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小鹿的愧疚是有道理的,當晚趙一嘉熬到轉鐘3點才把當天的内容整理完畢。
她吃了第二輪退燒藥後蒙頭大睡,發了一夜汗,第二天醒來體溫降到了38.4,文老師直接讓她繼續休息。
按理說屬于低燒範圍了,但譚主任再也不敢盲目冒險,午飯之前親自過來安排她的下一步行動――
“小鹿啊,這到底是還沒完全退燒,我們不能冒險拿身體開玩笑。可你也知道,一共就6個人,還有很多事需要處理,實在是騰不出多的人手送你回學校,現在有兩個方案,你自己決定,先送你到市裡的醫院檢查,這個我就讓文老師和鎮裡的同志送你到醫院,等我們辦完這邊的事再接上你一起回江城,或者你如果能撐得住,自己直接回江城也行。”
朱小鹿:“……”
到底還是成了個大包袱。
沒多餘心思陷入自責傷感,此時此刻怎麼減少麻煩才是重點,況且她也很怕死的,反複生病令人心生恐懼,所以到底是先去廣元看病還是直接回大江城呢?
一想到還要經曆同樣的山路十八彎和吭哧18小時的火車,她想她還是就地死在這兒算了。
就在這時門口傳來敲門聲,文老師過去開門,見到來人有點意外,“魏總,您還在蒼溪縣呢?”
昨晚就聽譚主任說許先生連夜回了江城。
魏森點了點頭,“生病的那位同學可以跟我們一起走。”
譚主任聞言面露喜色,老實說放一個生病的學生單獨回去真不太适合,“有勞魏總了,有勞魏總了。”
魏森沒跟他多客氣,徑直走到朱小鹿身邊,“去收拾行李吧。”
朱小鹿有點沒反應過來,見一旁主任和文老師頻頻朝她使眼色示意她别磨叽,她呆呆的“哦”了一聲便去拿她的背包。
除了兩套衣服沒什麼可收的,朱小鹿提着包準備往背上挂,剛舉起手裡便一空,一轉身看到魏森提着她的包,她來不及不好意思,魏森已經向主任告辭,走到門口時看了她一眼,示意她跟上。
朱小鹿上了一輛黑色的豐田SUV,車裡隻有她和魏森,她說了句“謝謝”就沒再講話,實在是上了車就感覺到身體嚴重的不适,為了不表現出過多的病态,她選擇閉目養神。
養着養着,意識漸漸飄散,到底怎麼回去的,她一慨不知。
醒來時人躺在舒适度不亞于家裡那張椰棕墊的新床。
頭頂的天花闆吊頂勾勒出質感極好的線條,像是星級酒店。
她較勁腦汁回想,僅剩的模糊的意識裡她曾被帶到一片稍顯遼闊的地方,有人抱着她走上台階……
那是飛機場吧?她用常識肯定了這件事,隻是廣元有到江城的航班嗎?
況且又是誰抱她呢?
“你醒了?”略熟悉的聲音從右邊耳朵傳來。
朱小鹿轉頭,看到魏森從沙發起身,她記起來了,這個人去診所看過她,也是這個人從賓館接走了她,主任和文老師喊他……?
“魏總?”朱小鹿嗓子沙啞,像幹涸了許久的地。
“我是許先生的助理,魏森。”魏森将她的床頭搖了起來,給她倒了杯水。
“哦。”朱小鹿咕隆咕隆喝着水,那個40一枝花的許先生,難怪呢,原來是私人飛機啊,助理的面子真大,朱小鹿朝魏森咧嘴一笑,“謝謝魏總送我回來。”
她的感謝非常誠懇,不敢想象連坐個私人飛機都毫無意識的狀态的她,真要一個人火車回來會不會直接挂在路上。
魏森:“不用謝我。”陳述句,不含絲毫謙虛和客氣。
朱小鹿:“……”
仔細看才發現這位魏總手裡還提着公文包,像是上班前路過的樣子。
“那,那個,現在是上班時間吧,您……”要不就走吧,謝謝。
“你現在可以打給你的同學或者朋友。”魏森指了指床邊小櫃上她的手機,“我等人到了再走。”
朱小鹿:“……”要不要這麼負責啊。
“好,我馬上打,您還是先去工作吧,我沒事了。”朱小鹿手機是關機狀态,開機後電量滿格,她詫異的看了眼魏森,心想這人還挺細緻,竟然會給她手機充電。
魏森不僅沒走,反倒耐心十足的重新坐回沙發,一副不見到你同學過來絕對不會走的态度。
朱小鹿:“……”
手機屏保提醒今天是5号,夏程程的生日,她原意想先給夏程程說聲生日快樂再打給劉芳,可一聽到好姐妹的聲音,那壓抑了三天的緊張害怕再也撐不住了――
“程程,我回來了,現在人在陸總院,我在那疙瘩水土不服,上吐下瀉還發高燒,差點挂了,嗚嗚嗚……”
魏森忍不住擡頭,“……”
在蒼溪縣時沒見這姑娘因為生病的事皺一下眉頭,這會兒倒真像個孩子。
朱小鹿挂了電話才知道自己失态,朝魏森不自在的呵呵了兩聲,“魏總,您去忙吧,我朋友馬上就來。”
魏森:“嗯。”然後沒有然後。
朱小鹿:“……”
“你感覺怎麼樣?我去喊醫生過來。”魏森其實隻是找借口出去打電話。
魏森和主治醫師一同進來,醫生40歲左右的大叔,黑框眼鏡看起來很溫和親切,問了一些例行問題,聽了聽她的呼吸,翻了翻她的眼皮,末了說了一句“這瓶藥水打完護士過來查體溫”便走了,走之前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朱小鹿心一抖,難道是她病的不輕?
