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到雙流鎮了
“小寒,前面就是雙流鎮了。”扶蘇躺在小寒的腿上懶懶地說。
“雙流鎮?是我曾經住過的雙流鎮嗎?”小寒的腰一下子挺了起來。
“嗯,應該隻有一個雙流鎮吧。按你說的那地方離秦谷不遠應該就是這個雙流鎮了。”
“哦。”
小寒之後便不言語了。她想起那個炎熱的中午,一群人圍着他指指點點,然後大棗把她抱回去,他老老實實地把她放在他家的炕上,老老實實地躲在外面等她洗完,高高興興地買回一塊兔子肉,高高興興地扛回一口瓦缸,高高興興地和她一起做豆腐,高高興興地聽着他那些朋友們的玩笑,别拐扭扭地要她講别的故事,說他要變成一條魚和小公主在一起。後來他怒氣沖沖地和人打架,傷心無奈地請求抱抱他,最後他起個大早,給她裝了紅棗和核桃。送她走的那天,他給了她一把刀,羅爺爺拉着他的手,他在遠處無奈地沖着她笑。
扶蘇也不言語,他聽她講過大棗哥,那人對她很好。她對他也好,肯為他掄刀子。這個時候路過雙流鎮,她肯定思緒萬千。據木木打探來的消息,她在胡家住的時候,胡家的胡七對她也很好,她去李斯府上住的時候,那人還送了一套桌椅給她用。她騎的那匹馬也是胡家送給她的。
扶蘇說不清自己心中是什麼滋味。這樣一個女人不可能不招人喜歡。但小寒和他們有交往讓他心中不舒服,雖然最後是他得了小寒的身和心,他還是不希望小寒跟他們再接觸了。别人用愛慕的眼神看一眼她他會受不了。
和隊伍裡這些男人同行,他早早地給了小寒一個定位“你們小寒姐”,什麼意思,不是傻子就知道。對小寒,他們隻能仰視,或者配合,不能有任何非分之想。
今天張龍說要宿在雙流鎮,他就知道這件事得跟小寒說。如果是他不知道小寒的故事倒也罷了,知道了,就有一個選擇的問題。
這件事怎麼說合适呢?
沒等他想好,小寒說話了。
“扶蘇,我想去看看大棗哥。”她神情坦蕩,眼神清澈,“我把他當我的親人。”
扶蘇默了一下,爬起來,點點頭。她提出來了,他還能有什麼意見。如果不同意,對她是不公平的,她把他當親人。而她是沒什麼親人的。
“扶蘇,你可以選擇陪我去或我自己去。要不讓木木陪我去。”
小寒望着他,把幾種情況都羅列出來讓他選。這聰明女人把坦蕩提前占有了,把難題都給他了。他陪她去,他就要面對那個男人。不管那個男人能否放下,終究那不是她親哥哥。他要不陪她去,表現的是他的信任,可自己難免會生出些坐卧難安的猜想。若是讓木木陪着,倒顯得是對她的不信任。但沒有任何人陪着,她一個人外出,他還擔心她的安全問題,畢竟她長得太招人了。
想了想,他說:“我陪你去吧,他照顧過你一段,理應上門去緻謝的。”
小寒感激地捏了捏他的手:“謝謝!”
他愛憐地揉了揉她的頭發,“說什麼謝謝!”
“他當初是不是特别不想讓你走?”
“嗯!”
“要是我,我也不想讓你走。”
“他拗不過我,也是為我着想,因為我說到鹹陽說不定能找到我的家。”
“他太老實,要是換了我,我就死活不讓你走。我會把你捆在我的身上,直到你放棄為止。”
“哼,扶蘇,你不會的。他看到我不快樂,他也不快樂,你也是一樣的。這種事情一勉強就特别沒意思,本來還有的一點情義,一勉強就隻剩下遺憾或仇恨了。”
“你這個死女人,什麼話都讓你說了。遇到你就是遇到**煩!”
“呵,現在知道麻煩了?退貨還來得及。”
“胡說什麼?找打嗎?”
“不打找,我知道你比我厲害。小時候應該拜師學藝的,現在想學也晚了。”
“哼,你要是連拳腳都厲害,那男人還有得活嗎?”
“當然有的活,我隻對我的男人好,我要和我的男人聯手對外,夫妻合璧,天下無敵!”
“哈哈哈……,你這張嘴,哪天把我賣了,我都不知道。”
“賣你幹什麼?你又不值錢!”
“什麼?看我不收拾你!”
“公子饒命,唔……,壞人,你輕點……”
車子停了,車外就是雙流鎮驿站。張龍在招呼人進去交接,卸車。木木神情古怪地守着車子,張龍看了看,也就不過去了。心說,肯定是一路風流啊!
