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主密室中,太上長老與門主二位大佬對面而坐,中間一張案幾上兩人面前各自放了一杯茶水,餘外便是數塊玉簡,靜靜置于一個琉璃托盤上。
“唉!衆家争吵無非既是打不打留孫戰隊!不知太上長老有何高見?”
門主端起茶杯,對了那杯口呼呼吹幾口氣,忽然歎息一聲。
“何高見啊?滅殺留孫戰隊有幾大不利因素,其一便是留孫戰隊始終是我們鶴派的一支戰隊,雖則因諸多原因,我們幾無資源支持之,但其從來沒有說過已經背門自立了!戰則無因由,恐有被叵測之修家利用,而壞我鶴派大一統格局之患!其二,那留孫戰隊江氏兄弟在衆家中低階弟子中享有極高聲望,其已然是低階弟子門人追尋的榜樣,戰恐無修家願意出力,且有傷害門中低階子弟向上之志,從而離心離德!其三,我鶴派舊地已然衰敗,占之無用啊!其四,近來我鶴派與大梁城石海大長老、恓惶邊城儒門相善,戰則有均衡敗壞之虞。而那留孫戰隊與妖家親善,又與儒門及大梁城有巨大商貿往來,戰則其留孫戰隊與妖家決然倒向儒門或大梁城,則我鶴派恐有數路受擊之大危啊!此皆滅門之患,不可不察!”
太上長老罕見的沒有與門主針鋒相對,也是皺眉仔細思量後才答話。
“太上長老高瞻遠矚,思慮高屋建瓴,遠非平素修家可以比拟啊!可惜此次老祖宗受壓太重,無盡海洞天諸家大佬皆是發來邀戰帖,随後還會有戰力強悍修家來援。說是來援,其實不如說是逼迫我鶴派出兵出力,好替無盡海海族金角龍王報其幼弟慘死之仇!是故眼下可供我們選擇者,其實隻有如何使我鶴派利益受損最小,餘外則是無可奈何啊!”
門主繼續歎息。
“我有一事不明,望門主解惑!”
“太上長老客氣,請講!”
“按說海族一脈與陸上衆家豪門并無如此親密吧,前些年還是打得熱鬧,争天争地的,如今不過其麾下尋常一族屬子弟的死亡罷了,怎麼就有大陸諸家豪門齊上,這般大張旗鼓相助合作呢?不懼失了威風,在整個洞天諸門派中丢份麼?”
“太上長老的疑惑也正是我的疑惑!曾向老祖宗求教,道是諸家門派高層正在策劃什麼天道崩潰之後,應劫大事,無力關注他事,然而海族金角龍王一脈幼弟的死亡,恰與傳聞中古父大陣相關。此乃是諸家門派竭力欲謀者,雖不能親力親為,可也沒有斷了查搜此古父之念。”
“難道那江水流與江水山兄弟就與那古父大陣相關?”
“似乎正是如此!”
“這怎麼可能?其不過一介剛剛修成元丹的小修罷了,哪裡會有那等惹得諸家豪門眼紅的道法大陣?”
“是啊,我也是左右思量,不得而知啊!”
“啊呀呀,壞了!若其為古父大陣的主家,我等要去尋他晦氣,豈非以卵擊石?”
“還不至于吧!首先那古父到底是不是其人,我等還是沒能肯定。即便其是那古父其人,可是如此漫長時間裡不敢有一絲兒洩露,怕是此大陣蘊含了相當大危難在呢,隻要不逼迫其到了死路上,怕是其定然不會随意施展吧!因之,你我當思得良謀,如何趨利避害,謀得此修才是啊!”
“嗯,若是我鶴派可以得了此修該多好!”
“我鶴派本來已經得了此修,可惜門中派系争鬥,與其失之交臂!”
此一語罷,太上長老忽然面色潮紅,低首思量不再語。
門主随意喝了幾口茶,忽然擡頭道:
“再得其人,也并非不可能!畢竟事在人為嘛!”
“哦?門主有何高見?”
“你我繼續在門中争吵,這一次你為紅臉做好人,挽救江水流那厮兄弟等衆,我為白臉,去尋那江水流兄弟晦氣。我帶了大軍進擊留孫戰隊與妖族牢石山一脈,差遣了石山将兵與大梁城糾纏,而太上長老您,卻可以暗中為江水流兄弟放水,使之潛逃得逞,這樣既可以應付海族金角龍王一脈及諸家豪門對我鶴派的威壓,還可以有為我鶴派赢取一個得了古父大陣的機會!”
