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舟内底層劍川等數修居室内,幾人瞎聊的話題忽然一轉,又到了刀法戰技上。
“怪不得夜塔師兄一手長刀戰技了得。”
劍川微笑了奉上一句。
“大隐師弟怎麼知曉我夜塔刀法精妙?”
“嘿嘿,早就聽說了,隻是未能親眼一觀。”
“若說刀法之戰技,呵呵,不是為兄我誇口,夜家舍我再還有誰?”
于是那話題忽然轉移到了刀法戰技上面,不一時又從刀法戰技劍法戰技,而後又到了術法技藝,最後居然不知怎麼又回到了女人身上。大概男人之間的話題總是如此吧,不是打打殺殺,就是女人!
“少爺的三位姨娘雖然早已是人老色衰,顔色不再,可是其在夜家那可是上層人物。非但是少主子眼饞,便是家族中幾位候任主子也是下了功夫欲取了在手呢。”
“我還就真不明白了!區區幾位女修罷了,修為也不是高到哪裡,怎麼就有如此大能量?害得家族中高層各個心癢!”
劍川假意疑惑道。
“你是哪裡知曉其中機密?那三位女修原本不是我夜家修衆,乃是海族一脈高層麾下子弟,便是我夜家老祖也是待之以為上賓一般呢。”
“怪不得夜家拜在了海族麾下。啊呀,這海族所圖非小啊,居然在無極海洞天大陸有這麼多隐秘屬從!”
“是啊,修家不易,中小門派永遠居于從屬地位,哪裡敢有冒頭者,必為豪門所滅殺,此至理呢。數千年來,一向如此。”
幾人正聊得歡心,忽然便是一修來訪,不是别人,正是惠姬此女。觀其女修傲然神色,根本未曾理睬夜家此地三位小修,隻是對了劍川冷冰冰一句。
“大隐師弟,你在呀。”
“是,惠姬師姐,有事麼?”
劍川恭恭敬敬問道。
“我師尊有請。”
“啊呀,不敢。”
劍川翻身起來,随了那惠姬就出去。修舍内其與三修也是各個恭恭敬敬,低了頭候得那惠姬離開。
劍川随了惠姬前行,轉過一段彎道,上了樓梯,到了飛舟甲闆上,其上樓船主樓樓梯寬闊,劍川隻是不言不傳,靜悄悄随了惠姬上了主樓。一間閣樓一樣居室,較之劍川等四修在底層那地兒大了多少。一修端坐蒲團之上,感到了劍川進來,那修睜開了雙目,将眼直勾勾盯視了劍川不言。
“大人,小可······”
“你是想活還是想死?”
那惠姬師尊冷冰冰一句。
“啊?大人?······”
劍川大驚失色,張口結結巴巴不知說些什麼,便是那樣傻愣愣直立,癡呆模樣惹得惠姬冷漠俏臉上不由微微帶了笑意。
“想活就應下我一事!否則就死!”
“大人,小可想活!”
劍川忽然腿腳一軟,坐倒地上。
“此去海族,我預備将你安插在海族大書坊為管事,不要你做什麼要命事情,隻需将海族視若珍寶的上古神文符篆草拟而成的一部經卷名喚《聞道》者,謄印在玉簡上帶出來即可。”
“大人,那道書大約是高等珍惜絕版的典籍呀,小可怎麼會接觸到?”
“哼,你隻管去做,萬事我來安排!”
“是,大人,小可必會盡心竭力。”
“此大隐秘,萬莫使他人知悉半句!”
“是,大人,小可明白。”
“嗯,你且下去吧。”
“是。”
劍川假意戰戰兢兢出去,到了飛舟甲闆上也裝作不敢四下裡胡亂窺視,直接便返回了居處。
“大隐師弟,那娘們喚你過去什麼事兒?”
“唉,一言難盡。前些時候我為老祖書庫做事,得了老祖許多好處,那惠姬師姐不知從哪裡知悉,要我将一枚妖丹給她,可是那妖丹我已是将其換了脈石在手,哪裡還有?她卻道是我不肯,故而來尋我晦氣。”
“哼,那些臭娘們仗着在夜家門中有靠山,何時将我等當做一回子事?大隐師弟,你這事兒怕是沒有完呢!”
“誰說不是?他要我仔細思量清楚,若是到了海族龍王島還沒有結果,便将我打發到沒有閑時間修煉的地兒上去呢。”
劍川知曉自家将來到了海族必然會去那書坊為管事,此時還是自自然然說出,一邊提前得了他人知悉,往後不好疑惑呢。
“聽聽!聽聽!這他媽都叫什麼事兒?”
