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隐随了那門子出來,行走了半晌,那門子忽然開口道:
“你有門道居然可以将事兒拜托到了孔城主處?厲害呀!”
“我哪裡有什麼門道?還不是托了主家的福。”
“嗯,書城一應雜事都在孔城主身上,得了他老人家相助,便可以春風得意,前途無量啊!”
那門子大是豔羨。
“難道書城還有其他城主麼?”
“誰說不是呢?自然還有。難不成你以為這般大一座書城僅有一位城主麼?”
“哦,也是。”
“這書城乃是我海族重地,低階往上族人的修煉便在這裡。海量典籍,無窮術法道則玉簡陳列,隻是下面族人也是衆多,每年得需層層選拔,隻有最為優秀者才能入選來此地研讀修法。修家術士多了,諸方事物也便雜亂衆多,事物多了,管理自然龐雜,且來修身份各個了得,自然得需許多城主級别大佬掌控。比如掌管道法修煉者便是我海族第一大美女海仙子,她教導的士子各個道法精湛,戰技悍勇,為我海族之主金角龍王大人所極為欣賞。她也是我海族人人敬仰者修家,幾乎沒有誰不喜歡她!・・・・・・”
說到海仙子,那門子喋喋不休,隻把劍川說得都幾乎差一點暗戀上了那海仙子。
兩人這樣一個願意述說,一個卻是極善傾聽,正好搭配,一路之上卻也熱鬧,那劍川每每待那門子稍有停頓,便會恰如其分問上一句,而那門子便會極為興奮了仔細解答。就這樣不知不覺間那制書閣已是到了。
“哦,就是這兒?”
劍川大為驚訝,眼前不過一間尋常富貴人家院落,隻是大一點罷了,哪裡有什麼閣樓在此地?
“嗯呢!便是這兒,怎麼?有什麼不對麼?”
“沒有!隻是・・・・・・隻是這麼大一片院落,又沒有閣樓,怎麼會叫做制書閣呢?”
“制書閣就非得是閣樓麼?照你這麼說書坊就一定是修家坊市,乃是買賣典籍玉簡的地兒了?”
“這個・・・・・・嘿嘿嘿・・・・・・說的是。”
那門子上前輕輕拍打那門戶,吱呀一聲,那門戶裡行出來一人,對了門子道:
“何事?”
“這位道兄,我奉書坊管事大老爺之令谕,送來管事弟子一名,請你家管事大人接洽。”
“哦,管事弟子?”
“是,就是這位喚作大隐者人修,乃是海族夜家族人,在我書城服役近乎二十年了,從無不良記錄,且此人在玉簡修補上大有心得,故而得了管事大老爺青眼,分派到了此地制書閣做事。”
“你,大隐?”
“是。”
“進來!”
“是。”
劍川看了那門子一眼,而後随了那制書閣小厮進去,門子笑一笑,揮一揮手轉身去了。劍川入了那制書閣大門,身後那大門便咯嗚嗚關閉。
劍川四下裡看一看,庭院中一圈兒房舍,其門戶都是緊緊兒關閉,除去身邊小厮,居然再無一人!到了一處廂房一般處所,那接引其修冷淡了吩咐道:
“這一間房舍便是你的居處,裡面案幾上黃符紙包裡自有玉簡教你如何制做玉簡書冊,三日後會有任務下來,每日做完了自己活計,便可以回去你在書坊居所随便修煉,沒有人幹涉的。隻是記得此地禁絕閑雜人等來訪。”
“哦,是,曉得了。”
那劍川推開門進去,隻見一間污穢肮髒的小房間,地上灰塵蛛網,兩把破椅,一倒一立,還有一張八仙桌兒,其上一層灰塵污垢,餘外則是玉簡邊料碎玉屑之類胡亂丢棄。劍川皺皺眉,出去打了水,仔細打掃房間,不過半個時辰,那房舍便幹幹淨淨。雖然狹小,又沒有歇息的雲榻,便是茶壺也是一個壞了壺嘴兒的破壺,另有兩隻破杯盞,不過皆是玉石雕成,雖然做工拙劣,可是質地實實上佳呢。