醫生前腳走,後腳夏程程一陣風卷了進來,來的速度之快令朱小鹿懷疑她是不是剛才就在醫院隔壁。
“你運氣好,今天交通一路暢通。”夏程程喘着氣上下左右打量她,“你這是給我生日驚喜呢你。”
魏森輕咳兩聲打斷,遞過去一張精緻的黑色小方片,“我先走了,這是我名片。”
朱小鹿捏着名片仔細打量,頭一次見這麼好看又不浮誇的名片,魏森人都走到門口了她才反應過來,“魏總,等一等。”
魏森回頭,臉上寫着“你講”。
“真的非常感謝您,方便留一個銀行卡号嗎?”
魏森:“……”
“醫藥費。”朱小鹿昂着頭左右掃了掃病房的四周,内心的小人兒已經咬牙切齒了,拜金啊,這VIP房一天不少錢呢,“您墊付的,我手裡沒現金,轉賬給您。”
“不用謝,許總交代的事屬于我的工作。”魏森直接回避醫藥費的事,“既然你同學已經過來,我先走了,有事打給我。”
朱小鹿:“……”
緩過神來時門口已經沒人了。
“他剛說什麼?”朱小鹿看着夏程程。
夏程程:“他說不用謝。”
朱小鹿:“還有呢?”
夏程程:“有事打給他。”
朱小鹿:“前面一句。”
夏程程:“沒啦。”
朱小鹿:“……”明明聽到他提了許總和工作啊,聽錯了?
“哎呀,他怎麼沒留下卡号啊。”朱小鹿回到重點,“這一天得多少錢啊,真是的,也不問問我就選了VIP标準,還不知道學校能報銷多少。”
“許總是誰?”夏程程突然幽幽道。
朱小鹿:“……”
夏程程這什麼表情,一臉“你有情況”是什麼意思?
“你什麼表情啊,許總就是許總啊,剛才那人的老闆,蒼溪縣那三所學校的捐贈方。”
原來如此啊,夏程程不太感興趣的擺了擺手,按了鈴叫護士過來拔針頭。
護士過來時魏森正在等電梯,60度的背影對着這邊。
拔完針開始量體溫,朱小鹿關心自己病情便和護士套近乎,“那個,小姐姐,我是什麼時候住進來的啊?”
“我昨天是白班,你的病曆上顯示你是昨天下午6點38分住進來的。”
“哦。”朱小鹿眼珠子轉了轉,“那我嚴重嗎?什麼時候可以出院。”
“這個要等主治醫師通知。”護士回答很保守,而後又八卦的看了她一眼,“放心好了,你男朋友和主任很熟。”
朱小鹿:“……”
懵已經無法精準描繪她此時的心情了。
一偏頭,夏程程比她更懵。
“那個,護士小姐姐,你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啊?”朱小鹿苦笑。
“早上交班時同事告訴我6号房有人守了一夜。”護士小姐可真八卦啊,“我在護士台隐約那看到他出來打了電話,剛才我進來的時候他在那邊等電梯,我以為是你男朋友呢。”
魏總守了她一夜?朱小鹿實在太震撼,“那個,不是我男朋友,是我家親戚。”
夏程程:“……”
“哦,那也是,我看着你還小。”護士姐姐笑得很好看,“反正你不用擔心,你在我們主任那裡是VIP中的VIP。”
八卦的護士姐姐已經走了,朱小鹿暫時沒工夫品VIP中的VIP是個什麼待遇,這會兒完全無法從魏總守了他一夜的現實中緩過來。
明明剛才還看到他手提公文包,發絲整齊,面色幹淨,像是上班前路過的樣子,居然守了她一夜?
這個恩情可就大了。
手機鈴聲将她從震撼中強扯了出來,她看都沒看接起來,“喂?”
“……是我。怎麼樣了?”電話那頭是一個深沉的男低音。
是你?你誰啊,朱小鹿皺眉,将手機拉開距離仔細看了看,手機位數1211看着挺順眼,但到底抵不住是個陌生号碼,不由得拔高嗓音,“呃,你是誰,是不是撥錯号了?”
“看來你是真的好了。”對方冷哼,然後挂斷。
朱小鹿前面一個震驚還沒消化,這會兒又來個奇葩,此時此刻大寫的懵二次方,這什麼世道啊,打錯電話還敢理直氣壯?神經病,拉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