看了門主眼中閃爍的智慧精光,那太上長老大為歎服。
“妙啊!哈哈哈······老祖宗雖然一生窩囊,可是識人一途卻是大才,門主果然不負我鶴派列祖列宗之望啊!不過先時就是你與那厮相善,關系到底不錯,還是你去做紅臉好人,我為白臉惡修便了!”
“這個······也好!”
門主略略一思量,點頭應諾。
又過去大約月許時日,神龍邊城鶴派最為豪華的天客居貴賓樓中忽然間多了十數個入道、化神大能,天客居中修家皆是陪了小心伺候。元丹女修各個打扮的嬌豔絕倫,端茶送水,候其大能的令谕。化神大能多脾氣怪異者,有一臉溫融和氣,說話輕言輕語的,有俊郎如玉,面貌可人的,有不拘小節,粗手笨腳的,有色欲迷心,見一個女修便言語搭讪,道是其乃是摯愛者,也有怒氣沖沖,見誰罵誰者,不過倒地大修高人,動粗者卻是沒有······至于那個來自聖域的魔修女仙子,卻是日日閉關不見客。總之其各個大能者都是天客居一衆一貫閑暇無事的伺者元丹女修茶餘飯後的話題罷了。
相反追随那等大能的手下卻是極難伺候。彼等各個頤指氣使,動辄破口大罵,或者便是強行拖拉女修上床,一旦遭拒,便告了去鶴派高層,說是侍女有辱其人格!門派又不問青紅無論皂白,隻是将自家弟子一頓責罰,弄得那天客居中女修各個氣憤不過,卻又無可奈何!
天客居天字号客房乃是海魂道宗來客居住,其人正是劍川熟識海魂道宗原大海城城主、已然飛升上洞天的大長老吉陽其人之子吉去病,斯人背靠宗門,得了龐大修行資源,現下早已然功成入道矣。此次受宗門老祖宗天老指派,協助海族金角龍王麾下化神大能龍王殿左相前來探查捉拿劍川其修。
此時那吉去病迷離了雙目,靜靜兒對了那香爐中袅袅而起的煙霧發呆。自從其父飛升,家族在門派中已然是一落千丈,如今隻是外放做了一介海魂道宗行走之職,說白了就是個跑腿兒的。像目下這等事兒,就是其來來往往跑斷腿兒的主要事情,餘外得了大功的,有巨大利益的事兒卻是再也遇不到了。其不由長長歎息一聲,将手邊茶杯端起,喝了一口,茶水已然是有些涼了,而且味淡不合再飲了。其伸手按一按那案幾上一處機關,不一時一位貌美女修進來,對了其深深道了萬福,而後嬌聲嬌氣道:
“前輩不知有何吩咐?”
“倒杯茶吧!”
吉去病也不擡頭,隻是随意一句吩咐。
“是!”
不一時,一杯香茶端來,那女修嬌滴滴道:
“前輩,水有些燙,莫要傷了口舌。”
“哦,多謝。”
吉去病這才擡頭望了那女修一眼,隻是一介美女,并沒有引起吉去病太多注意。其揮一揮手,而後又複低首沉吟。那女修微微躬身舉禮,而後慢吞吞退出。
“哦,對了,這位仙子,可否問一問你鶴派門中江水流其人舊事麼?”
吉去病大約是忽然憶起自家身負責任,突兀開言發問。那女修聞言一喜,身邊諸家姐妹因着所侍奉大能問詢,打聽江水流其人其事,已是有了好些人得了那些大能賞賜。打聽江水流其修境遇,自家候了許多時候,這大修到了今日才問,然而也不算遲呀!遂躬身一禮道:
“前輩,江水流投入本門已然有數十年歲月,其本半步元丹小修,機緣得了我宗門大比的機會,指揮一支喚作留孫戰隊的小隊與諸家外門弟子戰隊大戰,得獲魁首,後受了門中高層賞識,操演我鶴派修家戰隊。正好那時候我鶴派駐地牢石山地脈有變,已成廢地!宗門面臨靈力枯竭的危局,唯一活路便在大梁城!其策劃大略,領軍鏖戰,隻一年許便奠定了如今鶴派蓬勃發展的基石,從而有了我鶴派目下的勃勃生機。後高層鬥法,其人遭嫉,偏安牢石山鶴派舊地。本以為其必然困死,或者與那妖族争奪生存空間而敗亡,哪裡知曉其人天才,雖然手下萬餘子弟在起初無望時候遁離七八千修家,可是其居然經營有方,将其一衆剩餘修家與整個妖族牢石山一脈收服,其一派勢力大展,手下子弟各個修為精進,令先是脫身離去者弟子大感後悔不已!目下聽聞其親為妖族造大藥城,以為妖族所得天生地長靈藥仙草的集散中心與妖家修衆存身之地。不過具體實情就一概不能知悉了!”
