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覺得好幾天都沒睡過這麼一個好覺,醒來坐在床榻上,回味着故事中的自欺其人的皇帝和悔恨不已的國王,嘴角帶笑。
梁辰呆了,心說:關于愛情,閹人真的不懂啊!小寒姑娘在皇上剛睡着就走了,皇上這是樂什麼呢?
門外響起小太監焦俊的聲音:“姑娘來了,皇上剛醒呢!”
簾子一挑,小寒露出頭來。
她還是端着托盤,帶着陽光的味道就進來了。
皇上臉上的笑更盛了。
“每日裡喝粥,也吃得寡淡了。今天試試,看能不能吃得下?”說着,她把托盤放在炕幾上,又把炕幾挪到皇上的懷前來。
還是清粥,但配了春卷。春卷做得很小巧,不會讓人看見就發愁的那種。
“試試吧,用燙面做的,好消化,吃了就有力氣了。”說着,就把筷子遞到皇上手裡,就像對孩子那樣哄勸着說話。
皇上笑了,他眉頭舒展地夾起個春卷,塞到嘴裡,一邊咀嚼一邊點頭,“嗯,好吃!”
“一次隻可以吃兩個,等好一點,才可以多吃,知道嗎?”小寒還是像哄孩子一樣說話。
皇上像個孩子一樣地點頭。
梁辰看得更呆了,媽呀,這是好幾天來第一次吃“硬貨”呀!關于愛情,閹人真的不懂!
“等皇上好了,我們還是出來到處逛。不過呢,以後也别搞這麼大的陣仗。我們家鄉有個叫康熙的皇上,他老出門私訪,一會兒是賣布的,一會兒是販馬的,有時,還裝作打把式賣藝的,民間發生的很多事情他都一門清,哪個官吏都别想騙他。皇上,下次您就當個販鹽的,小寒給您當夥計!”
皇上聽得直樂,他咽下嘴裡的東西,笑呵呵地說:“你們那個姓康的皇上不是個瘋子就是武藝高強,你倒忘記禁苑裡那個瞎子了?沒有大陣仗,今天的春卷兒怕都吃不成了……”
小寒附和着說:“那就趕緊好起來啊,練到武功高強,就可以四處販鹽啦!”
皇上笑得眼睛都找不着,他端起碗咕咚咕咚喝粥。
放下碗,他愉快地撫了下兇脯,說:“小寒,昨天有人說,朕的身體出毛病,是從會稽山上祭祀禹帝開始的。思來想去,那山真是邪性,從山上下來,朕就想睡覺,好像得了魔魇一樣。看來,得派個人去會稽山祈禱山川,請求護佑。”
梁辰心中一動,他知道這話是誰說的,當時他在場,趙高就說:“皇上怕是在那會稽山上招惹了什麼,是否需要派個穩重的的大臣去告慰一下?”。現在,皇上提起這事兒,卻不提趙高,當是不想破壞了眼前愉快的氣氛。因為不寒姑娘一提起他就來氣呢!
隻見小寒姑娘雙眉緊蹙,沉吟片刻才說:“若是禱告山川,小寒倒想到一個合适的人選,不如讓胡亥公子去吧。為父皇祈禱平安,以他的身份地位最能表現誠意了!其他大臣,都是皇上的左右手,哪能離得開呢!”
皇上點點頭,“嗯,這倒是個好人選,也讓他單獨出去曆練曆練!梁辰,一會兒招胡亥過來。”
小寒的眉頭頓時舒展。她叮囑了吃藥的事兒就說要趕緊收拾一下,一起啟程了。
梁辰這裡也要做啟程的準備,這裡離沙丘行宮已經不算遠,天黑之前肯定是可以到達的。
胡亥已經來了,今天父皇主動召見他,讓他挺不安的。
“梁公公,父皇今天情緒好嗎?”
梁辰點了下頭,正要說話,卻見一個小太監晃了一下,沖他點點頭。他急忙走過去。那小太監也不行禮,隻是稍稍哈下身子湊近了說話。梁辰聽得就是一陣惱怒。他撇下那小太監,就急沖沖進屋,也不理胡亥的招呼。
“皇上,梁辰有事奏報!”
“說吧!”此時,皇上心情不錯,****和肋骨似乎也不怎麼疼了。
梁辰“撲通”跪下,“皇上,昨晚小寒姑娘從這裡走了以後,很長時間沒有回她住的地方,她去找上卿蒙大人了!”
“嗯?”皇上嘴角抽搐起來。“确實嗎?”
梁辰點頭,這種事,他怎麼敢瞎說。他隻是用咚咚磕頭來表示這件事情的真實性。
皇上半晌都沒有說話。他捂住兇口呆了一會兒,頹然地坐在榻上。
這把梁辰吓壞了。小寒姑娘也算對他有恩,……但是,一切恩遇的來源是皇上啊,在原則問題上,他當然得選擇皇上!
“梁辰,把胡亥打發回去,把蒙毅叫過來。處理完了他的事,咱們就啟程!”
“哎,皇上,梁辰這就去!”
一會兒功夫,蒙毅來了。皇上盯着他久久不語,這讓他心裡突突的,同時也有些不滿。他很煩這些帝王心術的,君上多疑猜忌,臣子難奉忠誠。蒙家三代人,不總是在褒獎、猜忌、打壓中掙紮嗎?話說,沒有蒙家人賣命,您這統一天下的夢想實現得了嗎?難道我們蒙家人還不夠乖巧嗎?
“蒙毅!”
“臣在!”
“昨天趙高說,最好有個人替朕去會稽山祭告天地、祈禱山川,朕思來想去,你是最好的人選。一起出來的幾個人,李相老了,不宜奔波,隻有你……夠分量!”
蒙毅的心突地一跳。他擡起頭直視着皇上,而此刻,皇上也正在打量着他。
他趕忙習慣性地低眉,一絲不苟地跪下說:“臣蒙毅領旨!”
“那麼,掌玺大臣的職司,就先讓趙高暫代吧!”
蒙毅眉頭一挑,怎麼是趙高?
隻聽皇上輕描淡寫地說:“李相權力太大,不能給他更大的權力了。王贲是帶兵的,軍人手中掌握了印玺,終歸不好!胡亥,為人輕浮,又是皇子,應該避諱的。趙高麼,無後之人,無望之人,相比起來最為合适!”
蒙毅一低頭,有些氣餒,梁辰才是無望之人,要論忠心,梁辰應該最合适呀!
“你去吧!”皇上習慣性地擡了擡手。
蒙毅從地上起來,一轉身的瞬間,他看到皇上臉上若有若無的譏笑。他迷惑了,是他看錯了嗎?為什麼呢?
出發的時刻到了。
皇上的車隊往西,直奔沙丘。蒙毅帶了小隊的人,調頭往南。
小寒鑽進車裡倒頭就睡,她覺得自己像脫了骨一樣,渾身軟綿綿的,連陪着皇上講故事、說笑話都像體力活兒一樣。
剛剛胡亥又觍着臉叫娘,這讓她心情壞透了。
蒙毅看不上她,也不信任她,在他眼裡,她還是一個女奴,一個身份尴尬的附庸。任她說破大天,他就是冷着一張臉。連她跪在地上半晌,都沒有上前扶上一下。他像個泥胎一樣始終一言不發,她是自己爬起來,流着淚走的。這種羞辱,這輩子夠了!
罷了,誰死誰活,我管不了了。上帝,這是你的事,你管吧!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