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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四章 我們還有路嗎

秦時農家女 一枝綠蘿 4493 2024-01-31 00:59

  暴動,自然不是猜拳鬥嘴,那是要把腦袋掖在褲腰帶上真幹硬上的。

  在壺關縣的街頭戰鬥中,地方武裝和即将戍邊的農人各有傷亡。

  吳廣也受了傷,傷在頭上,他疼得睡不着。“小寒,大棗哥還沒成親,就破了相,以後,怕是找不着好姑娘了!”

  這一鞭子是将尉抽在他頭上的。

  不過,那将尉已經死了,讓陳涉一刀就宰了。

  管夥食的老張遞過一碗粥來,粥裡有個雞蛋,白生生的,看着誘人。

  “吃,快吃,别讓他們看見了!”

  吳廣支起身子對老張笑笑,雞蛋麼,他剛才也看見陳涉他們吃了。占據了這個大院子,要保證一千個人都吃上雞蛋是不可能的,但保證幾個人吃上雞蛋還是沒有問題。隻是不知道,這樣安生地吃雞蛋能吃多久?

  房間的角落裡,張良和陳涉在小聲談事,兩個人全神貫注,陳涉脖子一梗一梗的,張平良隻是搖頭,看來,他們兩個人有分歧了。

  吳廣不由歎氣,老張拍了拍他,遞了個安慰的眼神,去收拾能吃的東西去了。

  這時候,恐怕一千多人都陷入了迷茫,包括他,甚至陳涉和張平良。

  哦,應該沒有一千人了,剛剛死了一些,具體多少個他沒操心,他的心亂的很,他不知道事情怎麼發展到了這個地步?

  現在想來,一切都和張平良有關。如果不是張平良站出來說話,可能今天不會死人。他們最多就是挨餓。

  可是,事已至此,還能怎麼辦呢?

  張平良出去了,不知道他去做什麼。陳涉疲憊地走過來,一屁股坐下。

  “兄弟,還疼嗎?”

  吳廣點點頭,勉強笑了一下。他隻是挨了一鞭子,而陳涉是真沖上去砍人的。對于真敢動手的人,他的心情很複雜。

  “兄弟,其實你不沖上去,哥也沒事的。最多讓他抽一鞭子,第二鞭子沒下來哥就得讓他跪下叫爺,如今死了,倒便宜了他!”陳涉不屑地說。

  吳廣搖搖頭,不太想說話,畢竟是一條命的事情,他真的輕松不起來。

  “兄弟,以後恐怕得聽他的!”陳涉向外努了努嘴。

  吳廣狐疑地看着他。

  陳涉說:“他心眼兒比咱多,真的,從今天的事情上你還看不出來嗎?”

  吳廣沉默着點點頭,确實,他們好像都被他綁架了。

  但,回不去了!

  ……

  今天早上,稀飯特别稀,但到了壺關縣城,大家就踏實了,畢竟又找到能借糧的地方了。

  陳涉和吳廣帶着一群人在縣衙門外面坐着,王将尉和李将尉一起進去找縣令商量借糧。走了幾步,王将尉轉回身來,說:“吳廣,你也來吧。”他就跟着進去了。

  說了幾句話,才知道這壺關的縣令多麼黏牙。不過,對當官的來說,這叫認真負責。

  那縣令姓左,他振振有詞地問:“朝廷配給你們的軍糧怎麼會不夠呢?即便不夠難道我們這小縣城就有補給的義務嗎?”

  王将尉陪着笑說:“按數目都是有的,可我們三川郡遭災了,糧食要嚴格按照人頭配給,我們郡守已經把能拿出來的糧食都拿出來了。”

  那姓左的說:“那是你們自己的事情,我這裡少了一顆糧食都沒法做帳。年年考核、年年考核,我這壺關縣的倉庫裡有幾隻老鼠郡守都清楚,給了你們糧食,我怎麼交待?”

  “我們是借,會打借條!”

  “借,以什麼名目借?過路的兵役?于法有據嗎?大秦律法哪一條哪一款說可以向沿路的郡縣讨要的?”

  “我們會還的,郡守李由說一定會還!”

