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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七章 你要用牙齒咬嗎

秦時農家女 一枝綠蘿 4260 2024-01-31 00:59

  黃褐色的草甸子上人聲鼎沸,連馬兒也高興得嘶鳴起來。

  兩匹馬伫立在獵手們的後方,一匹白,一匹黑,馬上的将官一個望着天空,一個望着遠方。

  ……

  雪依然在下那村莊依然安詳

  年輕的人們消逝在白桦林

  長長的路呀就要到盡頭

  那姑娘已經是白發蒼蒼

  她時常聽他在枕邊呼喚:

  來吧,親愛的,來這片白桦林

  ……

  這歌聲甚是惆怅。

  蒙恬轉頭看了扶蘇一眼,把獵到的野兔交給親兵,今天有一大堆收獲,軍士們又可以改善夥食了。

  “歌兒唱得不錯,就是一隻兔子都沒打到。今天,是大公子沾軍士們的光了。”

  扶蘇搖頭笑笑,沒有說話。

  最近蒙恬有空就陪着他,千方百計讓他開心,可是,他的痛,哪是兄弟情就可以填補的?

  換個人,他就能找他拼命。父皇,……卻不能。

  桔黃的蒿草有一尺多深,前後左右都空曠得讓人不安。天空,沒有一絲雲彩,藍得透亮,藍得絕望。“嗖”的一聲,一隻灰雁被軍士打了下來,他本來想阻止的,來不及了。

  那是一隻落單的灰雁,今天不被人打下來,它也會孤單而死――因為思念。

  蒙恬說:“大公子,咱倆撒開了跑會兒?”話音剛落,他就策馬而去。

  扶蘇略一遲疑,拍馬緊追。

  他确實,也需要撒開四蹄。

  風裡都是蒿草的味道,幹燥而清香。軍士們在後邊興奮地喊好,漸漸地。他們的聲音聽不到了,隻有風的呼嘯和“伊啊,伊啊”的叫聲。

  那又是灰雁。這是北雁南飛的季節。他也想向南飛,飛過山川,飛越宮牆,看看他心愛的姑娘。

  奶娘啊,在那東山頂上。是否你還在挂念你的情郎?

  彎彎的月亮還在。你是否還記得扶蘇的模樣?

  ……

  “籲――”,蒙恬拉住馬,拍拍馬的頭。這一氣兒跑下來,汗都出來了。

  “怎麼樣?還跑嗎?”

  扶蘇勒住馬,停下,他也累了。跑起來。才知道風的厲害,臉上的皮膚有點生剌剌的痛。

  甩開蹬。從鞍子上下來,他一屁股跌坐在草地上。

  膚施真是個好地方,小寒總是這麼說。現在,這裡到處都可以信馬由缰。可以放聲歌唱。

  隻是,唱歌的人兒在哪呢?

  蒙恬看了他一眼,也坐下。撥了根幹草,把草根那頭放在嘴裡咬着。

  嗯。根部還有點水份,草這麼深,都要把人埋掉了。

  “大将軍,這麼深的草,死在裡面,恐怕也沒人發現。”

  蒙恬不滿地瞅他一眼,他不喜歡這麼喪氣的話題。在草原上,有些禁忌還是要講究的。

  “确實不會被人發現,不過,狼會發現。”

  “嗯哼,那也算與天地同在了。”大公子無所謂地笑笑。

  “咚”,蒙恬一拳砸在扶蘇的肩膀上,“說這麼喪的話幹什麼?”

  扶蘇往後閃了一下,立馬起來。“幹嘛,挑事啊?以為打不過你,就不敢打嗎?”