劍川瞧了半時那破玉壺,左右撿起那壺觀視,好半時,忽然笑吟吟于法袋中取出一把刻刀,将那笨拙玉壺雕成了一隻玄武神龜,恰恰掩蓋了那半截兒壺嘴的瑕疵,又将兩隻杯盞雕成了蟠龍茶盅兒,配了在那茶壺旁側,而後沖上了一口好茶,一邊喝飲,一邊取出那黃符紙包中包裹的一枚玉簡,透過神念之力,劍川知道那玉簡正是玉書冊簡制作法門,數十道工序,數十種神文法咒,數十種雕刻手法。這些細微東西對于神念之力驚人的劍川不過小兒科,其隻是随意觀視一番而後便是從那靈玉中選取了一塊,刨開成了三枚玉簡,按其步驟抛光打磨、雕刻神文其内,再布上聚靈法陣,後才以念力篆刻成書。
這些東西對劍川皆娴熟無比,因其修補破損玉簡所使用者法門較之新制作書簡還要艱澀一些呢!于是劍川取過書坊下發原版玉簡書冊,再照了其上行文,翻印到新玉簡上,那新書玉簡便告成功了。三日任務,不過半日即告完成。且因其成書率高,廢品幾率低,按份額下發玄玉剩餘甚多,其便雕琢各色玩意兒。什麼玉女琵琶圖,仙人垂釣,月娥思凡,誇父逐日、女娲補天之類雕刻了諸色雜物等小玩意兒收了在法袋中。
第三日,制書閣大管事親自行過來,查驗了劍川所制玉簡,以為其技藝精湛,成書玉簡成色上佳,可以授予制書閣五級師傅稱号,得享五級師傅俸祿!這一下驚得此地死水一灘的制書閣沸騰了!
“不過剛剛入住閣中,連屁股都沒有坐穩,就他媽成了五級師傅?我等熬了數十載,才得了一個五級頭銜呀。”
一位胖胖大師傅咒罵道。
“誰說不是呢?制書閣總共六級師傅,他連學徒都沒有做,直接就跨過了六級師傅門檻,得了五級稱号!那厮這一下子便可以有了與我等一樣的俸祿,真他媽令人嫉恨!”
數位五級師傅交頭接耳咒罵,至于六級師傅,更是一個個嫉妒的要死要活!
“那厮肯定有背景!且有很深的背景!否則區區初學,便是天才,也不可能有這般神妙技藝啊!先輩們苦熬數十載才能夠熬到五級師傅,其怎麼會直接就是五級了呢?”
“對呀,我等一脈所轄制書閣五級師傅才十數個,四級師傅七八個,三級三個,二級一個,一級連半個都沒有!那厮何能?居然直接就是五級師傅?”
“聽說其原先在廢簡修補之地做工二十載,技藝精湛,深得書城大佬賞識,才抽調在此地的,大約是其果然了得呢!”
“得了吧,三年一度書坊技藝大比就要到了,看一看那厮手段!哼!若是其沒有真才實學,我等決然不會甘休!”
劍川覺察到此地詭異,居然制書閣修家各個群情激憤,心下裡大是不安。其若是這般随意便可以得了五級師傅,卻招惹得他修嫉恨,那是決然不會這麼做的。其目的在那部上古神文符篆所記載奇書《聞道》與探知無盡海洞天大佬之隐秘大事上,哪裡是要出風頭,招人恨呢?
“奶奶的,我自己也是不願意這麼出色的呀!可誰讓你們這麼沒用?”
那劍川面上謙虛,心下裡卻是得意洋洋,幾乎現出原形來。
三日後,劍川真實制書。其自家五級任務不過在一日之間便結束了,而後繳納了玉簡書冊,自家卻潇潇灑灑回去書坊那處陰暗狹窄的居處。其随手将自家玄玉制品擺上,那居所居然一下子格調高雅,隐為前院中最為精緻的居所!
這一下便使得前院兒裡秋水師姐大為不滿,其乃是前院女修中最為貌美者,人人都誇其格調高雅,有大修意境。可是這一下子遭了一介剛剛投入服役的男修比下去,心間确實不好受。其本不想理睬,以為在小修面前可能會輸卻面子,可是經不得幾位追随者挑撥,忍不住便行過來,敲開了劍川門戶。
“秋水師姐前來可是有事?”
劍川打開了其陋室雅居的門戶,恭恭敬敬舉手為禮,溫言發問。
“聽聞大隐師弟極善布置房舍,師姐我親來瞻仰一番。”
“啊呀,不敢當師姐誇獎。若是師姐不嫌舍下粗陋,請進來喝杯茶。”
那秋水師姐扭動其肥臀,款款而入,即在劍川那把竹椅上安坐,而後輕輕兒伸出那玉手,端了劍川捧過來一精美玉盞兒,将那赤紅玉唇噙住茶杯盞兒,似乎是抿了一口,然後複張開那猩紅的雙唇道:
“好精美的茶杯盞兒!大隐師弟,是你自家雕成的麼?”