幾人都對劍川大表同情。
海族畢竟豪門,沿路諸家強人都是靜悄悄不敢出來撒野,一路之上幾乎沒有什麼事兒便就到了大海近旁。飛舟降下雲頭,落在一處離岸不遠處山崖上。飛舟上修家下來到了山岩上,劍川急急跑到了那山崖一側面向大海方向,其張目一眼,忽然驚得呆了!隻見那大海猶如直直立起的一道幽深的碧色築起的巨牆,橫隔天際,無盡高遠,接連天地,整個兒擋住了自己目力。那碧色巨牆上點綴了幾坨稍微大點的灰色或者綠色斑點,大概那便是島嶼了,至于點點微小晃動之物,或者便是海船了吧。
“大海!是大海!”
那劍川驚歎道,一句話惹得一衆修家各個詫異觀視,有幾人已然指指點點言語侮辱了。害得劍川同一居室中夜塔、夜茂、夜笏三修趕緊行過來拉了劍川回頭。
“嗯,怎麼了?”
劍川詫異問道。
“咳咳咳,你不怕别家看你笑話麼?”
劍川瞅一眼,果然見一衆十數低階修家正斜眼藐視自己,不由暗自歎息,雖則其先時曾經居身大海城,可是那大海卻乎是其沒有得遇過呢。劍川并不理睬那些修家,又複回頭觀視,隻見原本高高豎起的碧色巨牆在其回頭觀視時候忽然之間轟然垮塌,眼前再沒有了那高大無極的水牆,隻有平平兒鋪就延展而去的一泓碧水!劍川一下子怔住了,一邊是遺憾那宏大無極的碧水高牆轟然倒塌,一邊卻是為忽然現出在眼前的平鋪而去接連天際的波瀾壯闊的一泓碧水而驚歎!
“啊呀,眼中的世界到底是直直豎起的高牆呢,仰或是平平兒延展而去的平面?難道世界本就是人們眼中的意識表象,而非是本初原觀?那麼難道神也是人造的麼?天道亦或者是人造的?”
劍川忽然懷疑起這大世界的存在!這等一種怪異思緒震驚了自己,居然使之對了那大海癡呆呆而立,似乎犯了傻氣!
這模樣害得夜塔、夜茂、夜笏三修大為尴尬,畢竟斯人乃是與它們同一居室,居然見了大海便就這般不堪,令人恥笑。于是三人慢騰騰離的遠些,隻是一邊假意頭對了頭閑聊。
劍川卻緊皺眉頭沉浸在自家的胡思亂想中。
“是天道獨獨靜置,就在一邊呢?還是那天道本既是人道呢?換句話說世界難道真的本無天道?隻是人眼中的意識表象,乃是人思緒中想象的存在呢?仰或其本就是獨立存在,無關人之思維意識?若是天道虛無,則我觀宇宙是何,其便是何!則我之修煉不過是強化我的意識罷了!若是後者天道為物化而存在,不以人修意識為轉移,則我修必為空!蓋天道永存,何關修煉?”
正是劍川沉浸于忽然冒出的思緒中時候,海族接引使者吼了一嗓子。
“是時候出發了!大家緊随老夫而行,莫要走散了。”
衆一聲諾,而後登舟起飛,緊随海族接引使者前行。
劍川也是上了夜家飛舟,因着好奇,靜靜站立飛舟船艙一扇窗戶邊,對了那大海張望。飛舟此時已然落于水面劃開水,分碧波斬浪而行。
“夜塔師兄,因何飛舟不在天上走,怎得卻在這水上颠簸?其速又慢,不嫌啰嗦麼?”
“呵呵呵,賢弟果然野修出身啊!此地無盡海呀,其空域為妖家飛禽的領地,大妖無窮無盡,縱然我海族龍王殿金角龍王陛下也是隻能禦水而行,非不得已,不去觸及此地大妖黴頭呢!”
“怪不得!”
劍川咧開嘴笑了。
不過船行兩日,忽遇大風浪,數十丈高矮巨浪滔天,那飛舟亦是陷在波谷百十丈之下,觀視頭頂巨浪下擊,舟楫如同浮萍随波逐浪,那山頭一般大小巨浪轟隆隆砸下,直駭得劍川幾乎尖叫。而後不等巨浪得手,那飛舟已是随了浪濤突兀沖将起來,未等衆修家術士反應過來,舟楫已是身在百丈浪尖之上,而那大海好似忽然下挫,水中泡沫翻滾,舟上人仰馬翻!
