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6章 直面面對
搭眼一看,就知道方文初是在試探厲元朗的态度。
厲元朗豈能聽不出來。
他沒有直接挑明,而是将計就計,以聊天方式,和方文初周旋。
幾句話說下來,漸漸地,話題引到魏銘耀從政之路上。
魏銘耀在洛遷省深耕十幾年,從副市長一路高歌猛進,最終登上全省書記寶座。
方文初比魏銘耀大了十來歲,資格很老。
他擔任省政府秘書長的時候,魏銘耀剛剛任市長。
之後,方文初用了四年時間,才出任副省長,回頭一看,魏銘耀已經升任省會漢林市的市長了。
漢林雖不是副省級城市,可市長位置也很重要。
下一步走好了,就是市委書記,即便不行,去别的地級市,同樣也是書記的存在。
偏偏魏銘耀運氣好,擔任漢林市長不到兩年,原來的書記因身體原因退下,他順理成章接替了書記一職。
僅僅過去不到半年,又兼任省委常委。
而那時候的方文初,仍舊是非常委的副省長,隻不過排名略微靠前一點而已。
魏銘耀在漢林書記的位置上幹了兩年多,又往前邁了一大步,升任省委副書記。
這可是洛遷省的三把手,僅次于書記和省長。
又是五人小組成員,使得魏銘耀變得舉足輕重。
好不容易,方文初從副省長晉升至常務副省長,這可是實打實的省委常委,絕對有分量。
再一看,魏銘耀已然擔任洛遷省長,他的上司。
這期間,方文初和魏銘耀就有了交集。
按說,作為省政府的一、二把手,方文初又是魏銘耀最主要的助手,兩人應該精誠合作。
可在有的方面,他們的理念大相徑庭,經常發生分歧。
但方文初從大局出發,基本采取忍讓為先的策略。
盡量不與魏銘耀發生沖突。
直到後來,方文初年齡到站,退居二線,他和魏銘耀之間再無交集。
抛開别的不談,方文初認為魏銘耀這個人,幹工作有魄力不假,但他急功近利,又太過自信。
決策時,難免出現失誤。
這是方文初對魏銘耀的中肯評價。
至于家庭方面,方文初了解魏銘耀,特别指出,魏銘耀對他獨生兒子魏雲亮非常溺愛。
從小培養魏雲亮走仕途,就連上大學報考志願,也都是按照這個思路走的。
然而,魏雲亮天生不是這塊料。
大學一畢業,便進入奂甯市委辦公室綜合科。
那可是魏銘耀工作過的地方,由此可見,他對魏雲亮寄予厚望。
誰知,魏雲亮三天打魚兩天曬網,不安于現狀,經常連假都不請,十天半拉月看不見人影。
這件事反映到魏銘耀耳朵裡,氣得他把魏雲亮叫來一通臭罵。
也不知魏雲亮給他灌了什麼藥,魏銘耀竟然同意魏雲亮辭職,下海經商。
方文初對此給出他的想法,“魏雲亮不思進取,吊兒郎當,就是他不辭職,也成不了大氣候。
”“方老,您是從哪裡得出的結論?”厲元朗好奇問道。
方文初笑眯眯的模樣,似乎兇有成竹。
他舉例說:“魏雲亮年輕那會兒就好占小便宜,他剛上班,就得到采購辦公用品的機會。
”“厲省長,不用我明說你就知道,這是奂甯市白白送給他一個表現機會。
”“偏偏魏雲亮竟然采購雜牌子,使得這批用品質量低劣。
本來露臉的事,他卻搞砸了。
”“事後一打聽,才知道魏雲亮收了回扣。
要不是看在他爸爸面上,開除都是輕的。
”厲元朗若有所思的點着頭,和方文初一個小時的聊天,他真是長了見識,深深了解到魏銘耀父子的真實一面。
送走方文初,厲元朗當即叫來祁仲模。
到現在為止,徐成利隻是咬出魏雲亮,但關于是否參與殺害鐘炳深,他仍然避重就輕,堅決否認。