  “那你打啊!你打啊!”蒙恬揮着拳頭。

  扶蘇撲上去就打,不管頭臉,見哪兒打哪兒,蒙恬也毫不相讓,扶蘇是什麼實力,他太清楚了。

  兩人站着打,跪着打,滾在地上還在打,直到扶蘇橫着小臂卡住蒙恬的脖子,另一隻手拽着蒙恬的耳朵,蒙恬問:“要用牙齒咬嗎?”扶蘇才撒開手,滾到一邊。

  一行清淚從眼角溢出,他背過身去,不讓蒙恬看見。

  他弓着身子,蒿草似乎瞬間就能把他吞沒,草根兒紮着他的臉和手,身下的土地松軟而踏實。他想,如果他今天在這草原上沉沒,一年之後,這裡依舊莺****長,而人迹已經無處可尋。

  在大自然面前,沒有高貴,沒有強悍,沒有愛恨,任你是誰。

  任你是誰!

  蒙恬遲疑地拍拍他的肩膀,先站起來。然後走到一邊去,拍了下手,招呼招呼馬。

  兩匹馬無措地走過來,不知道眼前是什麼情況。

  蒙恬一直在等。

  好一會兒,扶蘇才起來,他走過來,拉着自己的馬,聲音低沉暗啞:“哥,走吧,以後,不會了!”

  蒙恬深看他一眼,點了下頭,翻身上馬,領先而去。

  這是他第二次叫他“哥”。

  回到營房,已經是傍晚時分。

  秋天的村莊,本來是收獲滿倉,但北方就是這樣,到了這個季節,就顯得荒涼。

  羊也回圈了,咩咩地叫着,炊煙袅袅,行人三三兩兩。

  “大公子,有客人在等呢。”

  大營門口值守的軍士殷勤地報告。正是那個背誦“滿江紅”的。

  “好,知道了。”

  他想不出,這個時候,客人是誰。要是鹹陽家裡來人,那就不叫“客人”了。

  “大哥!”往裡一走,公子高迎了出來。

  “高!”他精神一振,兄弟到了,也真是意外呢。

  “走,到屋裡去。一會兒讓人給你炖隻大雁。”親親熱熱的,兄弟一同前行。

  蒙恬沖高點了點頭,就此别過。

  這個公子,也算一個能幹的。不過,他很低調。不像大公子,聲望很高。

  他們之間沒有什麼私交,說不上熟悉。這與他常年在外有關,也與他蒙家的處世原則有關。

  待會兒,讓親兵招呼廚房好好招呼一下公子高的随員,也算是盡了地主之誼了。

  “大哥,你就住這兒?”屋子簡單潔淨,和普通軍士的居所無異。

  “嗯。家裡帶過來的人幫着收拾的,這樣挺好的。”

  高笑笑,沒說話。挺好的?看大哥的神情卻不是挺好的。

  “高。你這是――,回來了?”

  “嗯,大哥,此行特别順利。大哥介紹的那個胡七,真是能人,對那條路上的情形特别清楚,我們宿營、防寇、取水都聽他的。”

  扶蘇點頭笑笑。胡七當然是個能人。高順利就是好的。

  “和月氏人接觸了?”

  “嗯。他們挺好接觸的。胡七給找了個當地人做通譯,那首領一見我們的禮物就笑了。還給父皇帶了回禮,是兩匹強壯的馬。哥,那馬這麼高,肌肉發達,跑起來的時候。特别威風。”高一邊說一邊比劃。

  “他們同意和我們結好,共同防禦匈奴人?”這才是問題的核心。

  高興奮地點頭:“嗯。同意,當然同意。他們也吃了不少匈奴人的虧。這次,高留下兩個人,準備先在當地物色幫忙的。回去禀報父皇之後。就要建立情報的合作機制。至于要不要在祁連山一帶駐紮一部分人,看父皇的意思了。”

  扶蘇蹙眉想了想,若問父皇。父皇肯定是要的,但是月氏人肯嗎?卧榻之側豈容他人安睡?

