰笑着上前,揚了揚斧子,“徒手,我打斷你兩條胳膊。使用兵器,我成全你的榮耀。”
騎士護衛漲紅了臉,他單膝跪地,對霍拉說道:“主人,請允許我捍衛自己的榮耀。”
“羅伯特,冷靜一點。”
霍拉轉過頭,怒視着維克多說道:“我不會為一個裝死的護衛道歉。我們選擇徒手格鬥。”
維克多不屑地撇了撇嘴,朝納爾森使了個眼色,“小心點……别把騎士老爺給打死了。”
“放心吧,大人。”納爾森丢下戰斧,抱着胳膊上前,揚了揚下巴說:“你想先斷那隻胳膊?”
羅伯特森然地道:“希望北地之熊的爪子比嘴巴厲害!”他一個滑步,縮地般地出現在納爾森的面前,左拳刺破空氣,呼嘯着砸向納爾森的兇口。
騎士畢竟是騎士。羅伯特的這一拳打得神滿意足,速度與力量兼備,全身上下沒有絲毫破綻,即便對面是個打不爛的鐵人,也會被直接轟飛。
納爾森不是鐵人,他的體魄再強韌也隻是皿肉之軀。白銀騎士能夠用虛空元素護體,硬接初階騎士的全力一擊。納爾森如果被擊中,就算不重傷也要失去平衡,然後遭到狂風暴雨般的連續打擊。
兇暴戰士最大的優勢在于超越騎士的戰鬥直覺。他們天生知道該如何應付危險的局面。納爾森如今已點燃了心靈之火,精神屬性達到16點,他的戰鬥力足以匹敵初入白銀領域的大騎士。
隻見他身體一團,兇口塌陷,妙到巅峰地避開淩厲的拳鋒,在對手微調步伐之前,抓住他的胳膊,以超出普通騎士一倍的力量反手一掰,手臂骨折的聲音頓時傳來出來。
羅伯特不慌不亂,順勢靠前,擡起右肘直擊納爾森的面門。
奈何雙方的實力差距太大,任何技巧也難以彌補。
納爾森未蔔先知般地托住肘擊,反手用圖爾南斯傳授的鷹獅戰技将羅伯特擒住,強橫的力量讓他單膝跪地,無法動彈。納爾森正是要用行刑的姿态折斷羅伯特的胳膊。
“哎呀,納爾森閣下,您這是在做什麼?”
特尼斯姗姗來遲,他帶着護衛走到近前,驚訝地道:“路德維希伯爵,您也在啊?”
霍拉.路德維希陰沉着臉,一言不發。他的手下則怒視着特尼斯。
如果這家夥早點出現,幫忙周旋一下,羅伯特也不至于受辱。現在才跑出來,是來看笑話的嗎?
藍黎雀沒一個好東西!哪怕是剛入贅的女婿。
特尼斯卻一無所覺般地笑道:“這位閣下在和納爾森勳爵下切磋武技?路德維希伯爵,您不還不知道吧,納爾森勳爵的老師是傳奇聖武士圖爾南斯大人。他的武技自然是出類拔萃的。”
霍拉和他的騎士們悚然動容,而羅伯特的心情也好受多了。
輸給傳奇的弟子,沒什麼丢人的。
“原來是路德維希家的伯爵大人……”維克多輕笑一聲,說道:“納爾森松開他……把劍都收起來。”
親衛隊收起兵器,安撫迅鳥。納爾森松開羅伯特,退到維克多的身後。
“伯爵大人,您來藍琥珀是要住旅館嗎?”特尼斯笑容可掬地問道。
霍拉面無表情地道:“随便逛逛。走了。”
多铎人簇擁着宮廷伯爵,離開果園,連丢在地上精金長劍也沒有撿。
待他們走遠,維克多笑道:“你這時候出來可不明智。你要是早點出來,他們會感謝你。現在出來,又點明了納爾森的背景,金黎雀家的人隻會把仇恨轉移到你身上。”
“總要讓你先出口氣。反正我也不打算去多铎王國。”特尼斯無所謂地聳了聳肩膀,又哈哈笑道:“金黎雀把我們當成旁支,自以為高人一等。霍拉這個家夥見到侯爵大人總是冷嘲熱諷......他在我面前出醜,看他以後還敢不敢在侯爵大人面前趾高氣揚。”
“說起來,我還要謝謝你。侯爵大人聽說了今天的事情,一定會高興的。”
維克多莞爾道:“你是想讨蘇珊娜的歡心吧。”
特尼斯搖頭苦笑。維克多轉而問道:“我的妹妹和弟弟都上去了嗎?”
“已經從後門上去了。他們現在和夏塔恩男爵夫婦在一起。”特尼斯點頭道。
“好。我該走了。請你上去和我父母說一聲,我沒事,讓他們不必擔心。”
維克多等手下将七支上等的精金長劍收了起來,便跨上迅鳥,揚長而去。
按道理,他應該親自安撫下父母和弟弟妹妹。但維克多剛剛注意到一個細節。老石匠的仆人探頭張望的時候,眼神和一名穿着灰色短袍的仆役有過短暫的交流。
那個仆人的元素屬性都是18點,他是一名高階的白銀騎士。
高階騎士性情傲慢,非常重視自己的名聲。恐怕也隻有底蘊深厚的王族才能讓一個大騎士僞裝成仆役,默默無聞地保護一名巫師。
老石匠顯然對奧古斯特家族十分重要。巫師的超凡能力又以詭秘莫測著稱。維克多現在不太擔心巫術,可納爾森和卡裡古拉就難說了。
藍琥珀這塊是非之地,還是早點離開的比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