很簡單,徐成利深知殺人是死罪,經濟方面認罪,還有活着的機會,一旦承認殺人,可就要掉腦袋了。
“這家夥頑固得很,我們拿出一些證據,他都能一一化解。
最主要的是,案件發生年頭太久,很難坐實證據。
”祁仲模面露難色,刑偵總隊那邊連續審了徐成利十幾天,該用的招數全都用遍,這家夥就是一口咬定,他和鐘炳深的死沒有關系。
厲元朗的手指有節奏的敲擊着桌面,陷入深深沉思之中。
好半天他才徐徐說道:“仲模,以你分析,鐘炳深的死,最大獲利者是誰?是徐成利還是魏雲亮?”祁仲模經驗豐富,想都沒想的就說:“當然是魏雲亮了。
”“何以見得?”祁仲模談起他的觀點,魏雲亮插手四丈溝金礦,和金礦老總許偉關系密切。
他們提審過許偉,許偉仍舊堅持原有說辭,把所有問題一個人全部攬下。
不過,祁仲模已經調查清楚,許偉案發後,他老婆帶着孩子遠走他鄉,現在日子過得非常滋潤。
顯然,這是有人提前做通許偉工作,讓他一人扛下所有,就能保證他家人平安。
事情顯而易見,隻是沒有确鑿證據,祁仲模一點招沒有。
歸根結底,還是出在魏雲亮身上。
此時的厲元朗,既矛盾又糾結。
他已答應郭啟安的建議,暫時按兵不動,隻暗地監視魏雲亮。
要是反悔,那可就徹底把郭啟安給得罪了。
說實話,郭啟安并非包庇魏雲亮,完全出于大局考量,為厲元朗着想。
這個情,厲元朗謹記心中。
白晴的病情大有好轉,僅僅過了一個星期,身體各項指标,就已往好的方向發展。
最讓人興奮的是,白晴的兩條腿,竟然能夠在别人攙扶下,走出十幾米的路了。
簡直就是醫學奇迹。
内森博士研制的梅蘿尼他九号和十号,真是神藥。
怪不得,有關方面費那麼大的勁,他把從國外請過來,人家憑的是真本事。
妻子病情好轉,使得厲元朗因魏雲亮一事愁眉不展,終于看到了雲開霧散。
心情也變得好起來。
時間過得飛快,一晃到了月底。
這天,厲元朗結束一天工作,剛走進家門,赫然接到一個陌生電話。
一看手機号,顯示本地号碼。
“喂,你好,我是厲元朗。
”厲元朗主動報上家門。
對方既然知道他的私人手機号,也就沒必要遮遮掩掩了。
“呵呵,厲省長,你好啊,我是魏銘耀。
”這還是厲元朗第一次正面接觸魏銘耀,本着尊重原則,厲元朗客氣回應,“是老書記啊,您好。
”“厲省長,你可是名聞遐迩,我早就知道你了。
”這句話,有多層含義。
厲元朗卻不知魏銘耀指的哪一層。
“老書記,您的意思是指……”“厲省長,我就不和你拐彎抹角了,我想請你吃飯……”厲元朗心裡一陣揪緊,吃飯隻是由頭,魏銘耀大老遠的跑到漢林,絕非吃飯那麼簡單。
就在厲元朗思索之時,魏銘耀繼續說道:“你工作忙,每天都忙到深夜,吃飯也不定時。
這樣吧,我們去一家南方口味的小店,清淡又健康,還能提起你的食欲。
”“厲省長,希望你不要拒絕,賞我一個面子。
”這話說的,好像厲元朗不答應,就是看不起魏銘耀似的。
“老書記,您說地方,我這就趕過去。
”話已至此,厲元朗隻好硬着頭皮,接受魏銘耀近乎道德綁架的邀約。
地方十分隐蔽,在市區邊上一個小巷子裡。
陳先走在前面,不時提醒厲元朗走路小心。
大約走了百十來米,路邊一個紅漆大門,門上方挂着兩個紅燈籠,在凜冽的秋風中,搖搖曳曳。
就是這裡了。
厲元朗裹緊夾克衣領,告訴陳先去車裡等他。
深呼一口氣,雙手插兜,邁步走進院子。