劍川直摔得頭暈目眩,嘔吐不已。而那夜家一衆修家卻是似乎早适應了大海狂濤,各自把住自家拉手,任那舟船上下翻滾。劍川雖則可以施展術法相抗,然而此時此地卻也不敢太過暴露,隻能是任那狂瀾折騰,精疲力竭!直到吐無再吐,身體适應了颠簸,那劍川才面孔泛了慘白,抱住一道木柱緊閉了雙眼禅坐。
大約是五天後,忽然船外浪濤聲歇,隻聞鷗鳥鳴叫,陽光燦爛奪目。
劍川喝了一肚子水,彌補了法體嘔吐流失的水分,而後踉踉跄跄登上飛舟甲闆。真個是青天碧海,大日如輪高懸天宇。雖則海上雲頭似巨大棉花團一般随了飛舟疾馳而挪動,而那無盡海空域中大妖卻是一個也未曾得遇。
“夜塔師兄,怎麼沒有大妖現身?”
“大妖?呵呵呵,大隐師弟,你咋就這般弱智呢?若是大妖臨空,你我還能這般悠然惬意麼?”
“哦?難道無盡海大妖與我人修不睦?”
“不睦?呵呵呵,非但不睦,且為死敵哩!不過我人修占據了無盡海大多修材法料,修家實力遠非是彼等可及,故而大妖等也是不願惹是生非。”
“啊呀,這一路折騰的!不知道何時能夠到龍王島呢?”
劍川歎息道。
“急什麼?渡過風暴海,前方就是靜海了,景觀不錯,慢慢兒賞景而行吧。”
“風暴海?靜海?難道大海中還有海?”
“啊呀,大隐師弟真正是土鼈!陸上修家各個都是這般逗比,哪裡有見識哩?這海中地域廣大,若是沒有域名兒,誰知道什麼地兒是什麼地兒?哪裡妖家是哪裡妖家?哪方島嶼是在哪兒?何處人修修在何處?······”
“咳咳,師兄不要這般拗口了,我都暈菜了!你直接說大海與大陸上一樣,那地兒都是有名有姓的不就完了!”
“哦?哈哈哈······便是如此!”
劍川待了在船甲闆上,不去底層居室,隻是那樣一手抓了一道繩索,将眼觀視此地靜海風貌景觀。
正是黃昏時候,天盡頭那大日沉降,如同浮在水面上,有兩面赤色從光霞水天相接處鋪開,一天火燒雲層層落落宛如一團團焰火,那色澤從西天大日初落地兒鋪張了,漸次轉暗,而水上霞光亦然。長天共流水一色,金色與火焰同構。連同此地數艘飛舟也仿佛染了金色,輕快疾馳,漸漸馳向夜色濃郁處,卻将身後一天金色霞光也是漸漸塗抹了一層黝黯與神秘。
劍川金色的身影終究轉為幽靈一般,其歎息一聲起立,而後慢吞吞回轉艙底。該是他們書庫小厮十數修為飛舟輸送法能了,已是有惠姬師姐在一旁督促了。
“大隐師弟,你怎麼才來?快些站位施放法能,我家飛舟已是慢了許多了。”
“是,惠姬師姐。”
劍川等十數修家術士圍攏了一道大操盤,各自施展神能元力将一塊塊脈石飛入大操盤中,那大操盤法陣發出轟轟轟轟隆隆聲響,甚或有火星兒迸出,顯見得法陣已是開了最大。
飛舟疾馳如飛,那龐大身軀推開海浪,舟楫如刃,劈波斬浪,漸漸隐身于無盡黑暗與幹巴巴水花聲息中。
書庫小厮當值駕馭飛舟時候也是大約半月,正是衆家精疲力盡時候,又有一隊小厮接班,劍川等随了惠姬師姐行出大操盤艙室,各個呼哧呼哧喘着氣兒去了自家居所。
“奶奶的,幾乎累死!”
“得了吧,我等還算好的。若是在風暴海,或者前方雷暴海當值,半月下來不死也得脫層皮呢。”
劍川卻是不理睬夜塔三人言語,隻是爬上甲闆,靜觀大海夜景。
夜塔與夜茂、夜笏三修相互對望一眼,忽然皆是微笑不語。
海上夜色朦胧,晴空幽藍而深沉,雖則繁星點點,點綴的那空域靈活,如同綠野鮮花一般顔色,可是飛舟疾馳向前方的遠超此間星空燦爛的無知黑暗裡,猶如馳向一頭碩大無朋的怪獸巨口中,令得劍川渾身不适。及其神魂念力伸出,前方那等天地氣機狂亂暴戾的感觸,使得劍川忽然緊緊兒皺了眉頭。
似乎是突然間那飛舟就已然身在一道濃郁黑墨一般的漆黑裡,行不過數十裡,忽然傳來了隐隐約約的雷暴聲音還有那一道道似乎閃電一般東西不間斷閃爍。
“嗯?此地什麼海?怎麼有雷暴狂亂若此?”
劍川方欲退回船艙,那艙門卻乎咯嗚嗚關閉,驚得劍川急忙敲擊艙門,然那艙門卻是死沉沉沒有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