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王妃誕下麟兒不久,秦王便秦聖命,與太子、及當朝右仆射裴寂一同去巡視京城管轄範疇内的各縣。
他此次出行的目的地是京都周邊縣城,出門的時間并不久,兒子滿月前兩日便趕了回來。
李承乾是秦王的第一個孩子,又是他心愛的王妃所出,這個孩子的滿月酒自然辦得分外熱鬧。
不僅當朝文武百官都來慶賀捧場,太子也來了,高祖雖未親臨,卻派了貼身太監送了賀禮過來。
李承乾滿月不久,秦王便為他請封了世子。對此,秦王府的一應姬妾心裡雖有些酸,卻也不便說什麼。
李承乾即為嫡,又為長,不管從哪方面來講,封他為世子都是理所當然的事。
再加上府裡現除了楊側妃之外,其它人并無身孕,她們想說點什麼,也找不到話頭。唯一讓她們心裡不太舒服的是這世子請封未免太急了些。
一個剛滿月的孩子,也不知道日後怎麼樣,這麼早就給他請封世子之位,也不知他受不受得住這份福氣。
秦王當然不知道他的姬妾們的心事,他現在心裡滿滿的都是妻兒,随着孩子一日日長開,一天比一天好看,他隻覺這個兒子怎麼瞧怎麼順眼。
每日上朝回家第一件事就是蹲在妻子身邊逗兒子,一家三和樂融融,日子過得好不快哉。
不過這種悠然太平的日子過得并不久,小承乾滿月不久,朝庭就發生了件大事,劉武周受宋金剛入圖晉西以向南而争天下的建議,率兵兩萬朝并州發起進攻。
此時并州守将是高祖的三子齊王元吉,元吉生性好戰,見劉武周不過區區兩萬人馬,就敢攻打并州,頗為不宵,派車騎将軍張達率兵抵禦。
張達自大輕狂,輕敵被宋金剛大敗,幾若全軍覆滅,并州城失,李元吉惶恐之餘,倉皇逃往晉陽。
劉武周連拿下并州之後并未步步,大軍一路西行,很快攻克榆次,平遙,介州等晉西城池。
等戰報傳回京都的時候已是五月底,得到戰報的高祖立即派太常少卿李仲文為行軍總管,與左衛大将軍姜寶誼率兵救援并州。
結果被劉武周麾下大軍敗于雀鼠谷,高祖又驚又怒,但他不知出于什麼心裡,并未讓家裡兩個能征善戰的兒子披甲挂帥,而是派右仆射裴寂為行軍總管,前往并州監軍抗擊劉武周。
裴寂與宋金剛決戰于索原度,結果唐軍全面潰敗,裴寂隻身逃回晉州,劉武周打敗裴寂之後,一路勢如破竹,逼進晉陽。
李元吉和裴寂連夜棄城而逃,回到長安,晉西大半地區落于劉武周之手,與此同時,夏縣呂崇茂自号魏王,與劉武周相呼應。
新建立的李唐王朝在黃河東岸隻剩晉西南一隅之地,關中受到極大震蕩,高祖心裡又驚又懼。
裴寂和李元吉回到長安之後,立即引來無數彈劾,其中又以劉文靜的言詞最為激烈。
李唐未曾起兵之前,劉文靜原與裴寂是至交好友,李唐政權建立之後,兩人因心性不同,彼此卻是越走越遠。
裴寂本事不大,但人圓滑世故,極擅讨高祖歡心,在高祖心裡,裴寂不僅是臣子,更是能與他交心的知己好友。
而劉文靜身上則有幾分晉魏名士的放蕩不羁,很是看不怪裴寂那拍馬溜須的行為,尤其是在他看來,本事遠不如他的裴寂竟靠着拍馬屁成了他的頂頭上司,心裡愈發不忿,兩人隻要一碰上,就會互忿,簡直就成了死對頭。
現裴寂在晉司打了這麼大個敗仗,把李家在晉西的大本營都快丢光了,劉文靜自然不肯放過這機會。
但他低估了裴寂在高祖心目中的地位,更嚴重的是與裴寂一同擔當這個罪名的還有高祖的兒子李無吉。
于是,劉文靜整倒裴寂不成,反而搭上了自己,裴寂和李元吉回到長安後,雖被打進大牢,高祖卻沒有處置的意思。
反倒是裴寂見劉文靜死拽着自己不放,他在牢中苦思冥想,終想出了個對付劉文靜的法子,他找人潛入劉文靜的家扮鬼吓他。
最後還真吓得劉文靜以為家裡有鬼,請巫師前來家中驅鬼,裴寂趨機設套,說他在家中行厭勝之術,企圖咒詛高祖,有不臣謀反之心,高祖勃然大怒,下令将劉文靜打入死牢。
一向和劉文靜走得近的秦王見狀大驚失色,連忙上書為劉文靜求情,哪知此舉卻成了劉文靜的催命符。
高祖心想,好家夥,這劉文靜都在家裡行厭勝之術害我,二郎還敢為他求情?
怎的,我這個做爹的在你心裡還不如一個大臣?這劉文靜行事本就輕狂悖逆,若讓再他和你搞在一起,時間一久,還不知生出什麼亂子。
此念一出,九月初,高祖就下了旨意,判了劉文靜死刑,于九月初六行刑。
李二郎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人當時就懵了,他一臉茫然的對秦府僚屬開口:“是不是我害了他?”
杜如晦和房玄齡擡目看了他一眼,随即垂下視線,其它人都緘口不言,最後還是和秦王關系最近的長孫無忌開口:“王爺自認與劉文靜相交坦蕩,為此,站出來為他求情的時候,根本沒有多思多想。”
“但站在陛下的立場則不一樣,在陛下眼裡,劉文靜此人雖有些才氣,但太過輕狂和自以為是,陛下對他的重視遠不入裴寂。”
“此次被告行厭術,有謀逆之心,即便陛下心裡明知是假的,卻也沒打算就此放過他,王爺這個時候站出來為他求情,就等于火上澆油,原本劉文靜行事再輕狂,也隻是個文臣,可加上王爺,就不一樣了......”
“這麼說來,他的死我起碼有一半責任,而你們早在我開口求情的那一刻就知道了這個結果,為什麼在我開口的時候不阻止我?”秦王聽得一呆,半晌之後才接口道。
“王爺能征善戰,用人也向來是至誠相待,但是您現在的身份畢竟和以前不一樣,即便您本身毫無争權之心,但也架不住别人多想,劉文靜此人雖有些才氣,但行為确略嫌輕狂,再加上心兇不夠寬廣,王爺确不合适與他久交......”這次接話的房玄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