  “還?還的名目呢?于法有據嗎?你們還過來我就敢随便入帳嗎?你們這郡守可真是想一出是一出,以為國家律令是他制定的嗎?”

  ……

  磋商無果!

  兩個将尉愁眉不展。

  吳廣也跟着發愁。前面還有好大一截路要走呢。即便後邊能借得到糧,那這一段怎麼辦呢,找根草繩把人們的嘴巴紮起來嗎?

  裝糧食的袋子裡已經塞的是草繩了,如果下一頓開不了夥,那這一千多人就真的難管了!

  李将尉說:“走,到富戶那裡去借!”

  他們兩人就打聽着去找個一個姓于的富戶。

  還是按照原來的分工,他們去讨要,去商量,或者去施加壓力,陳涉吳廣兩位屯長負責組織紀律。

  邪門兒的事情出現了,這壺關縣的富戶也是一毛不撥!

  也不知那富戶是怎麼得知他們在縣令那裡碰了釘子的,他讓一個管事的出來支應,說官家的事情官家解決,官家都解決不了的事情,百姓更沒法解決!你們還是再往前走走吧!說完,大門都沒讓他們進,“啪”地一聲就關上了。

  兩個将尉很久都轉不過身來。

  看着他們僵直的脊背,吳廣也在發愁,真的,這不是一兩個人沒飯吃的問題,身後那麼多張嘴等着呢!可能他們跟他想的一樣,隻想到借到了就有的吃,就沒想到借不到該怎麼辦!

  不,不是沒想到,是想到了也不能真的去做。那樣,問題就嚴重了!

  陳涉上前問道:“怎麼?不借?”

  兩個将尉沒有回話。他們面面相觑好像在拿主意。

  陳涉一刻猶豫都沒有,他轉過身去就問:“兄弟們,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了”!有幾個聲音在回答。但一千個人的隊伍,這幾個聲音就顯得太單薄了,而其中,張平良的聲音特别突兀。平時,這人是不太張揚的,也不知他今天是怎麼了?

  陳涉又大聲問:“咱們事先怎麼說的,記住了嗎?”他明顯對這寥寥的回應是不滿意的。

  “記住啦!”又是張平良在大聲地說,他的語氣非常堅決。

  但跟着他回應的人不多,像他那麼堅決的更是不多。真正興奮起來的,是年齡比較小的那些。而年齡稍長的,大多在觀望。

  這時,王将尉急切地擡起手,沖着大夥兒直往下壓,“都冷靜冷靜,再想想辦法。對付兩頓飯咱們還是可以的!”

  “真的可以嗎?”

  衆人吃驚地望着不客氣的張平良。都不明白這人是怎麼了,跟将尉說話怎麼是嘲諷的口氣呢?他怎麼敢?

  張平良在衆人的注視下從容地穿過人群,然後,轉身回頭,掃視全場。

  這轉身的動作,讓吳廣的心“通”地一跳,像什麼呢,對,就像貓了一冬天的野獸終于要擡起爪子下山啦。

  張平良不理将尉,朗聲說道:“大夥兒覺得我們真的可以撐得下去嗎?讓管夥食的老張出來說說,糧食袋子裡裝的還是糧食嗎?”

  王将尉就是一驚,下意識地看向李将尉。

  李将尉伸手指責:“你别胡說!不是你的事,你瞎嚷嚷什麼?”

  張平良輕蔑地一笑,說:“我的肚子餓,怎麼不是我的事,請問兩位将尉,我們在前一站借到的糧食可是都放進我們的肚子裡了?”

  “你什麼意思?”那王将尉的臉騰地就漲紅了。

  “我沒什麼意思,讓管夥食的老張出來說話,你們拿了多少糧食換成錢,裝進了自己的包袱?”

  “嘩”!聽清楚的人就亂了,“老張呢?老張呢?”

  李将尉撐不住了:“大夥兒别亂,别聽他瞎說,我們确實換了一點錢,但那是準備留着在路上以備不時之需用的,還是公中的錢!”

  陳涉一個箭步沖上去,抓住那李将尉的衣服,“通”地一拳搗在臉上。

  “呸!我們要不問一問,你們會說出這筆錢嗎?”

  李将尉鼻子流皿了,天!可能他鼻梁骨斷了。他張着嘴,整個臉孔都變形了。見了皿,人的情緒就不一樣了!

