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甯盯着那杯隔着很遠都能感受到強烈的詭異氣息的糖水半晌，在除了林宏傑以外的其他幾個人的矚目下，居然端起來喝了一口，然後給出了一個聽上去也很詭異的評價，“還不錯。”

　　“你們都看着我幹嘛？不是要做筆錄？”季甯放下杯子，猛然發現沒人講話，全都在看着自己。

　　“哦對了，現在見到季甯了，可以說了吧？“姚科被她這麼一提醒，終于想起來正經事了，從口袋裡掏出小本子，可憐一隊之長，出門辦案還得自己做記錄。

　　胡靈點點頭，猶豫了半天，仿佛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一般，剛準備開口，季甯卻像是讀出她的心事一樣：”你們兩個先出去待會，聊完了我叫你們。“

　　”這好像不符合規矩吧？“姚科不太敢拍這個闆，畢竟警局規定做筆錄至少兩人在場，而且要有視頻或者音頻記錄；現在别說至少兩人在場，季甯甚至連警務人員都算不上。

　　”知道了，走吧。“林宏傑倒是一點都不擔心，以他對季甯的了解，她才沒閑心搞什麼事情，充其量就是怕他們兩個大男人在場人家小姑娘不好意思開口，更何況這女人要是真的想幹什麼事，有的是辦法悄無聲息的做完，完全沒必要當着他們兩個積極向上的敬業好警察的面來做。

　　見林宏傑都沒說什麼，姚科自然也不好再說什麼了，兩個警察叔叔也閑的沒事幹，幹脆跑到花園裡散步。

　　說實在的，他們兩個大男人在花團錦簇的小路上散步看上去确實有些怪異，除了工作他們也沒什麼好談的，林宏傑也就一開始象征性地問了問最近警局的工作之類的，然後就迅速轉移方向，就姚科同志的個人感情問題，代表組織進行了一番和諧友好的會談，直到最後姚科實在被逼問的煩球了，直接用一句‘你個死單身裝什麼大尾巴狼呢’怼了回去，這一趴才順利被蒙混過關了。

　　直到将近中午，林宏傑才收到一條季甯發來的短信――上來。

　　剛剛的客廳裡，亂七八糟的紙張散落了一地，有平鋪着的，折起來的，撕碎的，揉成團的，胡靈背對他們側躺在沙發上，看不清臉，如果忽視掉坐在一邊搖椅上安靜喝茶曬太陽的季甯的話，這裡簡直就是個活脫脫的兇案現場。

　　“這這這這！什麼情況？”姚科着實被吓了一跳，就想着過去看看那孩子怎麼了。

　　“别緊張，她太累了，睡着了，”季甯這才慢悠悠開口解釋了一下狀況，“桌子上的是整個事件的經過，地上所有完整的紙上畫的都是那天晚上在酒吧裡侵犯這孩子的人。“季甯先指了指整整齊齊擺放在茶幾上的幾張紙，又指了指散在地上的一堆。

　　林宏傑從桌子上拿起那份筆錄看了起來，幾張再普通不過的白紙上用清淺地字體記錄着一個悲慘的故事。

　　”帶她去酒吧的那幾個孩子，其中帶頭的是海航校長的侄子，所以學校才會跟學生家長串通一氣做僞證，其他幾個孩子都是要麼家裡有錢，要麼父母有人在政府部門工作，自己孩子爆出醜聞多少會影響政府部門公信力，所以警局才那麼配合把事情瞞了下來。“

　　”那這些呢？“姚科撿起一張紙，反過來，上面是一副極度傳神地畫像，如果加上顔色甚至可以說這是一張照片了，畫中是一個男人，留着兩撇小胡子，寸頭，看上去賊眉鼠眼，屬于第一眼就不是什麼正經人的長相。

　　再撿起一張，畫上是同一個人，不過這次是一張側臉；姚科驚歎，順手又撿起一張，居然是同一個男人的全身像，甚至連衣服兜是不是鼓得，手指上有一道傷口都畫得清清楚楚，姚科現在知道為什麼季甯做個筆錄要花了将近一整個上午的時間了。

　　再看看地上，這樣的完整的，沒被揉掉撕掉的紙還有幾十張，姚科頓時感覺背後一陣冷汗冒出來――如果季甯每一個人都畫了三張，那麼地上這些紙張的總數量說明……當晚至少有十個左右的人出現在那個包廂裡！這太可怕了！

　　和姚科相比，林宏傑的關注點顯然不在人數上：“這些畫，都不能作為證據吧。”這不是一個疑問句，而是一個陳述句。

　　林宏傑一句話點醒了姚科，季甯是怎麼知道的這麼詳細的，連胡靈本人恐怕都不知道當天到底碰到了多少人，可是季甯卻能把每一個人的每一個細節都呈現在畫上，她是怎麼做到的？

　　“的确不能作為證據，但是可以幫你們抓住犯人，她雖然自己沒辦法清楚地講出來她到底看到了誰，可是那些人的樣貌特征已經像文件檔案一樣儲存在她的大腦裡，我隻是用了一點小手段讀取了一下‘數據’，如果靠你們那個爬滿蛀蟲的警局，挨個查監控調錄像，估計這孩子還要再死一回了。”

　　不得不承認，季甯說的很對，現在警局内部到底有多少人被買通了還不得而知，知道他們在查這個案子一定會想盡各種方法出手阻撓，倒不如直接告訴他們抓誰，先把人弄回來，其他的證據可以慢慢來。

　　“羅醫生不是說了不讓你……”林宏傑皺眉。

　　“别老聽他吓唬人，我隻是畫兩張畫，死不了，”季甯說這就打了個哈欠，站起來從旁邊的紙巾盒裡抽出一張擦了擦自己滿是鉛筆印的手，“我先回去休息了，不送。”

　　“那，我們下一步……抓人？”姚科仔細地把散落在地上的畫收起來，還賢妻良母般的把地上亂七八糟的廢稿都收拾好了丢進垃圾桶，看了看手裡那一疊明顯有厚度的紙，才真正對季甯在這麼短短的時間裡畫了多少幅畫有了一個直觀的感受。

　　“抓，而且速度要快。”林宏傑想起來季甯剛剛的話裡提到了‘滅口’這個詞，的确，讓一個案件變成懸案的最好方法就是讓兇手消失。

　　姚科小心翼翼地把胡靈抱起來，放到樓下林宏傑的車後座上，自己才坐到副駕駛上開始打電話，把手裡的肖像畫傳回重案組囑咐他們隻要找到了直接動手抓人，不用提前報告，先把人攥在手裡才是最重要的。

　　林宏傑把他們兩個送回醫院，又幫着姚科把胡靈送回病房，期間這孩子一點醒的迹象都沒有，要不是還有呼吸，姚科幾乎以為她已經挂了，他不知道季甯是用了什麼方法，但是林宏傑心裡多少是有點數的，因為類似的方法，沐青城也用過。

　　有些人有些事真的是不能想，腦海裡一出現，現實中馬上也跟着出現了――林宏傑剛剛回到車裡，手機上就收到一條沐青城通過特殊通道發來的短信。

　　看清楚内容後，林宏傑笑了笑，猛的一踩油門，車子朝軍區的方向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