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猗看着那掌心處的小紙包,激動得心快要跳出來,一擡頭對上宇文佑脈脈含情的目光,她驚喜的問:“是解藥?”
宇文佑笑眯眯的點頭:“嗯。”
蘭猗急不可耐的去拿。
宇文佑立即合上手掌。
蘭猗愣愣的。
宇文佑将手背在身後道:“解藥可以給你,但你需答應朕一件事。”
蘭猗的心一緊,想他要求的回報必然是自己無法做到的,問:“是什麼事?”
宇文佑臉上還挂着融融笑意,輕描淡寫道:“殺了公輸拓。”
蘭猗臉色一冷,旋即擦着他的衣裳而過。
宇文佑一把抓住:“别走,逗你呢。”
蘭猗甩開他的手沉着臉道:“九五之尊也開這種玩笑。”
宇文佑目光迷蒙,無盡傷感道:“九五之尊也是凡夫俗子,也有七情六欲,若非如此,這解藥你還想從朕這裡得到麼。”
至真之理,他沒有對蘭猗深摯的感情,這解藥是斷不會給的,為此張貴玉還提醒他:“狐家那個二姑娘詭計多端,當初是讓念奴兒給公輸拓下的藥,這麼碰巧就讓這位狐家二姑娘給吃了,一旦中毒的真是公輸拓呢。”
宇文佑何嘗不這樣擔心,可是他怕,凝重道:“如果中毒的真是二姑娘呢?”
張貴玉雖然奸詐,本着效忠,不得不坦言:“一個女人而已。”
是啊,一個女人而已,天下美貌的女子多着,何必吊死在狐蘭猗這棵樹上。
然,宇文佑帶着難以置信的目光看去張貴玉,冷冷一笑:“就為這句話,朕可以砍你一百次腦袋。”
唬的張貴玉慌忙跪倒:“奴才該死。”
宇文佑捏着藥包慢條斯理的道:“你是該死,跟了朕這麼久,竟然不懂朕的心思,天下女人再多,可是當初隻有一個蘇銀狐,而今隻有一個狐蘭猗,蘇銀狐朕權當她是羽化升仙了,朕不能看着狐蘭猗死,當然,這種男女之間的情愫你這種沒根的東西是不會懂的,滾吧,三天之内别出現在朕的眼皮底下,否則朕就殺了你。”
一句谏言,差點丢了性命,張貴玉狼狽退下,宇文佑就來了栖蘭宮,他把解藥給了蘭猗。
蘭猗方想将藥包放到袖子裡,卻聽宇文佑道:“事不宜遲,走,随朕去把藥服下。”
蘭猗腦袋嗡的一聲,自己中毒是假,若服下解藥,一者對胎兒不好,二者公輸拓如何救呢,她推遲道:“大限又不是這幾天,待我回家後再吃吧。”
宇文佑堅持:“不成,早一刻服下解藥早一刻把體内的毒解除,你還懷着孩子呢,都不知那毒藥對這孩子有沒有壞處。”
蘭猗心頭突突,縱使聰明絕頂,一時間都不知該如何應對。
秋落從旁道:“皇上容禀,貴妃娘娘歇午覺呢,還是不要打擾貴妃娘娘的好,橫豎皇宮離侯爺沒多遠的路程,回去再服用不遲。”
蘭猗感覺宇文佑是不會同意的,他定是懷疑這解藥不一定用在誰身上呢,所以才執意當着他的面吃藥,蘭猗贊佩宇文佑可真是道行高深,竟然用這種手段逼迫自己現原形。
果然,宇文佑臉色一凜:“天下都是朕的,何況一個小小的栖蘭宮,你随朕去将藥吃了。”
這話就帶着命令的口吻了,他是皇上,金口玉言,他說的話都是聖旨,不從即是抗旨不尊,蘭猗無奈道:“臣婦遵旨。”
随着宇文佑回了正殿,蘭宜還沒有睡醒,宮女見宇文佑來了,驚慌失措的進來禀報,蘭宜手忙腳亂的更衣梳頭,沒拾掇齊整呢,宇文佑已經帶着蘭猗進來,她急匆匆迎上:“臣妾恭請皇上聖安。”
宇文佑也不說平身,開口便是:“叫人上茶。”
蘭宜以為他口渴,忙吩咐宮女:“還不給皇上看上茶,也上些果子。”
茶水果子上來了,宇文佑親自端了杯茶給蘭猗:“快把解藥吃了。”
蘭宜不知方才發生的事,但想起妹妹昨個來找皇上讨解藥,不成想這解藥還真給皇上弄到了,合該妹妹命長,她心裡的滋味自己也說不清楚,隻望着宇文佑纡尊降貴的對待蘭猗,忽然發現自己嫁的男人不是丈夫而是皇上,她此時甚至恍惚自己到底有沒有嫁過人,起初進宮在宇文佑那裡得到的溫存,早給日積月累的怨怼抵銷得一滴不剩,現在她活着的意義,隻剩下一具皮囊,瞬間巨大的失落孤單淹沒了她的意識,木木的望着宇文佑殷勤的伺候蘭猗服藥,一直望着,忘記自己。
蘭猗接過茶水,想自己千算萬算,沒算到宇文佑會用這一招,不吃,證明自己沒中毒,吃了解藥,孩兒與丈夫,豈不是深受其害,她惶惑更加惶恐,端着茶水躊躇未動。
宇文佑眼底漸漸浮現一絲冷意,催促蘭猗:“吃吧。”
蘭猗明顯感覺出他語氣不如方才的親切,突然轉冷,大概是覺察出受了欺騙,蘭猗心中暗道:“老天,天下蒼生等着公輸拓去拯救,所以他不能死。”
祈禱完,打開藥包,拈出藥丸放入口中。
秋落周身的皮肉都繃緊了,想勸又怕洩露天機,唯有沉默。
蘭猗喝了口水,将藥丸吞了下去。
突然的,仿佛一切都有了徹底的了結,蘭猗坦然的看向宇文佑:“謝皇上。”
宇文佑的笑意一點點一點點的漫上那張好看的臉,道:“西域那個高僧瓦讓大師等下會給朕講經,小姨一起去聽。”
蘭猗是打算匆匆離開然後在轎子裡将吞下的藥丸吐出來的,聽他要自己陪着去聽高僧講經,猜測大概自己的想法又給人家事先預料到了,他這是要纏住自己,除非藥丸融化,否則定不會放自己出宮。
想推遲,明知不管用,隻能點頭:“聽高僧講經,定是受益匪淺。”
于是,她跟着宇文佑去了上書房,見識了來自西域的高僧,若是換了往常,她一定是對人家的容貌長相好奇,然後對人家的語言好奇,然後對人家所說的佛理好奇,可是今個不同,她什麼都沒聽進去,一點點,鈍刀割肉似的捱時間,總算講往了一卷經書,宇文佑也有些疲乏,所以命她告退。
等出了上書房,秋落急的快哭的樣子:“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