  這種事,不用再聽什麼辯解,一看就清楚。大夥兒的情緒瞬間就躁了。

  王将尉惱羞成怒地舉起鞭子,劈頭蓋臉地抽下來。“你倒是反了?敢動手打将尉!”。

  “啪!”的一聲脆響,鞭子落在肉上,膽小的就是眼睛一閉。等再睜開眼才發現,額頭綻開了,皿流下來,流皿的卻不是陳涉,而是沖上去奪鞭子的吳廣!

  吳廣似乎被抽懵了,他流着皿,卻傻愣愣地站在當地。

  “啊呀!”陳涉心疼地大吼一聲,一把推開李将尉,上來就打。錘子一樣的黑拳頭瞬間把姓王的砸得連他娘都認不出來了。

  有人跟着喊:“打他,打他!”這時,喊叫的人就多了,聲勢漸壯。

  吳廣靠住牆,老張過來給他處理傷口。隻聽得張平良高聲叫喊:“大夥兒有打人的力氣嗎?”

  這一聲,弄得很多人閉嘴了。打人的是陳涉,吃官司的必然也是陳涉。這事,看熱鬧可以,喊上幾聲助助威也可以,但将尉是能随便打的嗎?

  張平良又問:“請問大夥兒,現在就是沒糧食,你們是往前走,還是往後退?”

  人們一下子安靜了。他們肯定非常茫然。真的能退回去嗎?退回去不得治罪嗎?征發他們的時候,将尉就講過,服役期滿正式退伍也得拿了軍隊開具的文券,否則要罰戍邊四個月的。

  “那麼,現在,你們有搶糧食的力氣嗎?這個院子裡就有糧食!”

  吳廣捂着臉吃驚地看着張平良。這時,很多人都和是他同樣的表情。他身後的院子已經開始不安了,裡邊的人緊張地叫着“老爺、老爺!”

  “你們不敢搶糧,對吧?我告訴你們,現在搶或者不搶,你們都已經不清白了。”

  人們不明所以地望着這個振振有詞的人。

  “大家不明白張某的意思,那麼朝廷的律法總是有所耳聞吧,就連盜采人家的桑葉,贓不足一錢,也要服徭役三旬。那麼,我們坐在富戶的院子外面,逼着人家“借糧”是什麼行為?這又該如何處置?我們現在人在壺關,怎麼知道前面借過糧食的富戶就沒有反口去告我們的?我們“借糧”的證據可在人家手裡攥着呢!”

  人群就“嗡”地一聲。

  有人冒出一嗓子:“那是将尉們借的,與我們何幹?”

  張平良輕蔑地一笑,說:“我們一千多人不坐在外面,誰會借給他們兩人糧食?”接着,他掃了一眼衆人,大聲說,“朝廷的律法還說,五人以上既為共同犯罪,不說别的,就以偷盜為例,如果是五個人一起偷盜,贓物隻值一個錢以上的,也要斬斷他左腳的腳趾,并且還要臉上刺字罰為城旦。請問各位兄弟,這些是張某編出來的嗎?”

  人們又是“嗡”地一聲,這次就更焦躁了。

  張平良舉起手臂,大聲問:“我們還有出路嗎?”

  陳涉舉起手中奪過的鞭子,一指身後的院子,說:“有,我們的出路就是吃飽了再說!”

  人們有一刻的猶豫,吳廣的内心也是極度不安。

  那王将尉爬起來舉起兩隻手,拼命阻止,“不行,不行,這是要出大事的!你們會帶累了我!”

  張平良轉身嘿嘿冷笑。“我們不做,你以為你就有好結果嗎?你們監領我們這些闾左之人去戍守漁陽,結果卻帶着一幫人逼迫官府和富戶借糧,深究起來,你們是什麼罪?要不要把你的妻子和女兒一起充為城旦舂?”

  陳涉過去就是一個窩心腳,他抽出将尉身上的刀,舉在空中,厲聲吼叫:“大家看好了,今天這事,沒有前路,沒有回路,隻有皿路。這條路就由他開始吧!”

  “噗嗤”一下,王将尉的兇前開出一朵皿花。(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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