“正是!”
“真不錯!”
“正巧這套茶杯盞兒秋水師姐乃是第一人使用!若是師姐喜歡,就送與師姐了。”
“哦?咯咯咯,大隐師弟真乃是會做人呢!”
那秋水觀得那茶杯盞兒做工精美,極是喜愛,得了此一套玉玩器物得意洋洋去了,一地裡欲觀視劍川好看的修家一個個沒精打采回了自家居處無聊靜修了。
便是這樣劍川不過數月功夫便在此地穩固了地位,那些得了其玄玉制品的修家甚至将劍川所贈拿去兜售,結果大出意料,居然得了遠超預料的報酬,如此此地修家對劍川更是巴結奉承,以期得獲所贈靈玉制品兜售獲利。劍川自然也是知曉其中玄機,若是玉簡餘料靈玉制品真成了市面上物事,則其制書閣大管事必不會坐視不理,故而也是不會故弄大方!如此其人員關系終究是不鹹不淡,難以成就幾多友朋。
神元節将近,書城技藝大比也是到了,制書閣自然也不能例外。
先是閣内較技,選出優勝者,再參加書坊技藝大比,獲勝者才能參與書城大比。每每得獲一次勝利,便有不菲修材法料相贈。劍川卻是不甚在乎那等修材法料,隻是對獲勝者可以靠近海族高層大為向往!此也是其唯一可能得獲《聞道》一書的機緣,甚或是其弄清楚諸家大能到底去了何地?正在做什麼?為什麼丢棄了追捕古父大陣的修家事宜,卻遮掩了行蹤,神神秘秘不知所往?
那一日,制書閣大管事吩咐諸位師傅們出門,排列院中,按照級别列隊。最前方一人乃是二級大師,其後三人卻是三級師傅,第三排八人乃是四級師傅,在其後是五級、六級、學徒級。劍川自然身居五級一列中靠了最邊緣靜坐,其面前一書案,身下一蒲團,案幾上一塊厚拙靈玉,幾把刀具備用。劍川觀視一番自家靈玉等諸般雜物,再左右瞧一眼鄰座管事修家,見衆家陳設一模一樣,便放心擡頭對上庭院高台上傲然端坐的書坊監視大修,那修家漠然不語,隻等制書閣大管事做了開場白,開始大比。
“・・・・・・以上便是大比規矩,諸位不可有絲毫違逆,否則取消其參賽資格。下面準備制書技藝大比,以一個時辰為限,看諸位造出玉簡多寡,質地優良之狀況來評出優勝者。諸位清楚了麼?”
“是。”
“好,準備計時沙漏!開始!”
有一修将一個沙漏法器迅捷倒置,那細沙開始緩緩兒下漏計時。高台上大修隻是微微閉了雙眼歇息,一點兒興趣都提不起來的樣子。一旁制書閣大管事賠了小心,低聲唠叨,一邊極為殷勤沏茶倒水。
台下面,諸位師傅緊張而又安靜,隻有刀具剖開玄玉的聲響。劍川将自家那塊靈玉剖開成了四層,極為小心打磨成玉簡模樣,加了禁锢法陣以固其堅韌,然後再以諸般步驟制簡成書。先是四枚玉簡成書,而後劍川将剩餘邊料按其大小模樣雕成各色鳥獸人物花草樹木之類,再以玉簡書冊之妙法制成各色器物玉玩模樣典籍玉簡,其面前一堆小玩兒意,并那四枚玉簡排列。待那沙漏結束,官家吼一聲停,其時,還有修家甚至都還沒有完工呢。
門子小修過來将手中雕刻了編号的籃子收取了諸修玉簡,呈上高台,令其上面來修查驗畢,那傲慢修家點一點頭,制書閣大管事擺一擺手,内院中側門吱呀一聲打開,出來五修,皆是老人,上的高台開始一個個籃子評判那已然打散了順序的玉簡。籃子編号與修家名姓瓜葛,大夥兒包括台上修家與評判大修都是隻知編号,不知姓名,唯有台下參賽者與台上那已然封閉的姓名編碼玉簡知曉那個籃子是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