  “那月氏人的意思呢?我是說駐軍。”

  “他們也肯的。他們給劃了個地點,在焉支山以東二百裡處。”

  “哦。”扶蘇點點頭,這月氏人夠有誠意的,肯定是苦頭吃夠了,巴不得有人來分擔一些。

  “哥,高本來是沒打算繞到這裡來的,在膚施城裡休養的時候,聽驿站的驿丞說,哥在這裡呢,就過來看看。”

  扶蘇笑笑,自己總不去膚施城,膚施城裡替他操心的人倒不少呢。

  “哥,我得給你報賬呢,你讓帶的那些東西月氏人太喜歡了。那骨灰盒,月氏人愛得不行,要怎麼換就怎麼換,都不還價的。”

  扶蘇仰頭大笑,月氏人太可愛了。

  可是,笑着笑着,悲從中來,不由得轉過頭去。

  “哥?哥――”

  扶蘇擺擺手,咬住嘴唇,對自己說,扶蘇,你三十一歲了!你已經三十一歲了!

  “哥,你――”高關心地把手放在他的肩上。

  扶蘇轉過頭來,拿掉他的手說:“高,幫哥做件事,好不?”

  “哦,哥,你說!”

  “高,在鹹陽的時候,你知道不知道一個叫小寒的姑娘?”

  高遲疑了一下點點頭,大公子那麼高調地和小寒住在一起,這事兒,誰不知道呢?

  “她,現在被父皇當作神女接進宮去了。說是休養……”

  高心裡“咯噔”一下,他瞬間明白了,為什麼大哥扶蘇看上去不大好。

  這種事,發生在誰身上,都沒法接受。

  “大哥,讓高做什麼呢?”他自己也不明白能做什麼。

  扶蘇頓住了。是啊,能做什麼呢?他總覺得有個能進宮的人看看小寒是好的,但,那個人不是他,看不看又能怎樣呢?小寒在宮裡,又不會少了她的吃穿。

  “就是看看吧,告訴她,扶蘇在這裡挺好的。”

  本來,他想說的是另一句話,但面對高,卻說不出口了。

  “大哥要捎東西給她嗎?”

  扶蘇看了眼兄弟,他倒是挺有心的。

  “東西――,想來宮裡缺不了她的吃穿用度,就不用捎什麼了。哦,你從月氏人那裡回來,他們那裡有什麼好東西,你還沒有說。”若有好東西,這倒可以給小寒帶些。

  小寒本來想跟他一起西行,看看沒見過的動植物,看看有什麼可以引種的莊稼和菜蔬。那麼個閑不住的性子,卻被困住了……,如果當初他跟父皇多争取一下,是不是也不一定輪到高去完成這個任務?如果他們去了西邊,是不是一切倒黴的事情都不會發生?他們一起唱歌,一起紮營,一起觐見月氏的頭領,談條件,談未來,和在頭曼城時發生的事情一樣?

  “大哥,也沒有什麼,如果有下次,高會再向西走走,出去開了趟眼界,高覺得再吃點苦會更有收獲。”

  扶蘇遺憾地點點頭,怎麼會沒有什麼呢?

  如果是他,帶着小寒,說不定就繼續往西了。反正出門了,有了收獲,父皇也不會說什麼。堂堂大秦,難道不想把觸手伸得更遠嗎?

  “好吧,希望有下次。走,吃飯去!”

  “哥,你還沒聽我報賬呢!”

  “報什麼賬?你說多少就多少,給兄弟花就是給自己花。哥要那麼多錢幹啥?”

  “那不行,哥,就是要給你報呢,報完了,你給多少酬勞,那是你給的,弟弟我心裡踏實。”說着,高嘿嘿地笑了。

  扶蘇也笑了,高這個人就是這樣,其實是有點小财迷的。

  “好吧,邊吃邊報。走時,也别空着,找友直、友諒兄弟倆再把這邊的東西倒騰些到鹹陽去。”

  “哎,哥,高也是這麼想的呢。”

  扶蘇又笑,估計高專門找過來,也是為了這事兒。(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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