“哦,仙子因何知曉地如此之細膩呢?較之你家其他姐妹更是仔細啊。”
“回前輩,弟子便是那時候眼見無望,脫離其部屬的一介修家啊。弟子楚燕,本與江水流弟弟江水山相戀,可是我為了一己之私,背離了自家戀人,非但修煉機會失去,且從此為陌路矣!”
“哦?江水流有弟弟?是親弟弟麼?”
“長相大異,似乎非是親生兄弟!此外那江水流還有一位妹妹,名字喚作江水藍,一頭幽藍色長發,貌美驚天!不過其總是以法罩遮面,知其貌相者甚為罕有!”
“不對啊!其怎麼會有兄弟姐妹呢?”
那海魂道宗修家吉去病驚訝道,似是自語。
“楚燕?咳咳,楚仙子,你可知曉那江水流何時有了弟弟與妹妹的?”
“這個就不甚清楚了!那時候我沉迷于熱戀中,哪裡知道要弄清楚了這些個事兒?現在知道這事兒的要緊了,卻又哪裡能夠弄清?”
“呵呵呵,楚仙子可有什麼方兒能夠打聽到這江水流兄妹目下之詳情?”
“嗯,很難!不過弟子願意替前輩走一遭。”
“好,這些脈石供仙子暫用,不夠了卻來我這裡再取。”
“多謝前輩!弟子必會竭盡全力!”
那楚燕行出去,回了自家居處,打開了懷中那道法袋,将神識透入一掃,差一點驚得死去!
“天啊!十萬餘脈石!便是給我百年也是無力賺取的足夠啊!”
楚燕顫抖了雙手将那法袋收好了緊緊按一按懷抱中那一處凸起,悄悄行出門去。其先是到了神龍邊城鶴派巡察使衙門,從旁門而入,直接到了一處小院落中,一間青瓦房舍,也不敲門,徑直進去。那房中有一女修正閉目坐禅,聞得門戶響動,睜開了雙眼,觀視一眼,忽然笑道:
“楚燕師妹好久不來,可是很忙麼?”
說話之人正是那于華,其人與夫君宋熙年一同背離了劍川而去,也是拜在太上長老門下,為密使,收集鶴派弟子中消息。彼等還有一位同年卻是龍得之,拜在了門主門下,刺探太上長老一系情報。彼等四修全在巡察使衙門為巡察官吏,因相熟日久,又是居在一起,索性便要了一處院落。其時那楚燕觀其同僚于華問詢,便沒好氣開言道:
“忙什麼?還不是伺候外來的大能做奴仆麼!”
“啊呀呀,楚燕師妹,話可不能這麼說,妾身想去,人家還嫌棄姿色中庸不上牌面呢!你倒好,居然還嫌棄這份活兒!”
正是楚燕想要搭腔,門外一陣腳步聲,卻是龍得之到了。
“哦,楚燕師妹,幾時來的呀?”
“剛剛到!”
“好久不見了!”
“是啊,是有些時候了。對了于華師姐,你給太上長老上報一道折子,就說海魂道宗吉去病着我給其搜羅江水流等衆情報哩。”
“哦,曉得了!”
那于華點一點頭應下,龍得之卻是歎息一聲道:
“也不知道者江水流到底何許人也?竟然惹得一個洞天諸家大佬側目!”
其一言,弄得那房中三人皆是靜悄悄不言。
“哈哈哈,今日什麼日子?我等四人居然聚得全了!”
房内又多出一人,楚燕也不擡頭,早已是知道那厮誰了。
“相公,手下門子衙役出去時候長了,可有所獲呀?”
于華笑吟吟站起來,給那宋熙年倒了一杯茶水。
“唉,無論大梁城還是牢石山,你就别想打聽到一絲兒有用信息。他們還是那樣一如既往的嚴絲合縫,無處可以下手啊。”
“宋熙年師兄,小妹準備親去牢石山,面見江水山,看能否直接從其口中獲取點什麼!”
“楚燕師妹,此事兒可有些危險啊!想當初我們······”
“以我對江氏兄妹三人了解,便是無所收獲,也定然不會取我性命!”
“可是現在時機不對······”
“我已是決定了,此時就走!”
那楚燕随即毅然出門而去,乘坐了神龍邊城飛舟,往牢石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