扶蘇在幫小寒整理頭發,她今天穿的是女裝,頭上戴的是黑紅相間的頭飾,一隻盾牌和一隻貫穿盾牌的箭。以前隻以為是個玩笑,沒想到她真做了個這樣的發飾。
唉,這個七竅玲珑心的女子,常常讓他欲罷不能。
他掀開簾子下去,正對上木木故作正經的表情,他知道他剛才的動靜讓他想多了,舉起手,彈了一個栗鑿,木木委屈地一抽,整張臉團成了個包子。
“回去幫你娶媳婦!省得你亂想。”
木木頓時變了臉,像顆搖晃的狗尾巴草。
又一栗鑿,“去,幫小寒姐拿行李。”
木木趕緊跑開,要不又一栗鑿,這都是從小就有的套路了。
小寒下了車,臉紅紅的,怪怨地看了扶蘇一眼,她覺得他就是個霹靂娃娃,動不動就要放電出來電人。
扶蘇得意地笑,愛煞了她這嗔怨的風情。
這驿站小寒來過,但沒有進到裡邊去。她曾經想過要不要拿着菜刀找他們的頭兒說理去。
驿丞臉上堆着笑小碎步迎出來,小寒一怔,這人是認識的,好像是叫張俊。他吃過她拌的豆腐,她給他上過一節解剖課。
他還在這驿站上呢?看來沒有升職,肯定是混得不好。
那驿丞一看扶蘇的氣度就知道來人不凡,剛才那叫張龍的軍官隻說是到上郡辦差,别的都沒有說。這一出來瞧才知道隊伍中有這麼一位。他急匆匆過來本想搭個話,先混個好人緣,别讓人挑出自己的差子,但一看旁邊的姑娘,他就一愣。這不是那賣豆腐的姑娘嗎?她怎麼混到這位貴人身邊了?這麼一想,就不知道該如何表示才是妥當的了。
他慢下腳步,定了定神,想想自己對那姑娘也沒有什麼過分之處,雖然過分的想法是有過的,但哪個男人對長得過分的女子沒點過分的想法呢?而且他還沒行動她就離開了,他真沒把她怎麼樣。現在她突然就以這副樣子出現了,那不管怎麼說也算是熟人吧?
扶蘇一看這兩人的表情就知道是有故事的。他想起蹄筋炖豆腐的事情,看來,這驿丞除了治下不嚴,可能還有别的問題啊!
張俊幾步跑過來說:“啊,小吏張俊迎接來遲了,上官一路辛苦,一路辛苦。不知該如何稱呼?”
扶蘇鼻子“哼”了一下,沒接他的話茬,仰着臉說:“去做接待準備吧!”
小寒心裡暗笑,他這架子好多天都沒拿起來了,今天見了張俊倒是立馬就端上了。這冷嗖嗖的樣子誰見了都得躲開三丈啊!
張俊讪笑着轉向小寒,“不知這位可是小寒姑娘,這一年多不見,這是又出落得……”
“來,我們走走!”扶蘇一把拉過小寒的手,向裡面走去。硬生生把張俊的話噎住了。
張俊尴尬地杵在那兒,不知怎麼就得罪了人家。他真的隻是動了動心思,沒幹其它呀!
在這個位置上呆了好幾年了,也不見動靜,這要是再得罪了人,上哪兒哭去?
走開幾步,小寒用指頭撓撓扶蘇的手心,遞了個眼色說,“别跟他一般見識,就是塊爛泥巴。跺跺腳甩了就是。”
扶蘇一聽,眉頭皺了起來,治下不嚴确有實據,怎麼還能出來個“爛泥巴”的說法?這麼說這家夥真地糾纏過小寒?
小寒一見他表情變了,就知道他想什麼,這男人的心思呀!要是這種事也值得出手,那天底下忍不了的事情就太多了。
“大公子。”
“嗯?”扶蘇站住,等着小寒說話。
“我們進去洗洗,就出去找我住過的老房子。咱不節外生枝好嗎?”
扶蘇擰着眉毛沉默了片刻,說:“你确定你忍了以後心裡是舒服的?”
小寒輕輕一笑,“大公子,我隻知道我們的目标是什麼,攔着我們的河跨過去,擋着我們的石頭踢開它,其它的東西不值得費力費神。”
“我不想你受委屈。我甯可自己受委屈。”
小寒捏捏他的手,笑笑,情意她收到了。“走吧,過去的,早過去了。跟你在一起,不會讓自己受委屈,否則就是給你丢人。”
“好吧,你說可以就可以,讓他姑且活着吧。”
兩人洗了洗,就騎上馬出去了。這時,天色還好。
說是去看她住的老房子,但先路過的是那個租的豆腐房,小寒想過去看看,扶蘇就由着她了。
曲裡拐彎地找過去,找到了,那房子還在,豆腐鋪也仍然開着,賣豆腐的卻是另一個男人。有個女子在裡面幫忙,沒什麼客人,那女子就在旁邊搓繩子。
小寒有些疑惑,她看看扶蘇,又瞅瞅這豆腐鋪,遲疑地問了句:“請問――”
那賣豆腐的男人一看有人來就打起了精神,他趕緊陪着笑問:“姑娘是想要豆腐嗎?”
小寒搖搖頭,說:“大哥,我是想打聽個事。這兒以前有個大棗,他哪兒去了?”
那男人一聽,是打聽人不買東西,就沒那麼熱心了。但一打眼又覺得這姑娘似乎是見過,就仔細打量了起來,他扭頭對那搓繩子的女人說:“你快看看,是不是以前和大棗一起做豆腐的那姑娘?”
女人聽了就湊過來,上下一看就一驚一咋地說:“可不是,真是稀罕,你咋回來了?”
小寒笑笑,看來是認識她的。“大姐呀,您能告訴我大棗哥這豆腐店到底怎麼了嗎?”
那女人一愣,說:“他走啦!羅爺爺說是去找你了,他自己說是回老家了。走了好久了。臨走就把這豆腐店推給我們了。”
“他走啦?”小寒失望地重複了一句。接着她又問:“那他以前住的那房子呢?”
“空着呢吧?”那女人就扭頭問男人。
男人搖搖頭,也不知道是不知道還是沒空着。小寒也沒有問下去的心情了,轉身往外走,扶蘇牽了馬跟上。走出去一會兒,才重新上馬。
小寒說:“我們到那老房子看看吧!”
扶蘇點點頭。大棗不在,他也沒想到。這倒是不尴尬了,但是,小寒挺失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