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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所有孤獨都是值得的

替無可替 佘雨草甜 2584 2024-01-31 00:59

  “小鹿。”郭宇先開口。

  朱小鹿有點恍惚,這口氣很熟悉,令她想起組織部面試那天郭宇從台階上朝她走下來時被陽光遮了大半張臉的樣子,以及之後進入組織部倆人一起搭檔工作的日子,心口瞬間像壓了石頭一樣難受。

  “你别皺眉。”郭宇覆在碗旁的手指動了動,在想伸出去前收回來放在腿上,臉上始終挂着笑,“不要内疚自責,我想通了,真的。”

  “啊?”轉折太快,朱小鹿有點反應不過來,擡頭看郭宇,看到他一臉釋然的笑,她也跟着笑。

  郭宇被她蒙圈的樣子逗樂,終究還是忍不住伸過手去揉了揉她的腦袋,“我以前很少提家裡的事,今天有沒有興趣聽聽?”

  郭宇的表情很認真又很随意,朱小鹿一時半會搞不清楚他的上下句之間有什麼聯系,他家裡的事?據說是有錢人家的孩子,别的一無所知,她點了點頭,“好啊。”

  令朱小鹿感到不解的是,她說完好,郭宇的神色就有點黯淡下去了,像是陷入了某種不太好的回憶,表情很隐忍,但還是能分辨出有凝重的成分。

  “我是我爺爺養大的。”郭宇笑了笑,開始說起家裡的事,隻是這笑稍顯苦澀。

  朱小鹿怔了一下,不敢往深了想,也不知道該怎麼響應,于是隻好看着郭宇,期待他先有所反應。

  “我父母在我6歲時車禍去世。”郭宇語氣很平靜,甚至在看到朱小鹿因為震驚而睜大眼時疑似笑了下,“我父親開車,母親坐在副駕駛,倆人當時在吵架,和一輛司機疲勞駕駛的大貨車相撞,父親當場死亡,母親在送進醫院後搶救無效死亡。”

  天啦!朱小鹿心口地震般動蕩,無法相信這樣的遭遇會發生在如陽光般溫暖開朗的郭宇身上,當時他還那麼小,該多傷心難過啊,她忍不住眼眶發酸。

  “我父親是一名優秀的同聲傳譯,記憶中他是一個溫和而嚴謹的人,每天都會用不同的語言給我講睡前故事,我媽媽是師大法律系的老師,在那個年代她的朋友管她叫女俠,可想而知她是什麼樣的性格,30出頭就被評為了副教授,他們是校友,當年我母親主動追求我父親,倆人感情一直很好,印象中他們很少吵架。”回憶起父母,郭宇眉間是藏不住的溫情與思念。

  朱小鹿腦海裡自動閃過很多畫面,一對優秀的知識分子男女,男的溫柔安靜女的活潑而熱烈,他倆中間站着一個漂亮安靜的小男孩,一個幸福的三口之家……

  思緒到這兒戛然而止,也許她的人生實在太順遂了,對悲劇的接受能力太差,心疼隻有6歲的郭宇,現在坐在她面前22歲的郭宇表現越平靜,她的心就越難受,這份釋懷與接受背後都是旁人體會不到的隔着天地陰陽的日夜思念。

  越想越難受,朱小鹿眼眶中蓄滿了晶亮的液體,随時要湧出來的樣子,她用力睜着眼不讓眼淚流出來,“學長……”她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合适,但一出口眼淚就一滴兩滴往下落,她慌忙吸了吸鼻子,手背胡亂的揩去眼淚,“你的爸爸媽媽在天堂一定一直在看着你,看到你這麼優秀他們肯定很驕傲自豪。”

  她這麼認真的替他感到傷心難過,嗚嗚咽咽的說着寬慰他的話,一刹那間,郭宇覺得自己之前異國他鄉所有的孤獨都是值得的。

  “我今天可不是來騙你眼淚的。”郭宇縱容又無奈的歎了口氣,神情像個經曆過很多人生起伏的老者,看着朱小鹿不過這麼一下就紅通通的鼻頭,他搖頭笑了,抽了紙巾遞給她,開玩笑說:“這麼容易流淚感動,早知道之前就該走悲情路線或者幹脆苦肉計。”

  朱小鹿一愣,她都替小郭宇傷心死了,他居然還有心思開玩笑,她瞪了他一眼接過紙巾擦完眼睛又擦了擦鼻子,想想他還能開玩笑,看來是徹底走過了失去父母的陰影,這樣挺好的,于是心也跟着往下放了放。

  況且她傷心歸傷心,智商還在線的。很明顯,這段人生經曆不是郭宇此刻想講的重點,她将紙巾揉成團丢進一旁的垃圾桶,聲音還帶着哽咽後的甕聲甕氣,“你爺爺很了不起,你要更加孝順他愛他。”

  不僅白發人送黑發人,還要快速堅強起來去撫養年幼的孫子,朱小鹿想到這些眼眶又忍不住發酸。人生又太多意外,我們都必須為了至親的人珍惜當下,敬畏生命。

  情緒經這麼一收一放的折騰,先前心底那點風花雪月的悲傷顯得不足一提。

  郭宇平靜的神色在此刻變得凝重起來,“我爺爺今年67歲,郭家的企業原先是從我太爺爺那輩靠制造勞保用品起家的家族式作坊,後來在我爺爺手裡慢慢的擴大到整個日化行業,我父母的突然離開對我爺爺打擊很大,但我幾乎從未見過他掉一次眼淚,這麼多年不僅要撐起公司還要撫養我長大。”

  朱小鹿一愣,雖然從數據上說67歲也不算老,但論法定退休年齡,60也該退休了,一個普通家庭的60歲爺爺都過起了遛鳥養花的閑适晚年,豪門的老爺子居然67歲了還要工作在第一線,她有點無法理解,但在看到郭宇自責皺眉的樣子時,心一頓,恍然明白。

  “我一直很抗拒接觸公司的事,年少無知的時候總是拿興趣和信仰作高尚的借口,我不顧他的反對在高考填志願時選了外語系,我的夢想是做我爸爸那樣的翻譯官,即使最後我還是修了經濟學雙學位,卻也從未認真去感受他的用心和期望,潛意識裡總當他是一個充滿威嚴甚至專制的爺爺。”

  他話裡行間都充滿了自責,朱小鹿沒說話,此刻她隻需要傾聽,不需要發表任何意見。

  “坦白說,我這次回來的目的就是陪你過生日,我總潛意識裡認為這一天我應該出現在你身邊,不管以什麼樣的身份。但就在3個小時前,我為我這次回來的目的感到愧疚。”說到這,一直低着頭的郭宇特意看了眼朱小鹿,“别誤會,不是因為你。”

  朱小鹿咧開嘴笑,“我知道。”

  “我有一個叔叔曾經說一句話:責任、興趣以及信仰,完全可以和平相處,當然,能駕馭這些的人,必須具備非一般的能力。”郭宇自嘲的笑了笑,“以前我隻懂了字面意思,把這句話當做自己任性自私的借口,直到今天,我看到爺爺的白發和已經無法完全直立的脊背,我才完全理解這話背後的深意,如果你無法駕馭自己的人生,談所謂的興趣和信仰那就真的自私得可笑,說好聽點叫理想主義,說直白點就是幼稚。”

  朱小鹿雖不能完全同意他此刻的自我否定,但是卻對郭宇的這個叔叔說過的話提起了興趣,該是一個具備什麼樣王者無敵霸氣的人講出這等“狂言”啊,這個世界上能真的平衡責任、興趣以及信仰的人是少數中的少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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